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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七章 感情 ...


  •   暗恋一个人是一种多么卑微的感情啊。那个人像是幽黑深夜里的萤火,倏忽而来又飘然而去,想要忘记但那微光却一直在那里,忽明忽暗地闪亮着;想去追寻但那光又如此渺远,所谓求之不得之苦,如此而已。
      顾煦有时候会想,如果没有遇到谢景安就好了,这样他大可以做一个富贵闲人,自由散漫地浪迹天涯,而不是在这诡谲的官场朝堂之上一遍遍地磨着他的性子,明明是削足适履,步步都像走在刀尖上却依旧甘之如饴;也不会翻山越岭地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势单力薄地与一群精于算计的官员以及一群大字不识茹毛饮血的蛮荒之人斗智斗勇。
      明明知道不可能,却依旧不肯离去;明明已经分别得足够久了,久到他觉得他已经忘记他了,久到他都以为自己可以不起波澜地面对他了,但还是不行。一见面他就知道那份感情还在那里,伴随着那个人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灼灼地跳动着,烫得他心疼。最绝望的是,就算他自诩智计天下无双,也无法用任何策略消除掉这份感情,只能看着它像是疯长的野草,就算一把火燃了个干净,春风一吹,就又更加蓬勃地长了出来,整片整片地攻占他的整颗心。
      顾煦自嘲地笑了笑,这恐怕是无法可想了。当他进宫复命的时候,看到那个人就那样坐在桌子前面,抬眼看他的时候,他就知道,他所有下定的决心都化为乌有了。
      顾煦在滇越的每一件事,都详尽地报告了上来,谢景安看得津津有味,嘴角一直挂着一抹浅笑,这些天来有些烦闷的心情也都一扫而空了,看得周围的宫女都有些发呆,她们什么时候见皇上对一个人这样笑过。扫到那个滇越女子的时候,谢景安一直挂在嘴角的微笑消失了,剑眉皱了起来,看到顾煦入那女子山寨的时候,谢景安只感觉有一股无名火在他的心头燃烧起来,连带着对两人身份的猜疑,积郁于心头的那股不知道该向何处发泄的怒气,全都鼓胀起来,直堆到他的喉咙口,堵得他坐立难安。
      顾煦就在这个时候进宫复命了。一进去,顾煦就本能地感受到了气氛不对。谢景安脸上虽然和平常一样古井无波,但是和他一起长大的顾煦哪能看不出来他那眉眼下积蓄的怒气。想起进宫前属下的密报,想到谢景安可能开始猜疑自己,连带着两人还未清楚的身份,顾煦的心就忍不住沉了下来。他们之间,最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
      他谨慎地行了礼,开口道:“托皇上洪福,微臣幸不辱命,顺利镇压滇越叛乱。”
      谢景安道:“顾爱卿果然是国之栋梁,不负朕望。”
      顾煦道:“皇上谬赞了。”
      感觉这样的对话实在太客套,让两人本来就因分别产生的距离更远了几分。谢景安挥了挥手,让所有在旁伺候的宫人都退下,等到整个宣室殿只剩下他们两人时,谢景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顾煦面前开口道:“你这一去半年,我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顾煦却不敢随便地就回到往常两人独处的样子,他低头看着谢景安那双明黄色的靴子越来越近,心忍不住地也越跳越快,好不容易压住心里的悸动,他小心翼翼地回道:“皇上身边人才济济一堂,怎么会缺臣一个才疏学浅之人。”
      谢景安原本压抑着的怒火终于控制不住了,连带着声音也有些颤抖:“顾爱卿平西定南,百姓皆谓爱卿为天降神兵,为救我大梁而来,众臣都说你才胜甘罗将来必是一代贤臣,谈笑行事有战国之风,又说你重义轻才,是个天下无双的人物,爱卿又何必暗自菲薄?”
      顾煦的心情愈发低沉,看来谢景安对他的猜疑和忌惮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横下心,破釜沉舟道:“那些都是外人们不知内情的谬赞罢了。皇上从小和臣一起长大,怎么会不知臣的底细。”听到顾煦这样说,想到顾煦从小跳脱的性子,谢景安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只听见顾煦又继续说道:“不瞒皇上,臣此次奔波,实在是感到力不从心,此次回朝又见皇上身边人才辈出,更觉臣才疏学浅,只想挂印辞官,终老江湖,愿皇上恕臣微志。”
      谢景安原本缓和了几分的心情又坏了,他居然想走,是想去和滇越的那个女子过下半生吗?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把心里想的全都说了出去:“你是要去滇越吗?”
      顾煦愣了愣,没有想到谢景安会问这种问题,低头回答道:“滇越风景秀丽,是个终老的好地方。”
      果然如此,谢景安上前一步,伸手捏住顾煦的下颌,逼着他把一直低着的头抬起来直视自己,道:“你真的要离我而去?”
      顾煦对上谢景安的眼睛,感受到那眼里压抑着的感情,心猛地一颤,想要低头却被谢景安紧紧地把头固定住了,他只好把视线转到别的地方,道:“如今朝堂大局已定,皇上坐拥天下,万民归心。愿皇上遵先帝遗言,准臣所愿。”
      他居然还敢用父皇来压他!谢景安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对着顾煦那就在他眼前的唇,狠狠地吻了下去。那一吻下来的时候,顾煦整个脑子都懵住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挣扎。但在如此近的距离他又怎么会是谢景安的对手,只能被谢景安紧紧地限制在怀里,任他攻城掠地。
      顾煦终于放弃了挣扎,软倒在谢景安的怀里,等到顾煦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谢景安才停止了这个亲吻,却仍然不肯放开他,看着他在自己怀里,眼含泪光,大口大口的喘气。顾煦一边喘气,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皇上若是怀疑臣,直接将臣下天牢便可,何必用这种方法来折辱臣?”
      谢景安像是受了伤的小兽,他后退了几步,看着顾煦的眼神满是难过,他的声音嘶哑又低沉:“子暄,难道到这种地步了,你还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
      顾煦的心跳都停了两拍,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的狂喜。他终于对上谢景安的视线,一眼就看到那深邃的眸子里蕴含着的深情,于是他向谢景安走去,捧起他的脸,缓缓地对着他的嘴唇重重地印了下去。
      顾煦的吻温柔又缠绵,先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然后温柔地撬开谢景安的牙关,缠绵缱绻,至死方休。谢景安闭了眼睛,默默地享受着这个吻,感觉这些日子来积累着的忧虑,疑惑,不安,像是找到了突破口,飞快地倾泻了出去。
      这个吻不知持续了多久,等到两人分开的时候,气息都有些混乱,目光里却还是带着些许的依依不舍。谢景安伸手抚摸顾煦的脸,声线低沉:“现在还想着挂印辞官,终老江湖吗?”
      顾煦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还记着这事呢。他平稳了一下有些混乱的呼吸,道:“自然是不走了。”“那子暄你是不是该给我交代一下,在滇越怎么就进了人家的山寨呢。”
      顾煦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自己想岔了,谢景安这是在吃醋。他又恢复了寻常那玩世不恭的语气:“我在滇越的经历可多着呢,不知道你有没有空,听我把它讲完?”谢景安笑笑:“你这一去半年,我们好久没有同床夜话了,今晚我们便来试试。”
      说着,他一把把顾煦抱起来,掂量了一下,有些心疼道:“轻了这么多。”顾煦有些脸红,低头道:“实在是不习惯滇越的食物,事情又太多,就没顾上。”谢景安低了头看他:“不要紧,回来就好。”
      听到这句话,顾煦的心没由来的平静下来,因为离别而产生的生疏感此时也消失了,终于算是,到家了呢。
      那一天,宫人们看到宣室殿的灯火一直没有亮起,里面却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阵的谈笑声,心里不禁羡慕昭翼王与皇上深厚的情谊,果然总角之交的感情就是不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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