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野鸭不会飞》顾青慕

4、第四章

　　那个人犹如天降神兵，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席卷了窦小野的鼻尖，渗进了窦小野的视野。
　　窦小野楞楞地看着他，动了动嘴唇，没发出声音:“……韩瑞冬。”
　　韩瑞冬长得比以前高多了，也晒黑了点，张嘴笑就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他拎起李小胖，朝他脑后勺甩了一巴掌:“这么大了还欺负人，赶紧回去给你爸看摊子去。”
　　李小胖立刻怂了，头也不回地撒腿溜了。
　　周围的人一哄而散。
　　韩瑞冬笑着将窦小野从水里捞起来，又将他脸洗干净，说道:“这么晚没回家，想让阿姨着急？”
　　他知道窦小野没办法回答，也不介意，继续自顾自地说:“我骑自行车来的，村里可没几辆呢，过会儿你坐我后座回去，哥带你兜兜风。”
　　窦小野忽然觉得从未有过的委屈弄酸了他的鼻尖。
　　他很少见到父亲，母亲也是个女人家，遇到事情没个主意就只会哭，现在韩瑞冬来了，像每个男孩生命中都有的伟岸男人一样，一下子给他兜住了所有事情、抖去了所有的烦恼。
　　他憋眼泪憋了半天，鼻尖都红了，张嘴轻轻“啊”了一声。
　　韩瑞冬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点声音，伸手捏捏他的脸，夸张道:“有进步！小野会答应人了。”
　　窦小野被逗笑了。

　　那时候农村自行车的确很少，一般人家也买不起。
　　韩瑞冬拍着自行车后座，说道:“坐上来吧。”
　　窦小野浑身都是泥和水，他有些局促地看了眼自行车，没有动作。
　　韩瑞冬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继续说道:“咋？这么大了还想哥抱你上去啊？”
　　说完不等窦小野回答，就作势要过去抱他。
　　窦小野吓了一跳，脚下跟长了弹簧似的，一屁股就坐上了自行车。韩瑞冬差点没扶稳。

　　乡间的风是温和的，小路是坎坷的。
　　自行车是一颠一颠的。
　　窦小野坐的不稳，身上的宽大衣服被吹的鼓起来，越大衬得他瘦小，像个发育不良遭了好多罪的火柴人。
　　韩瑞冬是个老妈子类型的人物，一张嘴吧唧吧唧可以自己说个不停，看到窦小野这个样子，那话匣子打开就没收下去过。
　　“小野你怎么这么瘦啊，是不是都不吃东西，怪不得会被欺负。以后可得长壮实点。”
　　“这个暑假我一直都在家，你每天在家吃不饱就来我家蹭饭，我妈老喜欢你了，说你老实没心眼儿……”
　　“……过会儿去我家，我家还有好多我以前的衣服，我长得快都没怎么穿过，你现在正适合，都给你了昂。”

　　……

　　窦小野一句也没办法回答，却每一句都听了进去。
　　他觉得有什么湿润的东西从他脸颊上飞过，飘散在空气中，很快就消失不见。
　　一路伴着蝉鸣和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