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宵龙凤曲》一位大人家的乔

68、68.冰窟极地三

　　雪空飞行的路上，鸣鸾始终一声未吭。

　　直到两人进入冰山洞穴，十一将她放在一簇软软的干草上，转身离开，在地面上堆柴升火，脑子才算清明些。

　　她将双肘抵在膝上，长袖掩面，从袖缝里偷看十一。

　　衣料上还带着十一身上那股沁人的气息，熏得鸣鸾心血如潮，高低不止。

　　见火势旺了，十一回身过来，矮身在鸣鸾面前。一手握住鸣鸾手掌，缓力拨开，去看藏在衣袖后的人。可动作才做一半，就见鸣鸾明显双肩微颤，并用力将手掌抽了出来。

　　她本意是为自己身体中蠢蠢不耐的情动而羞愧，便侧着颈子，不与十一对视。

　　可十一却不肯放松，将她才抽出的手又紧力握住，并蹙眉担忧的问：
　　阿鸾，你的手怎么如此烫，脸也红了。

　　说着，十一还将手背贴在鸣鸾额角，稍稍探过，又说：
　　额头也是热的。

　　鸣鸾好容易将想扑倒十一的欲望压下去，可他却又是拉手又是摸额头的亲昵靠近，勾得人身体里的火苗腾腾再次乱窜。

　　心神慌迫下，鸣鸾的辨识力也跟着下降。否则，她早该听出十一对自己称呼的改变。

　　眼神闪躲，身子向旁侧挪移，鸣鸾说：
　　没，没事。可能是火太旺了。

　　这个借口说出来，鸣鸾自己都觉得很不靠谱，偏过头继续躲闪十一目光同时，更是心虚的用袖子掩住了大半张的脸。

　　冰穴外雪气弥漫，不少寒风卷着的雪花散落在洞口处。

　　目光落在那些雪花上，思绪忽地随着那凛冽卷漫忆起冥地之事。

　　当初为陪十一去幽冥擒拿黑岩，鸣鸾曾令蜡小六在极乐天中多方打探黑岩的神通以及克制法门。记得那时，蜡小六探听的情报中曾提及，克制黑岩尾后针中情毒的方法，便是真佛之血。

　　鸣鸾隔着袖笼，盯着冰穴外的狂漫，心里连着打了两个突突。

　　真佛之血，克制情毒。

　　刚刚那不男不女的给自己下的销魂血符也是情爱毒蛊，虽则下毒者不同，但目的和结果一样。都是情毒。

　　那么，真佛之血应该对此血符也会奏效吧。

　　这样想着，鸣鸾心头更是颤的不能自抑。

　　失神之际，肩上忽地被什么软软的覆上。抬眼看去，原来是十一正缓缓贴着自己坐下。并将他的外袍脱了给鸣鸾裹上。

　　细心的将僧袍在鸣鸾双肩裹紧，十一关切的说：
　　怎么还抖了，到底是冷还是热呢。

　　胸口再一次抽紧。

　　鸣鸾眼睛直直盯着倾身去拨火的十一，没了宽大僧袍外袍的遮掩，仅着素色长服里衣的他，长长的脖颈毫无遮掩的堂而皇之的暴露在鸣鸾眼前。

　　真佛之血在此，须臾之距。

　　是随着情毒将十一扑倒，还是咬破皮肉饮血解毒。

　　这两法子，前者鸣鸾磨不开面，后者下不去嘴。真真是令人两难。

　　自从十一有了佛心这些年，自己跟着他天上地下，跟屁虫般到处乱窜。甚至不惜放下九颠女君的自尊，死缠烂打扮花痴。可再无论多无赖，她对十一的色诱攻势也仅只限于心理战，实在也没胆真的上阵过。

　　这便是人常说的，有贼心没贼胆。

　　空担着花痴的贼名这多年，今儿这情毒算不算是上天给她刻意制造的机会，好让她有实有名地坐回真贼。

　　… 你俩干脆生米煮熟，赖住十一逼他还俗… 离开佛地时师傅的那番荤话又在耳边响起。

　　哎，不，不行… 鸣鸾在心底默默对自己不断重复。

　　终究，她还是屈服于自己没骨气的贼胆，强迫自己做回正经人，摒弃这些有的没的不正经想法。

　　既然要做正经人，不能把十一就地扑倒。那么，为今之计，也只有饮血一策了。

　　十一是万万想不到，自己不过填个柴撩撩火的片刻功夫，鸣鸾的脑子里已经赛马跑车般，多少的念头来回了。

　　身边猛然一股热气，鸣鸾的双臂一前一后迅捷将他裹了起来。她的唇抵着他的耳廓最下，气若游丝却又清晰无比的说：
　　十一，别动，咱们速战速决，我尽量不弄你太痛。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侧颈先是被温温软软的触碰，那种绵绵的感觉，就像是最温柔最舒适最甜美的梦。可紧跟着，甜软的美梦就给尖利刺破。随着利齿穿透肌肤，刺入肌理。十一自己都能清晰感知到血液潺潺而出的潮热和黏腻。但令人惊奇的，鸣鸾并没任由这些血液流淌，而是将它们统统吸裹入腹。

　　其实，痛感只在皮肉被咬穿那一刻是痛的。但之后的吸吮过程，鸣鸾做的极是小心，力道拿捏分外注意。十一不但不再觉得疼痛，甚至还莫名生出些小小激动，甚至是兴奋。尤其，鸣鸾最后用舌尖轻轻为他舔抚伤处的那几下。直接让十一身体所有血液逆行回路，整个人是从脚跟一直热到了头顶。

　　鸣鸾吸血完毕，也觉得身心里那团火都跟着佛血下肚瞬间，悄无声息的灭了下去。

　　心中窃喜此招果然奏效。

　　她从十一脖子上离开，正为自己情毒已解而开心时，却忽地见着，眼前被自己吸血的十一，竟红成了张紫薯脸。而且，他额角还在不断渗出汗珠。

　　心说不好，莫非是自己用佛血解毒同时，把情毒也顺带给传染了不成。

　　心里原本松下的弦又一次绷紧。鸣鸾顿时晃得东南不分，六神散乱。

　　原本已经离开十一身体的双臂，再一次打道回府。

　　鸣鸾一手抱着十一的一侧上臂，一手抓着他的另侧肩头，紧张的摇晃着说：
　　对不起，十一，我以为佛血能解血符情毒，却没想到还能将情毒过给你。十一，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你怎么样……

　　就在鸣鸾这儿慌急的，恨不能将下肚的血吐出来还给十一时刻，身边人猛地起身，跨了几步站到了冰穴洞门的风口处。

　　愣住须臾，鸣鸾对十一突然暴起的举动不明就里。但转而，她迅速反应，也跟着过去。

　　让冷风吹过的面色总算回转，十一止住鸣鸾欲要询问的口型，道：
　　放心，阿鸾，我很好。只是觉得洞里有些闷，透透气。

　　此言一出，却使得鸣鸾更是一怔。

　　她细细打量眼前人，眉目继续辗转，腾地伸手，隔着衣料将掌心按在了十一胸前。另一只手则缩着他的肩，阻止其动弹。

　　胸膛内如清涧绕流，十一知道，这是鸣鸾在用灵力试探。所以，他便好好站着，由了鸣鸾动作。

　　片刻功夫，鸣鸾才收回自己那缕被冰窟极地引力控制，仅余不多的微弱灵力。并用极复杂的目光和十一对视。

　　半晌，鸣鸾才如呓语般说：
　　佛心力弱，几不可闻。十一，你这次，是真的十一么，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几粒雪花被风卷着，轻飘飘地落在鸣鸾长长的睫毛上。

　　十一近身过去，用手指小心又温柔地帮她点化去，道：
　　同鬼母魂识缠斗消耗佛身内元，佛心为聚真元糜耗过甚，才会力量减弱。所以，我这刻真心也才有机恢复。只不过…

　　同鸣鸾四目相对，眼见着她眸中闪烁焦灼与喜悦两种复杂光晕，十一停住的话语沉吟下，才继续道：
　　阿鸾，是我，天家十一郎，昆仑山中不肯叫你师姐的那个十一。

　　轻轻的嘘出一口白雾，袅袅的温暖在洞口的寒意中伸展氤氲。

　　鸣鸾只觉得一颗心都被十一那缓慢的语句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小心的如同幼兽。

　　眼眶里不争气的湿润。

　　岁月匆匆，光阴如旧。

　　昆仑山中百年岁月，他用温柔和宁静如水般陪着她。

　　人世轮回两世轮转，他以山河倾倒轰轰烈烈之势守护。

　　回归神位的鸣鸾，终于意识到生命中重要的那个人是他，终于正视到自己对他不可移转的情意时。

　　这个人却忽然立地成佛，四大皆空。

　　天道轮回，既如此，鸣鸾认命。她认的不是失去，而是复得。她相信，只要自己如他当初那般，伴着，守着，护着。总有一日，她要的那个人终归会回来。

　　她随着他的步伐，放下九颠政务，身入佛地。

　　她伴着他在极乐天中行走。

　　她陪着他往幽冥地执行佛令，擒拿黑岩。

　　她追着他踏入这冰雪极地。

　　先有他的死心塌地，海枯石烂。她便还他天长地久，永不变心。

　　爱情原来就是这么简单，喜欢了，看上了，得之欣喜雀跃，不得便要加倍想念。

　　为一份情苦苦等待，无论先后，都是真情真意的执着罢了。

　　好在，时至今日，在这雪窟极地的冰穴中，总算这份执着得来回报。

　　此时，鸣鸾全神贯注的望着名副其实的十一，眸子里倒映着他那张俊美无边的脸。心头是百味杂陈，不分苦甘。

　　身子前覆，鸣鸾无声无息的将自己送进十一怀里。

　　感受着他胸膛里那颗跳动的韵律，鸣鸾这才感觉到真实。

　　盼了这么久，我曾无数次幻想，这一天到来时，我一定要把攒了满腹的话跟你说上三天三夜。可，十一，真到此刻，我，却不知该说什么了。

　　鸣鸾的声音幽幽的，似乎还带着些委屈。听到十一耳里，正是缠绵无有尽意。

　　眼底闪过一丝墨色旋涡，十一环住鸣鸾，俯首在她耳畔低语：
　　那便不要说，只这样便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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