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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冠礼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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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窗外吹来的寒风,将窗户大开吹得直作响。窗边的少年却不知在想什么,只是站着,目光也不知落到了何方,似是是在看那窗外被压着的雪衬的愈发妖艳的红梅,却又像在沉思,只是不知这如白纸般不曾被红尘世俗墨染的人儿思何,念何。
“少爷”一声稚嫩的叫喊,将这冬日里的宁静打破,也唤醒了窗边不知神游至何处的人。
“清和,你真是愈发无礼了”易寄君不带怒意的责骂,将本就因一路跑来而满脸通红,不停喘气的闻清和说的耳根子爬上了红色“少爷,我是有事,才……”
“何事”罢了罢了,这人不经逗,也没那人有趣。这才话风一转将话题引了正。“少爷,老爷夫人请你去一趟”叙事般的话让易寄君正了色“父亲可说何故?”“未曾,夫人只叹了一句时光荏苒,韵华不复。”易寄君思索了一会,起身抚了抚素白的衣衫,道“走吧,想来便是为我冠礼之事了。”
说完,便留下闻清和大步朝屋外走去。闻清和徐徐跟上,心想:走...我...我也去?
淡淡的梅香绕着空气,瑞雪初停的路上,留下两道浅浅的痕迹,至远而来。
亭台轩榭,玲珑的亭子缀在不大的湖上,湖中枯荷零零落落的散在水中,湖中锦鲤偶探出水面荡起一片涟漪,再无其他。却又怎知这湖中夏日的光景,红花绿叶,红鲤嬉戏,当真是鱼戏莲叶间。只此两相对比,便能叫人惊掉了下巴。
一条小路蜿蜒着向亭子伸来,亭中石凳上坐着三个人,两男子,一女人。女子言笑晏晏,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贵气,却不疏离。略施粉黛,难掩风华,仿佛被岁月遗忘了般,绝色倾城,细看之下,却看得出两鬓间的青丝中掺着几根银发,被簪子挽在后方,如画的眉间隐约透着一丝倦意,不知那倦意下装的是谁?又含着怎样的爱。其中一男子年逾半百,虽与那女子同岁,却被深深刻上了岁月的烙印,额上隐隐现着几条褶皱,这又是为谁忧得的?另一男子已岁达古稀,却依然体格健朗,用一生的兢兢业业守卫这着偌大的门府。
易寄君,闻清和,问过府中丫鬟,两个少年便顺着小路来到亭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番礼,这才进亭。
闻清和本想,即是有事相商,便没何事需我相伴左右。刚要退下,便被女子叫住。
“夫人,既是有事,这似乎……”一男子沧桑的口气,将他的话打断:“无碍,你且先坐下。”另一男子这才开口道:“清和,老爷叫你坐,便做。”
几人坐下,话语伴着梅香透进每个人的心间,或感动,或伤怀,或……
这易家本是江湖中人,易老爷更是侠义心肠,却因这湖水深浅难测,人心更是易变,便从了商,却不似商人般狡诈。又有江湖中些许人帮衬,生意也就越做越大,不久便在这醇阳立下了脚跟。与醇阳一户大家千金也就是如今的易夫人结了亲,二人共育有一子,事业美满,家庭亦是如此。
易寄君便是二人所出,有一年龄相仿的玩伴名唤闻清和,两人虽是主仆关系,却更像兄弟。闻清和乃是早年间易老爷和闻管家外出采货时再林子里捡到的。闻管家心善,见襁褓中的孩子实在可怜,便将其带回,认了孙子,易老爷易夫人也当了半个儿子从小养到大。虽不是亲生的,却相处的和亲人一般无二。
此番叫二人留下便是商量着给二人早早冠了礼,再放出去一同历练一番,磨磨性子,回来好继承这家业。
基本事宜,冠礼流程,商量好了,天空已经铺上了一层淡墨。
易寄君回到自己的院子,挥退了跟着的闻清和,只独自一人站在一树红梅前,静静的望着,望着那仍残存着白雪的红梅,鲜红,魅惑,伴着一股淡雅的馨香,绕着空气,与风缠绵。
红梅孤绽于寒冬,自然是香自苦寒来。
暮色低垂沉,天边而来的风,绕过易寄君的脚边,吹起他衣衫一角,谁知去往何方,又归于何处。
易寄君一身素白长衫,干净,清冷,淡雅,恍如谪仙般出尘入世。
低垂着的天边,一只老鸦飞过,凄婉绵长的鸣啼,惊扰了这一方云海,也惊醒了出神的人。
易寄君紧了紧身上长袍,转身拂袖而去,袂裾翻起细雪,清冷的梅香混着雪在清雅的人身上留恋。
易寄君来到被暖炉熏的如春的屋子里,打开窗户,坐于窗前书案,铺开宣纸,压上镇纸,晕开墨锭,一笔画下,手绘丹青。
夜幕降临,易寄君,放下手中的笔,点燃烛台,照亮昏暗的屋子,重又执起笔,细绘手下长卷。
浓重的夜色,将一袭黑衣劲装的男子掩藏在黑夜中。一身玄色,风华正茂。
参冬施展轻功,几个起落,便来到一株红梅下。伸手将树上最红,最好的一支红梅摘了下来。
踩在积雪未化的路上,朝窗边走去。一条浅浅的痕迹,自花树下至窗外
伴着花香,乘着夜风,踏雪而来。
置花香于身后,和夜风于比肩,将白雪于脚间。
他,来了吗?!
他来了!
他手中的笔慌了,他亦乱了心神。
一笔错乱!
窗边的人笑着道“啧啧啧,寄君兄,真是好雅致,不是站在树下赏梅,就是在窗前画梅,称一句梅君也不为过。”
“参冬兄,不知你这大侠半夜不走正门,绕道窗前,又有何贵干”易寄君话中揶揄之意再明显不过。
参冬展颜一笑,显是听出他话中嘲笑,却也不恼。一个翻身从窗外越了进来。
他在书案前站着,修长的身体笔直挺立,端方似竹,气定神闲,眼睛幽幽的盯着他,手下的卷画。
易寄君执笔勾完最后一笔,抬头便是看见这一幕,脸上似是被暖炉熏的久了,透出一股子殷红。
“你这丹青,怕要是流露出去,那真是一卷难求啊!”参冬抬头对他说。
易寄君低下头,错开了他的眼:“你若想要,我便送你又何妨。”
参冬拿起长卷,细细观摩评价道“好是好,只是这处,似乎下笔慌了,”说着便指了指“可是有何烦心事,也好让我开解开解。”说完,便大笑了起来。
易寄君自然知他口中的“烦心事”是指何物,定是那红尘情爱之事。当即脸上又盖了一层红,不知是因这句话,还是某位人。
他伸手便要夺回那幅画,却不料参冬一收手,他便直直撞进了他的怀里,他头贴着他的胸膛,嗅着他身上似有若无的梅香,他听到了他强健的心跳,他也听到了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参冬比易寄君高一个头,他一手拥着易寄君,一手接着刚刚差点从手中滑落的长卷,微微屈下身,看起来倒像是二人在深情拥抱。
他抱着他!
参冬将人扶正,四目相对,幽深的眸子里映着一双明亮的眼睛,认真的道:“画可还抢了,嗯?”
不能再陷下去!
易寄君连忙推开参冬,道“既已送出,有何来要回这一说。”
参冬看着眼前的人,被戏弄得面红耳赤,早已心猿意马。
此人好骗,易捉弄!
风从窗户外踏来,绕着烛火打转,火光摇曳,将风华绝代的人儿圈点。
长夜漫漫,亦可把酒共邀明月星辰,亦可清风过耳笑谈风流。
此朝来,何时再复,且问今朝,何时了。
不夜饮,不谈雅,试问今朝何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