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2.18 岁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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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樱百里，岁月历历。
人间流落，酒入肺腑。
大醉。
明月静静悬挂，远山轮廓隐没在夜色里，连绵起伏。
迷雾从悬崖的底端蔓延而上，月光如潮水般涌入了山间。沉默伫立不知道多少年的寒樱在这方寸之地伸展身体，浅色的花瓣仿佛一场轻雨从天而降，落了睡在树枝上的人一身。
草地上躺着一只酒壶，只是早已四分五裂，估计是主人粗心，在树上饮酒沉眠一时忘了手上的东西，于是便不幸摔到了地上。
突然，树枝微微抖了抖，似乎是树上的人迷糊间想要翻身，可地方就那么大，他这么一动就直接扑空，直直地从树上滚了下来。
“卧槽--------！”
因为醉酒而格外迟钝的身体反应不及，烛韵深正面朝地摔了个狗啃泥，幸好草深树不高，他在地上挣扎了两下终于捂着脸爬了起来。
小咩在半空中转着圈，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咩~活该啊活该。”
“……”烛韵深微微笑了笑，“胆肥了啊。”
不过他也没太计较小咩见摔不救的事，抬起头看月色正好，而下山的路坎坷不平，就又放飞自我舒服地躺在了草地上。
他伸出手，朝小咩撒娇要酒，小咩只矜持了一下下就拜倒在美色之下，又从空间拿出了一壶酒给他。
烛韵深拔开塞子，痛快地喝了一大口。今天是霍阳回来的日子，可他一点也不想回去，只想在这里凑活着过一夜。
这一百年来受结界所制，他不能走出太远的范围，而霍阳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来看他一次-------趁他睡着的时候。被小咩提醒后烛韵深第二年开始就装睡，这小鬼偷偷摸摸地来，悄悄咪咪地去，来了也就只站在角落里静静地看他，半点声息都不发出。
见他如此，烛韵深为了不尴尬也就没有点破。
不知道为什么，每一个跟他有所羁绊的人都会有他迟早会离开的觉悟。虽然这是事实，但是总让人有点沮丧，烛韵深觉得自己头顶似乎顶了一个注孤生的标签，别人连小黑屋他的勇气都没有。
“呵……呵哒。”烛韵深打了个酒嗝，眼皮沉重，大脑又开始昏昏沉沉。
月光映亮纷乱的樱花，青年一身白色单衣躺在草丛里，身体柔软，肌肤如玉。他的长发如海藻般铺开，呼吸轻轻拂动旁边的嫩草，脖颈修长，微微后仰的弧度柔美得让人呼吸一滞。
风平地而起-------------
皮靴踏地，惊起一地落花，擦过黑色的笔直长裤。
有人缓缓走了过来。
烛韵深唔了一声，睁开眼睛，模糊间看到了罩在自己面前的一片黑暗，顿时半嘲讽似的笑了一声：“敢出来了？平白浪费时间。”
面前的人负手而立，微微侧着头看他。
“哼，怎么不说话，来，叫一声师父……”
小咩在看到来人的第一时间就立刻装死，见烛韵深认错了人嘴欠，心里给他点了根蜡烛却一声也不敢吭，安静地做一片装饰性的羽毛。
饶是如此，来人却还是注意到了它，看着满地的酒壶和醉的不省人事的烛韵深，他轻微皱了下眉，平淡地扫了眼小咩。
“……”小咩。
司途眸光冰冷，看着满地乱滚最后抱住他靴子的人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弯腰，一手横过腰背，一手抄起膝弯，轻轻松松把人抱了起来。
满怀。
一步一步，缩地成寸，几个呼吸间两人便回到了山脊的房屋。司途把人放在床上，从衣橱拿出一套全新的单衣，亲手解开他的腰带。
月光下，青年的身体像鱼一样柔韧漂亮，司途的手却始终不慌不忙，显示出主人的冷静自持。他脸色如常，眼中古井无波，只是目光没有离开过床上的人。
窗前的风铃轻轻摇晃，月光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沙沙的雨声。
泥土的清香翻了进来，混着有些寒冷的风。
司途挥手，点亮了碳炉，又仔细给烛韵深掖好了被角。感受到那股陌生的气息近在门外，他才打了个响指，消失在了空气中。
门开了------
霍阳一身铠甲，站在门外。
……
瘦肉爆油，竹笋下锅，勾人的香味让烛韵深直直从床上坐了起来。
回忆昨天晚上彻底失去意识前看到的，他一掀被子下床穿鞋，洗漱之后淡定地坐在已经摆上了清粥小菜的桌旁。
片刻之后，霍阳端着最后一道菜走出了灶房，绕过屏风，和烛韵深对了个正着。
一站一坐，相顾无言。
烛韵深目光嗖嗖地扫过霍阳全身，很好，看来这短短一百年他又迎来了第三次发育，长成了青年体。看那肩背宽厚长腿笔直的样，目测该足足高了他两个头，一张脸轮廓分明，五官俊美，半点看不出之前的样子。
该不会真的认错了徒弟？烛韵深心里天马行空，收回了打量的目光，示意霍阳过来坐下。
“什么时候走？”他问。
第一句话既不是“你还好吗”或者“来这里做什么”，而是“什么时候走”……霍阳顿了顿，言简意赅地说：“明天。”
烛韵深“哦”了一声。没有再问其他什么，扒拉着碗开始吃饭。
没有一点好奇，没有一点芥蒂，就好像他们从未分开这么久，之前的事也从未发生。霍阳眸光暗了暗，不过同桌吃饭的喜悦压过了一切，他什么都没有说，安安静静地享受着此刻的温馨和静谧。
吃完早饭，烛韵深递给了霍阳一个篮子，带着他上山。
“我们去做什么？”霍阳问。
“采果子啊，”烛韵深回头一笑，“怎么？觉得无聊？”
霍阳摇摇头。
烛韵深看他一副乖乖的样子，就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心里轻轻一动：“用这山里的果子酿的果酒别有一番滋味，今晚请你尝一杯。”
霍阳眉眼弯了起来，即使没了之前的婴儿肥，看上去依然有几分可爱。
只可惜这个季节多雨，两人还在没山上玩一会儿，天上便下起了倾盆大雨。这对霍阳来说没什么，可是对于凡人一个且身体虚弱的烛韵深来说，淋这样一场雨结果就不怎么美妙了。霍阳没有听烛韵深随便找个地方躲雨的话，而是直接带他回了房子。
这便罢了，烛韵深心说一会儿雨停了总可以再出去，可惜他搬着小板凳从早上等到下午都没见有雨停的趋势。
“……”完美，快乐而短暂的亲子时光，有可能是最后一次的亲子时光卒于大雨。
烛韵深等了多久，霍阳就在旁边站着陪了他多久。这样消磨时光的方法沉闷而无聊，两个人却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度过了整个下午。
终究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天色越来越黑，雨却未曾停歇。
烛韵深转头，对上了霍阳的目光。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埋怨或者遗憾，只有单纯的快乐，他是真的非常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哪怕只是这样的枯坐。
“霍阳，点灯去吧，”烛韵深笑着说，“我来给你准备饯别宴。”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霍阳来的目的。
是告别。
或者说，诀别。
作者有话说第45章 2.18 岁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