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羊”初长成》水墨钰

4、Chapter3 你有心事吗？

　　那个人……好奇怪，那个人的眼睛……好温暖。
　　乔家洋懒懒地趴在课桌上看着窗外，银杏叶子已经泛黄，阳光打在上面，散出温暖的光，就像那天晚上，那双望着他的眼睛。自己的影子倒映在那样一双眸子里，仿佛自己也变得温暖起来了。
　　乔家洋猛地摇摇头，惊讶于自己从回来之后，总是不自觉就会想起那夜的情景。
　　嗡嗡嗡……
　　抽屉里手机的震动打断了乔家洋的疑惑，打开手机，上面是外联部发来的短信：
　　各位，外联部赞助费已到位，学院审核已通过，‘男生节’比赛人员招募正式启动，今晚和文艺部一起去宣传吧。
　　俄西日外联部＆文艺部
　　通过了！乔家洋的心顿时明朗起来。
　　那晚乔靳风打断了谈判，事后虽然部里谁也没多说一句，但若是赞助就此被取消，活动无法如期过审，后面的一系列准备都将受到影响，如过事情真的变成那样，乔靳风会被责怪幺？
　　明明与他无关的事，他却突然挡在他面前，替他趟了这淌浑水……
　　替他？
　　乔家洋不知道自己这样想是不是正确的，他曾经也是个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小皇帝，可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他都记不起来。不过，乔靳风的确是帮了他……是因为之前他撞伤他的关系幺？
　　手抚上腰侧，被撞的地方已经不痛了，仅留着淡淡的淤青。乔家洋趴在桌子上曲起手臂，把脸埋在中间，只露出一双忽闪着的眼睛，望着窗外从银杏叶缝中漏出的天空发呆。

　　讲台上一个穿着ｃｏｓ女仆装的女生唱着《恋爱サーキュレーション》（《恋爱循环》），甜美的歌声搭配可爱的舞蹈，怎一个萌字了得！
　　日语１班的一众学子看得两眼直放光，尤其是为数不多的男生，女生也有不少跟着唱的，被男生嫌弃叫停。
　　乔靳风因为人高，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心思全然不在表演的人身上。
　　为了吸引更多人参赛，也为了给“男生节”的这场比赛招来更多关注。这次据说俄语系的新人提出了新想法，从招募开始就分两组比赛，由招募组组成两支经纪人团队，带领各自的队员ＰＫ。
　　为了彰显经纪人团队的实力，各方招募可谓使出浑身解数，比如，台上这位卖力表演的妹子，就是日语系的系花，公认的人萌音甜的ＬＯ娘。
　　可惜啊可惜……乔靳风看着站在门边的乔家洋，他不是文艺部的不用上台去表演。
　　真想看看那样一个清汤寡水的人，表演起节目来会怎样……他会表演什么呢？
　　思绪被一阵掌声打断，ＬＯ娘系花笑容灿烂地向大家鞠了一躬，再次直起身子时，左手食指轻点嘴唇向大家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还俏皮地眨了眨左眼，立时萌倒芸芸众生，“谢谢大家，希望大家能够踊跃报名加入我们的团队，也希望大家能关注我们的活动，我们将在学校贴吧上实时更新活动的最新‘爆料’，那么下面就请我们的干事给要报名的同学登记吧！辛苦咯，谢谢！”
　　不愧是日语系的系花，一番娇萌活泼的鼓动下，为数不多的几个男生开始跃跃欲试。
　　ＣＩＳＵ里男生本就不多，乔靳风班里有六个男生，此刻除他之外，另外五个男生已经有四个都有热情的干事凑了上去，乔家洋明显有些拘谨，他似乎不太习惯主动跟人搭话，想想也是，他连被人搭话都不擅长啊……
　　这样的他让乔靳风无法忽视，正打算起身，却见他仿佛下了重大决心，径直走到了那个被剩下的男生面前。
　　“请你参加我们的比赛。”乔家洋双手把报名表放在那个男生面前。
　　男生摆摆手，礼貌地笑了笑，“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打算……”
　　呃……拒绝？乔家洋顿时觉得脸烧得厉害……
　　另外几个干事似乎都成功招募了新成员，就剩下自己了……乔家洋把心一横再次尝试道，“你……可以尝试一下，你还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呢？”
　　“……”轮到那位同学尴尬了，眼前的小干事很热情，看起来还有点紧张，可是……为什么这么执着呢？这难道是要逼他在众人面前说出“自己不帅”“什么才艺也不会”“去了肯定成炮灰”之类自黑却的确是事实的理由幺？
　　气氛一时尴尬，ＬＯ娘系花也看不过去了，过来圆场道，“没关系，并不是一定要报名的……”
　　听她这样一说，乔家洋在一瞬间无地自容，是呀，他在做什么呢？感觉像是要强迫别人参赛一样，看别的同学都一副驾轻就熟的样子，自己看起来……真傻！
　　得出这个结论，乔家洋更加侷促。
　　拿着报名表的手正抬也不是，放也不是，就被另一只手轻轻握住，透过掌心传来的温度在一瞬间安抚了凌乱的心跳。
　　“请问，能把报名表给我么？我想参加比赛。”
　　诶？什么情况！众人都惊讶了。
　　乔靳风微笑着看着呆住的乔家洋，将他的手轻轻拉至胸前，慢慢抽走他手里的报名表，无视众人的惊讶，拿过同学桌上的笔，“这个借我一下。”
　　利落地填完整张表格，乔靳风将笔放回原处，又笑着说了声“谢谢”，然后转向乔家洋，将报名表放入他手中，轻声问，“这样就可以了吧？”
　　乔家洋愣愣地望着乔靳风，机械地点了点头。
　　又是这个人，他一心扑在任务上竟没发现他也在1班，而这个人再次从天而降般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将他拖出不堪的境地。
　　这个人，果然很奇怪。

　　夜晚下课，乔家洋走下楼，就见乔靳风正靠在教学楼前的一棵树上，书包斜斜地搭在肩上，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乔家洋走过去，未等乔靳风说话，率先开口道，“你又帮了我。”
　　乔靳风唇角一勾，温柔一笑，“我以为你又要说‘谢谢’。”
　　乔家洋有些不好意思，眼里满是认真，“本来是想说的，突然想起你上次说‘不要说谢谢’。”
　　“你……”
　　“嗯？”
　　“真是傻得可爱。”乔靳风被他逗乐了，手就不自觉地揉上那头细碎的栗色头发，果然和预想的一样柔软，心里的某处也跟着撩过指尖的发丝在变得温柔。
　　“果然……还是很傻吧？”
　　原本宠溺的话语，却被某人听成了字面意思，乔靳风真的很无奈。乔家洋低着头，脸上的红晕在昏暗的灯光下似有若无，撩人心弦。
　　“嘿，我是在夸你呢！”乔靳风微微弯下腰，凑近乔家洋，两人的脸隔得很近，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不习惯与人靠这么近，乔家洋微微别开脸，嘀咕了句，“我又不是小孩子。”
　　可你真像个孩子啊，乔靳风心里叹道，像个孩子那样纯粹。
　　又揉了揉乔家洋那头柔软的碎发，“走吧，送你回寝室。”

　　灯光暗昧的小路上，两人又一次并肩而行。
　　乔家洋惊讶于自己怎么就任由他陪着回宿舍了，好像自遇到这个人以来，他就强势又温柔地闯进了自己的乏善可陈生活，他的出现，他的帮助，都没有给他留下任何推拒机会，真的是很神奇！
　　看他又一个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那样专注的神情，让乔靳风一时就失神了。
　　意识到身边的人停下了脚步，乔家洋下意识回头，一张放大的俊颜便凑在眼前。
　　一时间两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就这么定定地望着对方，最先回过神的还是乔家洋，他不知所措地轻抿着嘴唇，这是他紧张时的下意识动作。
　　乔靳风无奈一笑，摇摇头，伸手揉揉他的头，“为什么逼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
　　乔家洋微愣，来不及思考刚刚乔靳风是要干嘛，下意识地问，“你说招募的事么？”
　　乔靳风点点头。
　　“楠笙说试都没试过，怎么知道自己不行，既然已经加入了学生会，就应该好好做，不然就趁早放弃。”乔家洋似乎又想起了端木楠笙说这话时的样子，语气明明无所谓，却让人有种自己犯了大错的愧疚。
　　看他面露愧色，乔靳风后悔不该提起这件事，原来是有人说了他，“楠笙？端木楠笙？”他隐约记得是俄语系那个为人称道的女神，不仅漂亮还很有头脑，十足十的御姐范儿。
　　“嗯，就是她，这次的活动方案就是她策划的，都是大一新生，她好厉害！”
　　乔家洋说这话的时候，难得地露出崇拜的神情，乔靳风曾经以为乔家洋是那种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全然不受外界干扰的人，现在看来，这只是个纯粹得令人心疼的孩子。
　　“小孩儿，你听着！”乔靳风双手抚着面前人的肩，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擅长的和不擅长的，每个人也都有属于他的位置，而你，努力了大家都看得见，所以不要自责，总有一天你会拥有属于你的天地，懂吗？”
　　乔靳风在心里佩服自己，这种小学满分作文格调的话，他是怎么说出来的？还说得这么顺溜！然而，他不知道自己的话在乔家洋的心里已经埋下了一颗温柔的种子。
　　乔家洋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乔靳风的眼睛永远神采奕奕，充满自信，眸子深处似有跃动的火焰，那样火焰并不灼热，只在望向他的眼睛时，不容拒绝地将恰到好处的温度传进他心里。他全然没意识到自己又被他叫做“小孩儿”这个事实，只是像个听话的小学生，认真地听他讲，认真地点着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这样乔家洋，很让人心动。
　　握着肩的手在慢慢收紧，乔家洋觉得空气里有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瀰漫开来，像雾气一般，蒙住了那颗渐渐加快速度的心。
　　“你知道吗？你有时真的让人很想……”
　　很想什么？
　　乔靳风话到此处却没再说下去，他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该死，乔靳风在心底暗骂自己，差一点，差一点就……如果因此伤害到眼前这个人，如果因此令他难堪，那会比只能这样无望地看着他更让他难以接受。
　　“好啦，到了！”沉默片刻，乔靳风蓦地抬头，朝乔家洋爽朗一笑，“赶快进去，外面冷。”
　　“哦……”乔家洋应了声，步子却没动，一瞬不瞬地盯着乔靳风。
　　乔靳风被他看得心虚，摸了摸鼻子，撑着一张笑脸，“傻什么呢？快进去呀。”
　　“你是不是有心事？”
　　面对这双清澈的眸子，乔靳风很为难，这样的乔家洋，他不想对他撒谎。但要他怎么告诉他，你把我当同学，我其实想……
　　“没什么，我能处理好的。”乔靳风温柔一笑。
　　乔家洋低下头，有些失望，但还是对他笑了笑，“那……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告诉我。”
　　乔靳风想抬手摸摸他的头，想想又觉得还是算了，朝他笑道，“好好好，告诉你好不好？”
　　乔家洋似乎很开心，虽然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但眼睛明显精神多了，“嗯，那我先回去了。”
　　纤弱欣长的身影离他远去，在大门口时，还不望回头朝他挥挥手。
　　乔靳风也笑着朝他挥手，等那抹身影彻底消失，他的笑亦跟着消失。白天路过学生会办公室的门口时听到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对了，你们系是不是有个叫乔家洋的？”
　　“对呀，怎么了？”
　　“听说是‘头牌’呀，我瞧着他都不怎么爱说话，汪主席怎么把他放到外联部啊？不会是喜欢他吧？”
　　“别瞎八卦，彩荻有主了，在国外留学呢？”
　　“天远地远的，万一主席不想异地恋呢？”
　　“来劲了是吧？彩荻是看他小！”
　　“小？都是大学生能有多小？”
　　“16岁够不够小？”
　　“你骗我呢？16岁上大学？”
　　“不奇怪吧，我跟乔家洋一个班，他是学霸，妥妥的学霸，估摸着是跳过级的吧……”
　　乔靳风自嘲地笑了笑，叫他小孩儿他还不乐意呢，这可不就是小孩儿么？才16岁……乔靳风暗嘲自己真是丧心病狂，他好像不该打扰乔家洋，年纪小，成绩好，颜值逆天，这家伙妥妥的人生赢家，他的未来应该是很美好的，只是这种美好大约不会有他，似乎也……不该有他。
　　乔靳风转身离开，他没有看到，在他转过头的一瞬间，宿舍围墙的镂花窗后探出一个小脑袋，乔家洋秀气的眉毛微微一蹙，乔靳风为何要站在外面发呆？他果然是有心事呀……
　　直到那个略显清寂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乔家洋才转身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