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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背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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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木叶大门。
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尽,空气很凉。队伍已经集结好,气氛压抑。
我站在送行人群的后面,手里什么也没拿。目光穿过前面攒动的人头,落在三人身上。
纲手正叉着腰跟后勤安排着什么,声音很大,眉宇间有股压不住的烦躁。绳树不在队伍里,据说他跟随旗木朔茂的队伍先一步去了风之国。
自来也在纲手前面一点,站得随意但绷着劲儿。笑嘻嘻地跟旁边几个年轻忍者交谈,逗得他们干笑几声。但我能感觉到,他眼角的余光,好几次扫过我站的地方。
当他的目光真正和我对上时,那笑容有了一瞬间极细微的停顿。没挥手,没喊话,只是极轻微地,几乎看不见地,对我点了下头。
那点头是什么意思?
他记住了预言?还是只是道别?
我不知道。
最后,我转头看向大蛇丸。
他的脸色更加枯白了,不善的目光和紧抿的嘴唇,让不少原本想与他寒暄的人识趣地绕道而行。
像一座孤岛矗立在喧闹的人潮中,隔绝了所有试图靠近的声浪。
出发的命令下来了。
人群的声音猛地嘈杂起来,哭声、喊声、嘱咐声混成一片。
纲手大步跟上了队伍,金发变成了跳动的光点。
大蛇丸目光毫无焦点地扫过人群,像看一堆石头,然后身影一晃,消失在其中。
自来也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这次他没看我,目光掠过上方的火影岩和熟悉的街道,咧嘴对着他旁边的人笑了。
我能听见他的鞋子踏在村外的石板路上,发出明显的声音,混在队伍的脚步声里,渐渐远了。
我站在原地,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路尽头,和灰蒙蒙的天混在一起。晨风吹过空着的手,有点冷。
木叶大门发出沉重的声响,缓缓合拢。
人群逐渐散了,我也回到家中。
日常生活以近乎固执的平静,重新铺展开来,像是被按下了缓慢的节奏键。
窗外的喧闹依旧,卖豆腐的吆喝声、孩子们追逐的嬉笑声、远处忍具店叮叮当当的敲打声,都还在。
单纯的生活背景音,像溪水流过沿岸的碎石,自然,无害。
清晨推开窗,带着晨露清冽的空气就会涌入。
给自己煮一壶茶,看着茶叶在滚水中舒展沉浮,袅袅热气模糊了窗外的景致。
稿纸、画笔、颜料罐子有序地堆放在书桌和窗台边。
阳光好的时候,就铺开《契约之灵》的彩页线稿,细细地勾勒精灵翅膀上的脉络,或是角色衣袍的褶皱。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我在伏案工作里找到了最单纯的快乐。
沉浸在线条与色彩的世界里,时间仿佛失去了刻度。偶尔抬头,看见阳光在纸面上移动的光斑,才惊觉已近午时。
感觉疲惫时,就回床上躺一躺,伸展一下四肢。自来也的混乱气息,在洗衣液的清新残留下,像梦一样彻底远去了。
我不再去想那晚手腕上沉重的脉搏,皮肤上残留的触感,以及某些疼痛。
过于激烈和混乱的情绪,如同被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片刻汹涌的涟漪,便沉入水底,被平静水面重新覆盖。
午饭往往也很简单。一碗热腾腾的细面条,或是自己捏几个饭团,配上一点渍物。寡淡也清净。茶泡饭是不在考虑范围之内的,我吃不惯。
偶尔做一两顿自己喜欢的炒菜。不再需要揣摩谁的口味,不再需要准备多余的份量。只为自己负责的轻松感,是意料之外的馈赠。
午后,若是阳光正好,会抱着草垫去后山上小憩。
春日午后的风带着慵懒的暖意,拂过面颊,带来被蚯蚓新翻过的泥土和刚长出的青草的气息。
闭上眼睛,能听到蜜蜂在藤花丛里嗡嗡劳作的声音,细微而充满生机。
思绪会变得很轻,很空,像漂浮在温水里,一切沉重都被暖洋洋的阳光晒得褪了色,暂时搁浅在意识的边缘。
回来时路过山中家的花店,顺手买一束可爱的小花,插在清水瓶里,放在案头。再也不必拮据了,可以买美丽而无用的东西。
傍晚是清扫房间的时刻,东西很少,很好打理,我擦拭每一件物品,拖地,清洗浴室,洗刷马桶,偶尔会想起那片小小的彩虹。
晚上读一会儿书,或是整理一下白天的画稿。
四周寂静,只有书页翻动或画笔归拢的轻响。
然后关掉灯,在温柔的黑暗里躺下。
被褥带着阳光晒过的蓬松暖香,包裹着身体。窗外是深邃的夜空和零星的星子。
街头的议论,忍者们行色匆匆的身影,偶尔掠过村子上空的忍鹰……
这些都成了需要绕开的背景。世界仿佛被分割成了两部分:外面风云激荡,铁雨不断。
我的小小的蜗居,则是一个用日常琐碎和春日暖阳构筑的,脆弱却安宁的茧。
只是画到某个场景,还是会不自觉地想起自来也当初在茶室对着藤原侃侃而谈“沉浸式体验”时闪闪发亮的白发和笃定的眼神,心中会掠过一丝极淡极快的涟漪,像蜻蜓点水,转瞬即逝,不留痕迹。
《契约之灵》的彩稿进展顺利。和东云刊文库谈得很愉快。
连载可以放慢,但要求画面一定得精美。
我对版税分成并不贪婪,细水长流也更适合我虚弱的体质。
不到一个月,竟然也收到了读者的来信。大致内容如下:
【奇幻瑰丽的精灵世界,色彩明艳的冒险画卷,是我最好的精神避难所。】
这件事出乎意料地让人开心,于是独自去吃了烤肉庆祝。
如果当时知道后来的情况,我可能会再晚一些回家。
或者去吃所有想吃的食物。
因为所有的好吃的从此都不会再有滋味了。
大约夜间一点钟左右。
急促而沉重的敲门声撕裂了梦境。
我悄悄走到门边猫眼处,只见外面站着两个戴着动物面具的暗部,一身肃杀之气,在昏黄的廊灯下如同沉默的鬼影。
“开门吧,春原,”其中一个开口,“我们知道你醒了。请跟我们走一趟,高层召见。”
没有询问,也没有解释。
深夜的火影大楼,走廊空旷,只有我们三人的脚步声在光滑坚硬的地板上回荡。
空气里是陈旧的纸张,灰尘和一种无形的压力混合的味道。
我被带进一间宽敞却异常压抑的房间。
这是我第一次来火影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沉寂的村落,屋内光线惨白刺眼,将围坐在桌后的四个人影照得半明半暗,如同审判席上的雕像。
火影坐在正中,旁边是阴影中的志村团藏。水户门炎和转寝小春分坐两侧,前者眉头紧锁,后者则带着一种审视且苛刻的目光。
“春原,”火影语气和缓,面目严肃,“自来也报告了一些关于你的……异常之处。你有什么要说说的吗?”
“自来也?”我不由自主地重复,甚至没有听懂这话的意思。
“他说,你在他出征前夜,精准预言了半藏不会杀死他们三人,反而会赋予他们‘三忍’的称号。”他的身体微微前倾,拿下烟斗,“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奇异地,我并没有立刻感到愤怒。那是第二天才产生的情绪。
我只感到外界无形的压力排山倒海般袭来。
随之而来的,是羞耻。
自来也……
自来也……
自来也。
我想着这个名字,感到自己的头颅在燃烧。心脏带着血液轰隆作响。
我在他面前展露身体。
我在他面前展露内心的秘密和弱点。
我在他面前一览无余。
当他战胜恐惧,以勇气和实力获得“三忍”之名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我的心意,作为忠诚的证明,呈递给了木叶高层。
“没有谁告诉我。”
我没找到自己的声音,却能流畅地回答,心里对此感到惊讶。
“只是一种感觉。非常强烈的直觉。就像知道明天太阳会升起一样。”
“直觉?”转寝小春语气里充满了不信任,“面对半神山椒鱼半藏的行动,关乎木叶顶尖战力的生死存亡,你只用‘直觉’二字来解释?”
是的。”我抓紧了睡袍的袖口。
“当时就是那种感觉。”
“自来也……不,自来也大人,有些紧张,我想让他安心一点。”
团藏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嗒、嗒、嗒……
“那么,关于你对未来的‘直觉’,还有什么可以分享的吗?”
“比如,这场战争的走向?比如……雨之国下一步的动向?”
他的问题很全面。
我沉默了片刻,基于地理常识和前世对战争片段的模糊记忆,答道:
“雨之国那边的雨,会下很久很久。湿冷的环境,会让很多人生病,伤口也容易恶化,医疗资源会非常紧张。”
“所以,木叶会胜。”
“还有呢?”门炎追问,眼镜下的眼神急切。
“没有了。”我垂下眼睑,避开他们的目光。
“那种强烈的‘预知感’,只出现过那一次。关于自来也大人他们的。其他时候,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这样解释道。
三道目光在我身上反复刮擦,试图找出任何一丝谎言或隐藏的痕迹。
转寝小春对站在一边的暗部点点头。
暗部突然双手结了一个极其复杂的手印。一股无形的,冰冷粘稠的力量瞬间笼罩了我,试图钻入我的脑海。
精神类的感知忍术,它在探查我的记忆,我的情绪波动,试图辨别我话语的真伪,想强行撬开我的意识。
但是什么也没有。
我的思绪清晰依旧,没有眩晕,没有幻象,没有被迫回忆的痛苦。
暗部加大了查克拉的输出,精神压力骤然增强,像无数根冰冷的针试图刺入。
最终,因查克拉消耗过大,暗部撤回了力量,缓缓摇头道:“不行。她的精神是一片虚无的空白。无法感知情绪波动,无法探查深层记忆,也无法施加影响。”
他自面具下看向我的眼神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这个结果显然比那模糊的“预言”更让在座的高层感兴趣。
“完全无效?”转寝小春道。
“是的。”暗部肯定地回答,“我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她的精神结构很异常。”
其他人开始各自实验,或多或少对我施展了一些不仅限于幻术的忍术来确定这一事实。
之后,我被带出了火影办公室。
“现在可以回去了吗?”我询问带我出来的暗部。
“要等大人们商量出结果。”他给了否定的回答。
不知站了多久。
两个黑发黑眼的漂亮人在一名暗部的带领下,经过我,也进入了火影办公室。
我从他们背后的团扇族徽认出这是两名宇智波。
然后我再次被叫了进去。
一男一女两名宇智波,几乎是立刻对我亮出了红色的写轮眼。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但最后的确在他们脸上找到了一丝不甘不愿的挫败感。
“辛苦你们了,”火影对他们颔首,“在外面等吧。”
这时,整个办公室只剩下了我与四个高层。
火影垂着眼开始抽烟,各个高层眼中光芒闪烁不定,从最初的审视变成了更深的探究和一丝算计,让我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短暂的沉默后,再次由团藏开口,以命令式的腔调道:“既然你的‘直觉’如此特别,精神又如此……坚韧,那么,眼下正好有一项任务需要你这样的人。”
他从桌下拿出一个封着复杂咒印的细长卷轴推过桌面。
“这是最高级别的战略情报,需要立即送往风之国战场前线,交到旗木朔茂手中。”
团藏的目光扫过门炎和小春,最后落回我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由宇智波一族的忍者负责全程护送。”
我终于明白,“预言”的价值似乎不大。
无法被常规手段控制或读取思想,才是木叶所需要的。
仿佛看出了我的不情愿,团藏的声音愈发像是斩钉截铁。
“没有拒绝的余地,”他说,“这是命令。为了木叶。”
事到如今,我终于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独善其身了。
我看了一眼面前的情报,是一张风之国沙漠矿藏的地图。
团藏随着我的眼神动作,伸手按住地图。“你不能拿走图。你就在这里,把它全部背下来。”
“等一下,”我说,“我还需要和东云刊文库联系……”
话没有说完,转寝小春就出手了。
不知道是术,还是毒,我的喉咙在几秒钟内感到了一阵麻痹。双手和双脚全部不受控制地瘫软下来。
她虽然年纪大了,但仍旧可以一手架住我,任由我用震惊的目光盯着她。
“你无需担心,”她说,“以后会自行恢复。只是为了防止有人胁迫你说出或者画出地图。”
“记住情报内容就出发吧。宇智波一族的精英忍者还在等着你。”
一瞬间,我明白了木叶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
要么是这份情报已经重要到不能以具体的封印卷轴直接交给忍者传递,要么是为了防止宇智波一族窥探其中的内容,所以需要一个“第三方”,一个高层能控制,且精神无法被窥探和影响的“容器”
——也就是我。
忍者的任务只是保证我这个“容器”安全抵达目的地,但他们接触不到情报本身。
“……任务执行中,你不能联系任何人。”
“……任务结束后,你不能与任何村外人有联系。”
“……非任务期间,你不能出村。”
待转寝小春说完后,三代火影叹息着放下烟斗,语重心长地看着我。
“虽然被限制自由会辛苦一些,但这是为你好啊,知代。”
“啊……”我发出一声含糊的轻响。
因为我快要吐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