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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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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夫高的都在江湖,不屑于涉足庙堂。所以做大内侍卫保护皇上的,都不是功夫最好的。
当十七岁的银竹在河边被一个目测最多十二岁的小姑娘打击到的时候,暗卫里年纪最大的队长青松是这样安慰他的。
关于那只叫小玉的野猫,虽然银竹觉得有些荒唐,却也和皇上禀报了这件事。当然,皇上并不会因为一个十岁小丫头的胡言乱语就取消祖上传下来的规矩。
然而第二年春猎,载着沉重猎物的马车过桥的时候,定都起就立在这里的坚固的石桥竟然真的塌了。
重新修一座桥用了四年的时间。银竹每次看到搬运石料的工人与马车时,都会想到那个说话有些莫名其妙的女孩子。由于竹队被派去监管新桥的修建,他几乎每天都要想起她无数次。
因此在打击无时无刻的笼罩下,新桥建成的时候,银竹也成了整个暗卫队中年纪最小、功夫却最高的人。
然而整整四年,他都没有再见到过那个女孩子。
明明菏泽很小。
银竹和每个没有轮值的日子一样,坐在自己房间的屋顶上,边把屋顶的积雪捏成雪球,在房脊上排了一溜,边一个一个地回忆江湖上有谱的没谱的轻功排行表。
名字最不吉利的轻功,是什么?
“银竹!人呢?皇上让你去书房!”
院外传来的大嗓门震飞了他身边的两只鸽子。银竹抖了抖嘴角,就算没看到人他都能想象得到是谁。整个大内,估计也就只有赤松一个敢有事没事都这样大喊大叫。
于是银竹拍拍袖口沾着的雪,从屋顶纵身跳下,在被赤松看见之前一闪身从小路拐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院子里的积雪早被扫了个干净,一身黄色便装的当今圣上荣泽正抱着年纪最小的五公主逗弄廊下挂着的鹦鹉,见银竹走进院子,就随便向他招了招手。银竹在心底撇了撇嘴,感觉他这么悠闲,肯定没什么正经事,但面上也得做做样子,于是躬身行礼问道:
“皇上找属下何事?”
在荣朝的皇宫近卫中,直属于每个皇子的暗卫几乎都是与其一同长大的孩子,荣泽的暗卫队也不例外。因着自幼相伴感情深厚,早在荣泽刚十岁的时候,还是个不受宠的小皇子的荣泽就下令免了自己所有暗卫的跪礼。因此在除了朝堂觐见或者宴会护卫这些暗卫根本不会露面参加的场合之外,包括银竹在内的所有暗卫队成员都只需要躬身行抱拳礼就够了。
荣泽此时满心都在小女儿和鸟的身上,朝银竹随意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事,只不停地试图教那只鹦鹉说你好。银竹仰头看了看晴无半丝云的天和黄得像是个冒油鸭蛋黄似的太阳,心想行吧,亏着这天儿也不冷,等就等吧。
“啊。”过了半晌,终于从小女儿的可爱中挣脱出来的荣泽才想起被晾在一边儿半天的银竹,清了清嗓子,挥手示意了一下书房的大门,“内什么,你进屋去桌子上找找,前儿有个监理司给朕的百花金步摇,你拿去。”
正走神去研究院里那棵大白梅树的银竹眉头一跳,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李大人送皇上的步摇?那属下可不敢要。”
“莫要胡闹!那步摇是凶案物证。”荣泽毫无威严地抬脚就踹,似乎是跟这些暗卫闹惯了,也不恼,“说是惠泽城守全家上下,算上捕快之类的六十余口,一夜之间就只剩三个小孩儿了。”
“灭门?”银竹躲开那一脚,闪身进书房去找那个步摇,边说道:“若是惠泽的城守,恕属下口无遮拦,就是被灭门也实在是… …”
“也是活该。”荣泽接过话来说道,顺便瞪了他一眼:“就你还怕朕怪你口无遮拦之罪?最无法无天的就是你。”
“才不是我好吧?”银竹边打帘子往里走,边想都没想就反驳:“明明是若兰。”
“皇上的话也敢顶,还说你不无法无天?”皇帝随口呵斥了一句,虽然听不出来威严,反倒更像是说笑,“你要跟若兰那种女孩子比吗?”
“谁跟女… …呵!”银竹正走到御书房内,迎面见到皇上的书桌,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扶着额完全没了和荣泽顶嘴的心情,“行行行皇上说什么都对… …”
“所以这事也犯不着让监理司搞得人尽皆知。”见屋里没了声,荣泽也不理他,继续逗着鸟说道:“要朕看,那凶手也算是替天行道。”
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内心所受到的打击之后,银竹才开始在皇帝一如既往乱得像被雷火弹炸过的书桌上小心翼翼地翻动,找东西的过程中还要注意不看到四处摊开的折子上的任何一个字,让他感到心有些累,“所以皇上是想?”
“想你去找找那步摇的主人。”荣泽毫不在意的声音伴着鸟鸣从门外传来,听起来甚至还有些欢快:“朕忍了惠泽城守这么多年。你把她带来见朕,朕要给她送个锦旗,不是,朕要问问她为什么要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是大快人心吧?”银竹随口质疑,一句直戳到荣泽心坎儿里,就听到皇帝在门外笑得叫一个轻松愉悦。
“那城守这些年贪污受贿作恶多端,真叫一个富得流油,搞不好是图财。”银竹边找东西边顺手把散作一团的奏折整理好,随口说道:“那送锦旗就不如送金旗,还显得有诚意点儿。”
皇帝在屋外摇了摇头:“不可能。监理司给朕的那可是纯金的百花步摇!你看看那做工就知道了,朕的贵妃手里都没几个那种东西,用那个步摇的姑娘,搞不好比朕还有钱。”
纯金的、攒丝的、百花的,步摇。从材料到工艺没有一样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
正琢磨着,随着桌子边挂着的一堆折子被挪开,一枚熟悉的步摇正躺在椅子底下。
银竹挠了挠下巴,一股似曾相识的困惑自心底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