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数[女指中心\\涉及幽指]》春暄

4、牺牲的意义

　　“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Marie看着来找晏华汇报工作的幽桐，冷不丁问了一句，一时间屋子里一片寂静。
　　晏华抬头看了Marie一眼，安托涅瓦在一旁微笑不语，其他人大都惊讶的瞠目结舌。
　　幽桐也被问的一愣，面上难得出现了些许无措：“不好意思，我……”
　　“天呐队长您是在搭讪吗？”
　　打破僵局的还是珈儿，这个一向直爽的女孩子拍拍Marie的肩膀：“您这搭讪方式也太老土了。”
　　我不是……我没有……
　　Marie懊恼的抹了一把脸：“抱歉，我早晨没睡醒……你们继续……”
　　Marie拢紧外套，这个冬天好像格外冷。晏华要她来公园跟一名神器使汇合一起巡逻，她老早便出了门。未知的搭档还没有到，这个公园一向冷冷清清的，只有偶尔会路过一个晨跑的人。
　　Marie到现在还没有自己成为了指挥使的实感，从醒来到现在不过一天，却仿佛过了很久，她轻易接受了这些设定并且适应的得心应手。
　　脑袋里有一些混乱的碎片，像是未曾遗忘的梦境片段，直觉告诉她那些模糊的画面十分重要，但她抓不住那些零散的回忆。
　　“指挥使阁下？”身后有人拍了拍Marie的肩膀，“还真是您啊。”
　　“……幽桐？”
　　“是的。”
　　金发的青年笑起来，Marie看着那个笑容有些恍神，她轻轻呵了一口气到冻僵的手上。
　　“真温暖……”
　　“您说什么？”
　　“不，没什么。”
　　原本只是普通的巡查，却没想到碰到了活骸化的塞哈姆，这是Marie第一次见到神器使的活骸化，她因为惊诧而反应不及导致塞哈姆的子弹擦过了她的手臂。
　　“你没事吧？”希罗询问道。Marie咬紧牙关，幽桐正为她进行简单的包扎。疼痛让Marie大脑发懵，因此希罗问可否帮他隐瞒塞哈姆的事情时，她甚至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拒绝了对方。
　　回到中央庭向晏华和安托涅瓦做了汇报，幽桐送Marie去医务室。
　　“我可以问一下您为什么会拒绝希罗吗？”
　　幽桐的问题让Marie自己也思考了一下，最终她不得不承认：“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幽桐倒是不介意她这看似敷衍的回答，“已经到啦，那我先溜了，以后若是有什么任务，尽情差遣吧，指挥使阁下。”
　　说完幽桐便挥挥手离开了，Marie一直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做出了尽情差遣的承诺。
　　幽桐走出中央庭，一贯笑着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甚至堪称严肃。
　　幽桐清楚自己一直都是老好人的形象，因为他一直告诉自己要做一个好人，但这不代表他真的有求必应。芙罗拉之前代表希罗来找过他，而刚才那个承诺已经代表了他的立场，但令幽桐不解的是，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个选择，那个指挥使，明明才认识两天……
　　希罗带着大部分神器使离开后，偌大的中央庭变得越发空荡，剩下的人工作也翻了倍。
　　看见躺了不到一天就回来工作的安托涅瓦，Marie忍不住皱眉：“涅瓦，你该去休息。”
　　安托涅瓦递过来文件的手一顿，Marie这才反应过来她脱口而出的称呼过于亲密了些。
　　“没事。”安托涅瓦将鬓发拢到耳后，“只是突然想到一个故人。那么这些委托就拜托你了。”
　　再一次见到幽桐就在当天傍晚，还是那个公园，Marie正一边走路一边看终端上推送的新闻，突然被拍了肩膀。
　　“幽桐？”
　　“能不能帮我个忙？”幽桐看起来有些困扰，Marie点点头，“等一会儿有人来问我去哪了，请不要告诉他们我躲在这里。”
　　说完幽桐就跳进了一旁的草丛，不过几秒钟身后就传来轰隆隆的脚步声，Marie目瞪口呆的看着那群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们，原本左顾右盼的记者们看见她眼睛一亮，又轰隆隆往这边冲来。
　　“是指挥使大人！指挥使大人！”
　　Marie克制住自己想要逃跑的冲动，好不容易应付走了这群如狼似虎的记者，她抱着那只草丛里的猫崽儿犹豫着要不要离开。
　　“Marie。”
　　Marie回过头，幽桐两只手都举着一只冰淇淋：“这是帮我打掩护的谢礼。虽然现在是冬天，但因为这家店的冰淇淋很好吃，忍不住想让你尝一尝呢。”
　　冰淇淋是草莓味的，凉的Marie舌头都快麻了，但很甜。
　　幽桐自己要求要做的任务就在第二天下午。Marie老早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纠结又纠结还是去了高校园区。
　　幽桐看到Marie表现的很惊喜，但他看着父亲照片的表情却让Marie觉得担忧，她想出言安慰，但不知从何开口。正巧晏华的电话打进来，Marie听到布朗先生时不自知的皱了皱眉。
　　“啊还没有介绍过，这是我的师妹濑由衣，平时一般都在港湾区，所以你可能没见过她。濑由衣，这是指挥使Marie。”
　　事发点附近的怪物并不太多，两名神器使在前面清路，Marie跟在后面默默的听着他们对话。
　　幽桐看起来很宠这个小师妹，濑由衣也确实是一个招人喜欢的小姑娘。
　　“这人谁呀，胡说八道！谁要被这家伙保护了！”
　　“濑由衣，你理解错了，他说的是由你来保护我。”幽桐笑眯眯的对着双手叉腰气鼓鼓的濑由衣说道。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样一个画面，Marie一时愣住，连头顶落下碎石都没注意，幽桐伸手将她拽出危险范围。
　　“怎么了吗？”
　　“没事，稍微有点走神，抱歉。”Marie愧疚的摇摇头，幽桐的父亲还在等待救援，她却在这耽误时间，“我们快走吧。”
　　原本以为幽桐会留在家里照顾父亲，因此Marie在孤儿院见到幽桐的时候是难以掩饰的惊讶，对方倒是一如既往的笑着，还拉着Marie去给父亲买包。
　　“过来。”拎着那个超级贵的高档男士包，幽桐又推着Marie进了旁边一家店，“喜欢哪一个？”
　　“哎？”
　　“因为Marie刚才用‘好羡慕啊’的眼神看着我啊。”
　　“不不不……”Marie羞得直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开玩笑的。”幽桐揉揉她的头发，“是谢礼哦，你跟我一起去救我父亲的谢礼。”见Marie还是摇头，幽桐又加了一句：“濑由衣已经收下了，所以不许拒绝。”
　　不等Marie再说什么，路过的邻居打断两人，告知他们幽桐的家里遭了小偷，布朗先生被送进了医院。
　　Marie站在布朗先生病房的角落里，她原是想等在外面，但是幽桐很自然的把她拉了进来。Marie对布朗先生没有好感，并没有具体原因，事实证明，她的直觉也不算是偏见。
　　看到布朗先生揪住幽桐的头发，Marie扑上去试图阻止，却被幽桐拽到身后挡住，他的另一只手从床底下拖出了装满失窃品的箱子。
　　“……小时候，你也是这样打我的。”幽桐的语气很平静，Marie却在一瞬间感觉到了怒火中烧。
　　和幽桐走在中央城区的街道上，沉默让Marie觉得压抑，还是幽桐先开了口：“我送你回中央庭。”
　　“……”Marie抬头看他，“我们一起去吃冰淇淋吧。”她笨拙的安慰让幽桐笑起来：“没关系，不用担心我。”
　　幽桐终归还是独自一人回家了。
　　结束了旧城区的任务，Marie气喘吁吁的赶到东方古街的公墓时，幽桐和布朗先生已经在那里了。
　　“不用这么急。”幽桐拍拍她的后背为她顺气。
　　布朗先生还在要求幽桐将曲谱给他，Marie愤怒却自知无权插手，下一秒幽桐沉静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一张张纷飞的曲谱在她眼前随着风飘远。
　　你不是天才，我也不是圣人。
　　强求没有意义的东西，只会让自己以及身边的人感到痛苦。
　　何不承认……自己只是个普通的，有着喜怒的凡人而已呢。
　　“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Marie沉默了两秒钟：“……我这是被发卡了吗？”
　　“嗯？”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布朗先生狼狈的离开了，他们也准备打道回府，Marie一边走一边踢着脚下的小石子：“那……幽桐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
　　“对……很好奇。因为你总是笑着的，让人根本看不透你究竟喜欢什么，对什么感兴趣。”
　　“愿望的话，我自己也不知道呢。”幽桐摇摇头，“不过有一件事……”
　　“我看到了哦。”
　　Marie疑惑的眨眨眼，幽桐笑眯眯的拉过Marie背在身后的手，那只手里捏着一张薄薄的乐谱。
　　“对不起……”Marie手足无措，她只是不忍心让幽桐的作品全部消散，才偷偷在纸张翻飞的时候抓住一张藏了起来。
　　“没关系。”幽桐将乐谱折好放回Marie手中，“想听的话下次我为你演奏。”
　　Marie平时大都是跟薇拉，珈儿和赛斯一起出任务的，因此港湾区也不例外，但濑由衣吵着要去找利维丽坦一决高下，事实上港湾区也确实是她熟悉的地盘，幽桐叹了口气帮濑由衣说情，晏华摆摆手：“那保护她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濑由衣叉起腰：“胡说八道！谁要被这家伙保护了！”
　　“濑由衣，你理解错了，他说的是由你来保护我。”幽桐笑眯眯的对着气鼓鼓的濑由衣说道。
　　熟悉的画面和熟悉的对话，Marie突然觉得有些恐惧。
　　港湾区的清剿还算顺利，但Marie总感觉莫名的违和，很多事情她都有种熟悉的既视感，却又似乎不是原本的样子。
　　城市上空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巨大黑门。
　　帮助自由岛和古研所疏散人群以及避难的任务Marie拜托了幽桐和濑由衣，然后她带着一众神器使登上了前往观光塔的直升机。
　　她自以为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却未曾想过前方还有更坏的命运在等待。
　　珈儿蹲在Marie身边，粉色的马尾被风吹得高高扬起来。
　　“Marie，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不，不要说。
　　“我……变成活骸以后……”
　　“能不能请你……葬送我呢……”
　　两个时空开始交叠，少女僵硬的举起布都御魂的身影与之前一模一样，脑海里那些原本混乱的碎片终于开始融合排列，展现出残忍的原貌。
　　“认识你，我真的非常开心……所以……拜托了……”
　　“我知道了……我答应你……我也答应你们所有人……约好了，绝对要，挺起胸膛，勇敢的活到最后一刻。”
　　模糊的记忆告诉她这不是第一次经历，但也正因为不是第一次才显得更加残忍。
　　金发的青年还是出现在了观光塔顶。
　　“你来干什么。”
　　可恶的私心也好，无望的挣扎也罢。Marie拽着幽桐的衣袖把他死命往自己身后扯：“不行……”
　　幽桐看过来的眼神第一次掺杂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巨大的神弓伴着风与银杏叶降落在幽桐手中，Marie近乎崩溃的抓住甘狄拔不放，除了拼命摇头，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还能说什么。
　　活骸化的阿岚冲向这边，幽桐挣脱开Marie，迅速挽弓，如暴雨般落下的箭矢将小少年钉在地上。
　　噩梦已经开始，他们谁都无法醒来。
　　最后倒下的是薇拉，白发红眸的少女一直冲在前面为她阻挡试图接近的活骸，最终半张脸都已经被晶体覆盖的她看看幽桐又看看Marie，用一贯冷静的语气说出最后的道别。Marie近乎麻木的看着魔蝎展开凌厉的弧度，划过的却是主人的脖颈。
　　“别再看了。”幽桐扯下手套，苦笑着遮住Marie的眼睛，那只手冷的像冰，手背已经有变异的骨刺开始生长，手心却依然柔软。
　　“哎呀，之前说送你的包还没来得及给你，说要拉小提琴给你听也没有做到，真是糟糕呢。”
　　Marie摇头，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
　　“你之前不是问我有什么愿望吗？”
　　“你今后的日子里都能保持笑容，就是我现在最大的愿望。”
　　Marie大睁着双眼，那只手还挡在她眼前，但是她看到了很多画面。
　　她看到举着两只冰淇淋笑的眉眼弯弯的幽桐。
　　看到俯下身子温柔的询问她的幽桐。
　　看到蜂蜜色的双眼中盛满担忧的幽桐。
　　再遥远一些，是中央庭门口对她说再见的幽桐。
　　可能还有很多很多，在更久更久的以前，在她不记得的那些轮回里。
　　“神啊……”
　　“我祈求你……”
　　“指挥使大人？指挥使大人！醒醒啦！”
　　Marie揉着眼睛直起身，面前的小姑娘松了一口气一样：“您终于醒了，开馆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赶紧走吧，我们万一去迟了就糟糕啦。”
　　“开馆……仪式？”
　　“对啊，这黑门纪念馆建了五年总算建成了，您可是重量级人物，绝不能缺席……”
　　Marie迷茫的被小姑娘拉着走，那孩子喋喋不休的说着，一举一动一言一语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无忧无虑和雀跃。
　　映入眼中的走廊和楼梯熟悉到可怕，她曾无数次走在这里，有的时候是一个人，更多的时候身边跟着神器使们，晏华和安托涅瓦交流着工作，安和珈儿吵吵闹闹，旁边的泰斯拉摸着肚子喊饿，还有幽桐，他会好声好气的哄着要和他一比高下的濑由衣，或是满头大汗的应付赛斯的调戏，实在招架不住时他总会看向Marie，眼睛和语气都带着笑：“啊帮帮我吧队长。”
　　回忆止于她站在礼堂的讲台上，背后的墙壁上挂着神器使们的照片，下面寥寥数语描绘着英雄们短暂的生平。
　　“指挥使大人！！”
　　似乎有很多人围了上来，但Marie还是放任自己被黑暗包围。
　　再睁开眼的一瞬间Marie以为她又开始了新的轮回，然而凑到她眼前的却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儿。
　　“醒了？你可吓死我了，走着路突然就晕倒了。”
　　“你是……神器使？”
　　女孩儿眨巴眨巴眼：“什么鬼？”
　　“我不是参加指挥使选拔的时候晕倒的吗？”
　　“什么啊，你别是傻了吧？”女孩子皱着眉看她，“玩游戏玩魔怔了？”
　　“……什么？”
　　“你说的那些，指挥使啊神器使啊，不都是你现在玩的那个游戏嘛！”
　　后面又说了什么Marie已经听不到，她看到那个所谓的神明坐在她的床尾，撑着下巴一脸淡漠的问道：“你要的未来，就是这个样子吗？”
　　这就是你想要的世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