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河烨歌（更新）》镜梦师昊昙

18、莫名其妙的赌约（下）

　　手里拿着锈迹斑斑的铁质短剑，站在插满各色珍宝剑器的大箱子前。我刚保证自己的脸色比之前严肃了十倍，若有人来近处仔细观察，会发现这双天生没多大，好不容易有点双眼皮还是内双的眼睛里，正快速被一股恼火和怨气填满。
　　然而，
　　在场的人基本都站在离我不近的地方，而唯一距离较近的两个人，则沉浸于彼此心照不宣的哑谜里，完全没注意到我的变化。
　　……好吧。
　　你们不理我。
　　我只好自由发挥了。
　　“……话说，我选的这柄剑，貌似是铁质的吧，可是西台不是只有铜矿，没有铁吗？”
　　装模作样的把玩着手里的短剑，手指摩擦到剑鞘外的赤红色铁锈，一种打磨皮肤的粗糙感从指肚处传来。开口说出的话，要多漫不经心有多漫不经心。但达到的效果却比我预期的还要好。
　　专注于两人之间谈话的某王子和某族长大叔，终于齐刷刷的将目光转了过来，但两人脸上的表情和反应，却全然不同。
　　比起某王子的不动声色和别有深意，达罗斯大叔的反应就直接多了，望向我的眼神有着明显的惊讶，但只一瞬，便淡定了下来，微感兴味的看着我，笑道：
　　“璇烨小姐认得出铁？”
　　“嗯，以前见过，所以……这种红色的锈迹，和铜器绿色锈迹差别这么大，还是很容易分辨的吧。”
　　谨慎的选择了一种含蓄的说法——那日在王子府可以对着伊尔邦尼实话实说，是因为对方充分了解我的来历。换了对别人……哈，战争女神只是来自“更加发达的世界”这种事，谁会坦然接受啊。
　　“不错，这种赤红色的锈迹，的确是只有铁器才会产生的。”达罗斯大叔似乎对我的回答十分满意，捻着狮鬃一般的胡子连连点头，眼中暗含赞许之意。“璇烨小姐手中这柄，的确是铁剑，它被制造出来已有不短的年头了，所以外鞘上已生了不少锈迹，但里面的剑身却还是相当锋利完好的。”
　　听着对方的话，伸手拔握住剑柄，向上一拔，一道细微的金属摩擦的声后，黑色的铁质剑刃由鞘中缓缓现身，果然锋利完好，甚至带有一丝说不出的寒气。让人联想到武侠小说中吹毛短发、劈山裂石的绝世宝剑。
　　……喂，本人该不会是歪打正着，不小心捡到了一件世间难寻的宝贝吧。
　　当时看漫画就觉得了。
　　不过一柄又小又薄的铁剑，拿在夕梨那样的小姑娘手里，就算金属再怎么占优势，也不可能凭那点小力气就把剥皮巨人的剑一下子削断，并且连城墙的后砖都直接劈开——完全不符合物理学原理吧！
　　唯一的解释就只可能是，绝世宝剑，这四个字了！
　　神呐，你终于肯当次我的亲妈了吗？（作者：让你有不死体质还不算亲妈吗？！）
　　兴奋狂喜中，一旁的某王子大概觉得加入话题的时机到了，有意无意的向我这边移动了几寸，自然而然的也将目光投在我手中的“绝世宝剑”上面，顿了顿，时机拿捏无比巧妙的看向达罗斯大叔，眼中的惊讶不多不少：
　　“想不到赫帝族内居然有铁制的兵器？”
　　“不错，世间人们一直以为只有从天上掉下来的石头里才有铁，但事实上，本族在很早以前已经掌握了从地下矿石里提炼铁的方法了。炼铁法从诞生起就是是赫帝族绝不外传的秘宝！”
　　达罗斯大叔说着，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将目光透向我头顶的虚空，眼神变得辽远而感慨，笑容变得有那么一点苍凉的意味：“铁是比铜更坚韧更强大的金属，正是因为知道这个，赫帝族才不敢随便将这种可以大规模炼制出铁的方法公诸于世，每一种强大的力量，都隐含着毁灭性，如果被不能正确使用它的人掌握，被倾覆的可能就不仅仅是一个城市一个国家，而是整个时代……”
　　一时之间，厅堂里的气氛，凝重的好像化不开的冰雪一般。
　　人人都沉默着，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清浅，生怕惊扰到什么似的。
　　然后，又一瞬。
　　那双似乎能穿透历史长河的双眼，从虚空中收回，仿佛醒过来了一般，恢复了之前的神采，视线落在我身前高贵俊美的王子身上，稍定了定，又不知为何的转向了我，似乎想要打破忽然笼罩下来的阴沉气氛，笑着转移了话题：
　　“璇烨小姐，刚才我和凯鲁殿下所说的赌约，其实不过是一个玩笑而已。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啊？玩笑？”
　　我怔了一下，发懵的看看大叔，又看看凯鲁，一时搞不清楚状况。却见某王子一脸捉弄人成功的得逞，嘴角微微挑起，忍笑的望着我：“我只是对达罗斯说，我的爱妃喜好人不同，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眼光也是特别。达罗斯不信，就安排了刚才那一出。没想到你还真的没被琳琅满目的珍宝剑器迷惑，偏偏选了刻意藏在角落里的那一柄。”
　　“啊？”我瞪眼看着某王子，“你是说，刚才让我选剑这件事，这是你们俩预谋好的？”
　　“哈哈，璇烨小姐这就错怪凯鲁殿下了，这蛮箱的藏剑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凯鲁殿下事先也不知道。否则，我怎么敢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将铁剑展出来！不过，实在没想到，璇烨小姐身为女子竟然有这般见识，也难怪会被凯鲁殿下看中了。”
　　哈。
　　意思是，我也就是因为有点见识才被看中吗？
　　这不是变相说我的硬件配置完全不行吗？！
　　大叔，不带你这么明褒暗贬，拐着弯的讽刺人的啊。
　　……
　　之后又和达罗斯大叔聊了会，说说笑笑间，半天便过去了。似乎比起心照不宣一般，剩下的时间里，凯鲁和达罗斯大叔都没在提起炼铁法的事。达罗斯大叔心有顾虑，可以理解，至于某王子，大约是不想表现的太过觊觎。于是，一直等到离开，我也没在听到半个和“铁”字相关的词组。
　　且，心里分明想要的很，非要装不在乎。
　　所以说，政治家这种生物，真是“表里不一”的最真实写照啊。

　　第二天早上，正式返回哈图萨斯。
　　在阿林那以养伤为目的拖了整整一周，可到最后，我也没能再见到自己不惜头破血流当街吓人拼命救下的赫帝美少年。听哈娣三姐妹说，那次绑架事件似乎给帝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加上短时间的假死状态，即便过了整整一周，也没有完全恢复。虽然很担心，但昨天去族长家提到想去探望时，达罗斯大叔的态度明显是不太愿意，本人虽然没心没肺，在很多方面都是个笨蛋，但也懂得知情识趣，既然人家做父亲不想外人来打扰，我也没立场举反对牌。
　　不管怎么说。
　　只要那可爱少年还好好活着，我也就心满意足了。至于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哈哈，我像是那种会惦记自己认识的每一个人的细腻的家伙吗？
　　大约只要睡上两三天觉，就会把最近发生的所有事都忘在脑后了吧。
　　然后。
　　另一件事——某王子从昨天回来就心心念念的赫帝族秘宝炼铁法的归属问题——在沉寂了一天之后，终于有了结果。
　　不过，这个结果，却是在离开阿林那的第二天才浮出水面的。
　　路途中，哈娣从行李里拿出自己父亲写给凯鲁和水皇两封泥板书信时，我才深刻的感觉到，达罗斯大叔，居然是个闷骚的人。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表示效忠了，干嘛不当面说，还非来个书信的形式——大叔你的脸皮是有多薄啊。明明已经四五十岁、半身入土的年纪了好么。
　　不过也是这个时候，我才从某王子那里得知，原来达罗斯大叔和水皇苏皮卢利乌马是认识的，而且好像不仅仅是认识，还是年轻时的故友，只不过一晃几十年过去，一个成为了帝国皇帝，另一个人也做了部族族长，曾经的友情都在时间的场合与生活的打磨中淡化、湮灭……
　　所以说，时间真是把杀猪刀啊。
　　多少有爱的基情，都被它残忍的扼杀了！
　　嘛，不管怎么说，这两封信的主要意思就是赫帝族决定带着炼铁法彻底想帝国效忠，也就是说，从此之后，水皇和他的三儿子可以自由的掌握这种能够改变时代格局的强大武器。这对某王子来说，无异于是此次来阿林那的最大收获——相比之下，成功的平叛之战，反倒成了次要的。
　　……
　　话说，本人跟来这里到底是干嘛的啊？！
　　夕梨在阿林那一役可算大出风头，从此奠定了战争女神的地位和名号。
　　本人呢，被爱马嫌弃不屑为伍，被敌人绑架狼狈不堪，既没像夕梨那样当众砍了叛军首领为帝特报仇，也没对哈娣三姐妹有宽恕之恩，最终，连炼铁法的获得也和我没半点关系……
　　唉。
　　我这个女主当的，还能再菜一点吗？
　　就算脸皮再厚，也有点挂不住了。

　　握拳。
　　看来不努力不行了啊。
　　为了向光芒亮瞎眼的圣母玛丽苏靠近那怕那么一点点，我也要以拼命救帝特时的豁出去态度，奋勇前进！
　　不过，在此之前，
　　还是先让我先休几天假再说吧。
　　人总要休息好了，才有力气向前冲嘛~
　　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