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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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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郎:"……"
大郎招手,对两脚羊道:"过来。"
两脚羊不应,反而站起身来,不想再和他蹲在一处,要去院子找她的树皮。
"喂,"
大郎却几步走上来,轻轻松松地就将那五岁小儿抓在了手中,并强行将她往自己身上一带——两脚羊一个踉跄,将将地扑在了他的大腿上。
"啊——"
两脚羊不甘心,开始用手抓挠着大郎裤角,大郎却一把将两脚羊的手拂开,笑道:
"你听不听得懂我说的话?知道我是谁吗?"
两脚羊当然知道他是谁,大郎虽不像男人与大郎一般时不时就将她当作畜生使唤,他却好似不屑于理她一般,顶多只朝着她冷嘲热讽,大多时候只当作她是道空气。
两脚羊:"……"
两脚羊想要朝大郎的腿上咬去,好教他吃痛放开她,可却又怕激怒了大郎,又对着自己一阵踢打。
大郎却来了兴致,好似突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玩意儿一般,开始抓着两脚羊继续问道:
"你知道你自己是什么吗?"
两脚羊有些不耐烦,她的手被大郎抓得有些痛,只看见他带着笑嘴一张一合,又不知道他倒底要做些什么,只得恨恨地看着他,不甘心地呜咽了几声。
大郎见她不答,于是就指了指屋里的滕人,又朝两脚羊自己指了指,问道:
"你觉得你跟滕人是一样的吗?"
两脚羊听见"滕人"两个字,便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紧接着又见大郎的手指向了自己——大郎见两脚羊抬起头来,像是倏地明白过来了一般的,神情变得激动与愤怒起来,竟趁着大郎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口咬上了他的手指。
"……你咬我?"
大郎忙不迭想从她口中抽出手指来,却不想两脚羊咬得起起死紧,如何甩也甩不脱,到犯得他自己痛得龇牙咧嘴,最后终于算是忍不住了,对着两脚羊的脸上打了几巴掌过去,总算是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
两脚羊的双颊一下肿胀起来了,可仍旧是不甘心一般,往身后退了几步,死死地盯着大郎。
大郎被她这眼神看得火起,不由又扬起手道:
"看什么看?——要我告诉爹爹么?"
两脚羊低吼了几声,又恶狠狠地盯了大郎一会儿,终究是不情不愿地走了。
大郎冷哼一声,甩了甩自己那被咬出了红痕的手指,低声咒骂了句。
此时恰逢男人与二郎在屋内收拾妥当,滕人跟在他二人身后走了出来。
男人看见蹲在院子里的大郎,便对他招了招手,意示他过来。
大郎将那被两脚羊咬伤的手指藏在身后,一路小跑了过去。
男人身旁站着兴奋不已的二郎,此时见他来,讨好似的抱了抱大郎。男人笑了笑,抚着他的头嘱咐道:
"我和你二弟走了,在家里好生看着——我俩约莫半天就回。"
大郎应了声是,瞅着男人和二郎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田埂的尽头。
滕人一直站在几人的身后,待男人和二郎走远后才对大郎招了招手,
"过来。"
两脚羊远远地看着滕人对大郎招了招手,将他唤了过去,随后又拿起了他那根被自己咬伤的指头——滕人问道:
"这是你五妹咬的么?"
大郎点了点头,随即又满不在乎地收回手指,
"没事的,阿娘放心。"
在这一点上,大郎确实要比二郎好上太多——他从不和两脚羊一般计较。
滕人却皱了皱眉,转过身来,对朝角落里的两脚羊唤道:
"你过来。"
不料两脚羊却在远处愣愣地看了她一眼之后,猛地跑出了院子。
滕人:"……"
看她方才的模样,倒似有些委屈了。
滕人的本意是想教两脚羊过来,教她几句道理——她不想将两脚羊养作懵懵懂懂不知人事的事物。但她却不知道这其中还有些名堂,这番动作一来,两脚羊原本就有些委屈的心思就愈发弥漫了开来,干脆不管滕人,撒开腿跑了起来。
五岁的小儿,这时候却灵活了起来,大郎在她身后追了几步,也让她几个曲折绕得追她不不上,最后还是滕人在他身后出声,
"别追了——她迟早要回来的。"
她这孩儿如今养成今天这番模样,也终究是因了她的缘故。
若她还是……
滕人思及此,不由又苦笑了一声,转而吩咐让大郎将院门合上,又从屋里搬了个竹凳出来,
"她不会平白无故地闹脾气,说罢,方才你在门外同她说了些什么?"
大郎神色一变,刚想要开口推脱,却不想再一看滕人,却是笑了起来——他每次做错事,滕人便是这般形容。
笑虽是笑,眼角眉梢却带着冷意。
大郎讷讷了半晌,又想起昔日里滕人对那两脚羊的疼爱来,终究是没胆子把方才有意折辱的话吐出来,便又只好垂头站在她面前,半晌不敢说一句话。
滕人却也是不急,仍旧是坐在那凳上,气定神闲地等着大郎出声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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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脚羊一路奔逃,气喘吁吁地将自家那小庭院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她平生第一次委屈起来——这感觉没人教她,她只觉得胸中一阵一阵气闷地发疼,刚停下来喘气便又想到了方才滕人在庭院里冲她招手的模样,不由得又一阵难受,便又不要命一般地跑了出去。
开始大郎同她调笑的时候——两脚羊的确没有意识到什么,可当他指罢了滕人又指自己的时候,两脚羊恰好看见了他眼中那如有实质的嘲讽之色,竟无师自通地懂了大郎话中所指。
滕人并没有把她放在同那两个人一般的位置,自个和他们不一样——
滕人和那个时常打骂她的男人一样,都只是把她当作——
"……"
两脚羊一面跑着,一面又觉得头疼欲裂,脑中那想法恍若被困在了一层细密的纱里,她好像曾经想明白过,如今却如雾里看花,呼之欲出却又求而不得。
倒底是什么呢?
她倒底是什么呢?
两脚羊想了又想,却始终不明白自己和大郎二郎差在哪里,凭什么滕人每次都表现出对他二人特别重视的样子?
就凭他们俩比自己高一些、力气大一些,跑得快一些么?
想到这里,两脚羊哼哼了几声,也不知是委屈还是愤怒。
这时恰到了后世下午一、二点的时候,正是一日日中日头最毒之时,又加之两脚羊方才情绪激动,一鼓作气地跑了将近数十分钟,这时无论她再如何不想停下,却又只得无精打采地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地在路上走了起来。
天下连接大旱,方圆百里一眼望去根本就不得见半分人影,两脚羊却只见前方有了一簇浓密的林子,绿油油的在烈日照射下十分好看。
当初滕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两脚羊识得这条路,如今她却又误打误撞地跑了过来——倒只过了两三天,她脑中不记事,竟是不记得这处地方了。
实则,她心中所念的,也就只有滕人交待的事记得清楚了。
两脚羊踏入林中。
林中飞鸟尽绝,高耸入云的古树也不免在这天灾下有了颓势来,昔日翠绿的叶带了泛黄,已重重叠叠地在地上堆了一层,带出一股凄凉的景色来。
两脚羊坐在了树下,此地不比林外,倒令人生出阴凉之感。
林的尽头有几块犬牙交错的巨石,嶙峋地相继叠了上去,隐入了林叶重叠的深山中。
两脚羊盯着那尽头看了一会儿——它这时才觉得有些眼熟起来,不由又想起那回被男人弄出的伤来,又是一阵委屈。
林中幽深,两脚羊坐久了便生出困意来,便就靠在树根下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
可两脚羊糊涂,她却不知道——这林虽是方圆百里少有的清凉之所,如何却不见乡人来此地觅食寻水?
男人上回也入了林中便忌惮起来——后来就又跃出一头野兽来,将她那从滕人肚中滚出来的肉球抢了过去,倒将男人吓得后怕不已。
两脚羊半梦半醒之间,自然不知有人在暗中窥视了她许久——像是伺机而动的兽一般。
一阵清风袭来,两脚羊尚未来得及发出声响,便被一团黑影携着一路疾行着上了山。
那黑影想是个内家好手,在方才两脚羊注视了许久的巨石上如履平地,几下便离了地有三四里远,将她带入了山中的最高处,似丢货物一般地将她丢在了地上。
"……"
两脚羊怒吼一声,在地上摆出了防御的姿势,浑身汗毛直树,警戒地盯着面前那人。
峰上的活物被两脚羊这边弄出的动静惊扰,皆都纷纷朝这边围拢了过来。
两脚羊抬眼看去——竟都是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孩儿,有的甚至手中还抱了些同她那天抱着的差不多大的肉球,尽都好奇地朝她看过来。
两脚羊龇了龇牙,又朝涯边退了几步。
那带着她上来的黑影看了她一会儿,突兀地折身回了屋中,手里拎着一张兽皮,劈头盖脸地朝两脚羊扔了过来。
两脚羊:"……"
这是什么个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