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狐说 ...
-
近来的天气越发的晴朗，隔出了这个冬天的寒意。与朋友一起去旧书市场淘书，朋友拿了一本《山海经》问我：“你说，真的有青丘国吗？青丘国真的九尾狐吗？”
“大概有吧！”我翻着其他的旧书，不是很在意的说道。
“噫，那你说他们真的有那么好看吗？要不然现在怎么老有人说‘狐狸精’？”朋友翻开书，打开到青丘国那一篇，抬眼疑惑的问我。
我下意识的觉得她说的话有些不对，刚想开口说两句，店主却开口了：“小姑娘，九尾狐的漂亮可是跟你说的‘狐狸精’的漂亮不一样哦。美丽本身可没有罪，有罪的还不是那些胡说八道的人嘛？”
抬眼看去是一位老妇人，岁月的痕迹在她脸上留下了深深的沟壑，她正看着我们，我却感到她其实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下意识的拉了朋友一把，迅速的掏了钱，说道：“老板，这本书我们买了，不用找了，我们走了。”说完就拉着朋友赶紧离开了。
实在是好奇，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见她朝我抛了一个眉眼。
被一个看起来六七十岁的老妇人抛媚眼，我心下确实有些惶恐。
送了朋友回家，婉拒了朋友请喝茶的邀请，我赶紧往旧书市场走去，等我再次回到那边的时候，那位老妇人正在收拾摊子，我快步走了上去，踌躇了一会儿，别别扭扭的上前朝她行了一个蹩脚的古礼，犹豫地开口道：“冒犯到仙人，小子特来赔罪。”
老妇人埋头收拾并没有理我，我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呆呆的愣在那里。
“现在的年轻人，一点眼头见识都没有，可怜我一个老太婆还要忙上忙下哦。”她就这么开口，吓了我一跳，尽管有些鄙夷她这么倚老卖老，我还是撸起袖子哼哧哼哧的干了起来。
等我都忙好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我的衣服已经汗湿了。我用手扇着风，却听到那个老妇人轻笑道：“年轻人，你这身体素质可不怎么样啊！”我干笑道：“不敢跟仙人比试体力。”
“你这小姑娘倒是有些意思，人不聪明倒是生了一副好眼睛，长得丑了些，嘴皮子却是利索的很。你叫什么名字啊？”眼前的老妇人上下打量着我，我眉头一跳，顿觉来找她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井楼。枯井的井，危楼的楼。”尽管心下鄙视，但还是恭敬的回答道。
老妇人看我的眼光有些微妙，盯着我许久，问我：“你见到过那只蠢蝴蝶了吧。”
我心下震惊，疑问道：“明珠所说的那个交换人是您？”
“哼，除了我这么厉害，谁能做到？”
我……
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要怎么回复这个老妇人。甚至说回复这个老狐狸。
“瞧你那张丑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你在骂我。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她越发的挑剔，我除了头疼也是无可奈何。
“你跟我来吧，瞧你那蠢样，估计让猜对要千百年吧，你过来我直接告诉你好了。”鄙视完我，她自顾地往屋子里走去。
我赶紧跟上，等到了内室，却发现很不一样的风格。
一半清风道古，透出出尘的气质，一半花枝招展一股风尘气息。我眉头抽搐了一番，却不吭声。
“这一半很丑吧！放在这里简直降低我的水准！”老妇人坐在那花枝招展的太师椅上，一脸不屑的看着她身边的那张古朴的椅子。
我讪笑：“仙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您开心就好。”
“切，仙人仙人的土死了，我没那么老，叫我胡桃。”老妇人喝着茶，一脸鄙夷。
……..
不老吗？您看起来跟我太奶奶一样了啊！
看我不吱声，胡桃又要开口讽刺我的时候，室内深处传来了一阵咳嗽声。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胡桃已经风一般的冲了进去。自觉是别人家，我只能待在屋外等候。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声：“井楼！你进来!”
我犹豫了一会，想想还是进去了，反正都来了，自己也好奇。
屋子里一股浓郁的中药味，一张大床之上躺着一个瘦弱的男人，但是眉宇之间透出一股淡然。他的身边坐着一位绝色的女子，一举一动都透露出风情，倒是眼底的一抹担忧让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悲伤。
“请问，胡桃在……”我有些忐忑的开口。
“咳咳，你不认识我啦！果然蠢笨！”那位角色女子朝我瞪了一眼。
我有些惊讶，我知道狐狸是美的，但是第一眼看见还是被惊艳到了。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突然一阵轻笑，我有些茫然的看着床上的男人，只见他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有些戏谑的看着胡桃说到：“嗯？胡桃？你不是说这个名字俗气不配你吗？”
这下轮到胡桃脸红了，她张开口想反驳又不知道怎么说，最后竟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有些无辜，只能看着他们。
倒是那个男人靠着胡桃慢慢的坐起身来，朝我笑道：“在下韩宁。内子多有得罪，还望多多包涵。”我连忙摆手，开玩笑，我还想活命呢！
还没说几句，男人又是一阵咳嗽，胡桃赶紧将他扶着躺了下来，小心的掖好被子，有些着急的说道：“好了，你赶紧休息吧！别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咳咳，我不是怕你去惹祸，是怕你惹了祸解决不了。我这身子……也护不住你的。”
“谁要你护着啊！你就担心担心自己吧！好了，你休息一会，我把她送出去。”胡桃神情有些悲伤，安顿好男人之后，她拉着我走了出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问她，只能静静的等着，胡桃看了我一眼，说：“你也猜到了吧。他是个道士。”
我点点头，看见韩宁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
“我刚刚成年的时候就遇见了他，他那时候也是刚刚下山的小道士，自诩要斩妖除魔为民除害。”说到这样，胡桃笑了笑，“那时候我生性顽皮，看见他总喜欢去撩拨一下，他啊，总被我搞得鸡飞狗跳。呵呵，想想都觉得好笑。”
胡桃停了一会，看着我说：“后来的故事你大概能猜到吧？”
我看着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后来，他就折服在你的美色之下了？”
“哈哈哈哈，你还真是有趣。后来，我被他的师兄弟抓了起来，关在了他们师门的地牢里，他救了我。”说完，她就不说话了。
她的故事有些短小，寥寥几笔好像说尽了一生。
“那他的病……”我看着她的神色，试探的问道。
“韩宁是同一辈人最出色的子弟。他这一世若是没有遇见我，他可以长生。虽不说得道成仙，但是延年益寿却是可以。”胡桃情绪有些低沉。
“那他这是要到时辰了？寿命将尽？”
胡桃微微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道：“那时候他为了救我，跟师门断了关系，一身修为散尽，他跟他的师父保证此生再不入道门，只为求他们放了我。呵呵，他真是太傻了，我有什么好？只会给他惹事端，我一直以为这小道士只是单纯，却不知道他这般执拗。终究是他太傻了！”胡桃笑了笑，突然看到韩宁站在她身后的门边，一脸笑意的看着她，胡桃迎了上去，问道：“怎么下床了？赶紧回去躺好！”
韩宁不说话，只是笑着看着胡桃，我觉得没有必要再待下去，就悄悄的离开了。
过了一个多月，我再次去旧书市场找胡桃的时候，她还是那副老妇人的样子。她看见我笑道：“你来啦，我在等你。”
“等我”我疑惑的看着她。
“嗯，在等你，我要走了，想再看看你。”胡桃笑着看了看我。
“怎么突然要走了？”
“韩宁死了。我也没必要呆在这里了。”她清冷的声音响起，我隐隐觉得有些悲伤。
“胡桃，你….”
“好啦，你本来就丑，现在这副样子就更丑了！”胡桃笑了笑，抬眼看着天空，缓慢的说道“我以为这生活是手中的一杯酒，青山白骨，烈火干柴。到最后才发现，生活是酒瘾，得不到，也想要，忘不了余香，却也只能念念不忘。”
“那你要去哪？”
“不知道，有时候我在痛恨自己的寿命为什么这么长，可是我现在想通了，上天给我这么长的寿命就是让我来等他的，如果有轮回，我一定能找到他的。”
后来，我们聊了几句，她突然问我:“你知道你为什么能看见那么不平常的事物吗？”我摇了摇头，她看了我一眼说道：“也许就是天意吧！”
留下个没头没尾的问话，她就走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再见到她，我将她那里的旧书挑挑拣拣，带了一些回去，路上不小心掉了一本，我随手翻开，竟然全是一幅幅小像，或坐或站，或怒或笑，画上的轮廓告诉我，那是韩宁。
我想起胡桃总说韩宁太傻，也不知道，傻的究竟是谁，真是一只傻狐狸。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狐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