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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醉仙楼在越州城颇具盛名,因其老板性嗜美食,便网罗天下名厨,但凡听说哪儿有什么好吃的菜肴,必定亲自前往,重金将那厨子挖过来。久而久之,醉仙楼的名气越来越大,直至享誉全国,许多达官贵人不远万里来到这越州城就为了尝一尝这醉仙楼的美酒佳肴。

      因来的人较多,所以从早晨开门营业到晚上歇业宾客都络绎不绝。沈练君一行三人早早就来排队候座,也是足足候了一个多时辰。领了号牌,被伙计引到桌前坐下,伙计放下一本菜谱,说道:“几位请自行点餐,稍后我便来取。”便躬身退下。萸瞳不禁感叹:“这酒楼声名在外,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门庭若市,但是一切都井然有序。”沈练君翻着菜谱回应道:“菜色颇多,但价格还算公道,也没比寻常酒楼贵许多。”邻座的食客听了,插嘴道:“可不是么,这酒楼老板早就放话了,只为与大家同享天下美食。”沈练君笑着回到:“这老板也是有趣之人。”萸瞳接话道:“这虽说价格不贵,但是一整天这么忙起来也能赚的盆满钵满的。”

      在议论中点好了菜,伙计拿着菜单去了后厨。几人百无聊赖地等着上菜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着,忽然门口一阵骚乱,众人纷纷往门口看去。只听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高声说道:“这破旧楼还要排队等候?也不问问我家少爷是什么人。”掌柜的听闻,心知遇上一个二世祖了,连忙出去点头哈腰地应付道:“少爷,实在对不住,本楼地方小,现下都已客满,还请少爷您稍等片刻。”一旁的小二机灵地搬了一把凳子来,没想到却被富家少爷一脚踢翻在地,嘴里还张狂说道:“本少爷我去酒楼还从未等过。我爹可是定州刺史,莫说吃顿饭了,就是买下你整栋酒楼也无不可。”

      沈练君听完一惊,紧张地往向萸瞳,只见萸瞳仍旧不紧不慢地喝着茶,看到友人关切的目光,还莞尔一笑:“你看我作甚?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早已看开了。”原来这个定州刺史正是当年那个因记恨而挑断萸瞳手筋的官员。虽是萸瞳这么说,沈练君仍是不放心,轻轻握着萸瞳的手说道:“你能看开自是极好,人生在世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萸瞳笑着拍了拍沈练君的手背:“放心吧。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那有什么坎儿,现下有你们两个陪着,余生无憾。”

      沈练君这才放下心来,这时楼外排队的人群中,突然有人说了一句:“这醉仙楼可是江湖人士看护之地,岂会怕你这朝廷命官。”刺史公子正要发作,却听小厮附耳道:“少爷,这江湖人士可是刀口舔血之人,若是真要为了一个破酒楼拼个鱼死网破岂不吃亏。”

      刺史公子思索片刻觉得有理,但又拉不下脸面只得放下狠话:“本公子今日乏了,明日你若不派人到我驿馆送来酒菜,我定要带人拆了你们酒楼。”说罢带着一众家丁扬长而去。

      一场闹剧在众人的哄笑中结束了,一切都看似回到了最初的风平浪静,然而一脸平静的萸瞳,却攥紧了桌下的手。

      三人酒足饭饱,因沈练君今晚有演出,所以宽慰了萸瞳几句之后便同陆青蔓回了倚翠楼。

      第二天,陆青蔓独自前往萸瞳处练琴,走进屋内却发现空无一人,屋门也并未上锁。四下寻找,却见书桌前上放着一封信笺,只见信封上书道:练君亲启。便急忙揣着信件往倚翠楼跑去。听完陆青蔓说的话,沈练君心下大乱,莫不是萸瞳去做傻事了。慌忙拆开信笺,上面写道:【吾友练君,见到此信,莫要担心,我只是去了了我平生执念,从前云端,今日泥沼皆因此恶贼所累,你说的坎儿,在我心中一直都是一座大山,早在五年前为你救起那日我就当死去,成为一个废人让我日夜煎熬,其中苦楚外人何道?但是这枕干之雠驱使着我活下去,今日我定要此贼尝这丧子之痛,无论成败我都无怨无悔,只是你和青蔓莫要为我伤怀,一定要敦促青蔓好好练琴,切莫荒废了这大好天赋。那间屋舍钥匙在梳妆台的匣子里,愿你二人能在余生平安喜乐。】

      沈练君看完信笺早已泪如泉涌,这个痴儿怎会这般想不开,但仍旧抱着一丝希望,带着陆青蔓出门寻找。

      而在另一头,醉仙楼前。

      醉仙楼的老板席沐瑾皱着眉看着眼前将自家酒楼围起来的官兵,为首的人他认识,正是定州刺史查俈,遂不悦道:“官爷这是何意?”

      查俈满脸怒容并未说话,一旁小厮却推了一个妇人出来,这个妇人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趴在地上气若游丝。小厮狠声说道:“这个女人昨夜来我们府上送宵夜,说是白日里醉仙楼照顾不周,特来致歉。结果我家少爷吃下菜品没过半刻竟腹痛咳血,就这么走了。呜呜,我家少爷不过昨日说了几句,没想到你们酒楼竟是如此歹毒,居然下此杀手。”说完还擦了擦眼睛,恸哭起来。

      昨日之事席沐瑾也听掌柜的说了,只是这种好事之徒时常有之,故并未在意。没想到这事竟有后续,还闹出了人命。正要解释,却听那倒在地上的妇人虚弱说道:“此事与醉仙楼无关。。。咳。。。恶贼查俈,原来你已经忘了我吗?可我萸瞳对你可是此生难忘。”原来这个行凶者竟是沈练君正在四下寻找的萸瞳。

      查俈闻言仔细辨认片刻,怒道:“原来是你这贱婢,没想到你还活着。”

      萸瞳恶狠狠地瞪着查俈说道:“当年只因我没去你府上献唱,你竟命人将我劫走断我手筋,弃我于城郊。幸好老天怜我,我为路人救起,不然我如何让你尝这丧子之痛。”

      萸瞳说完,围观群众中也有知晓此事的平民,议论纷纷。查俈盛怒之下,暴喝一句:“既当如此,尔等贱婢便为我儿偿命罢。”说罢抽过随从的佩剑,一剑抹向萸瞳的脖颈,鲜血四溅,萸瞳便没了生息。围观百姓见闹出人命十分惊骇,四下散去。

      查俈好似还未解恨,冲随从唤道:“来人,将这贱婢丢去夜城郊狼山喂狼,以慰我儿在天之灵。”几名随从领命抬着萸瞳的尸体往城外走去。查俈心下悲痛,也无心再在此处闹事,率着一众家奴回去置办儿子的丧礼去了。

      席沐瑾与江湖人士交游甚多,身上也沾染了些侠义之气,见萸瞳惨状心下悲悯,觉得此女子性格刚烈,心中钦佩,遂唤来心腹,低声吩咐了几句。

      沈练君和陆青蔓在城中漫无目的地照着萸瞳,忽听前方有人议论着“诶,醉仙楼今天出事了你知道么,据说是死了个人,还是当街杀死,吓人极了。”另一人反驳道:“你莫要瞎说,那女子并非醉仙楼之人,因旧恨假借醉仙楼之名毒杀了定州刺史的儿子。那刺史便当街将其杀死。”沈练君连忙跑过去,拽着说话那人的衣袖问道:“那女子如今何在?”这人被沈练君急切地神情吓了一跳,慌慌张张说道:“杀人那会我就走开了,听那刺史说是要抛尸喂狼。不知是否还在醉仙楼。”

      沈练君听罢,带着陆青蔓急忙朝醉仙楼跑去。也许是因为发生了命案,原本门庭若市的醉仙楼也闭门谢客。沈练君跑过去使劲拍打着门板,开门的掌柜说:“姑娘,实在抱歉,今日弊店歇业,烦请明日再来。”

      沈练君泫然欲泣,含泪说道:“今日这醉仙楼有一女子被杀,掌柜可曾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掌柜一怔,而一旁听见声音出来查看的席沐瑾轻声答道:“萸瞳大师遗体我已经命人寻回,正准备趁夜拉出城去葬了。”之前席沐瑾也听楼里人说了萸瞳的故事,知其曾经也是冠绝风云的人物,心中倾慕,便称其为大师。

      沈练君听罢慌忙到:“我可再看她最后一面?”席沐瑾面露辞色:“看倒是可以,只是我命人去寻之时,因为血腥浓重,萸瞳大师的尸身已经教那些山野畜生啃咬过,十分可怖。”沈练君忍不住恸哭起来:“无碍,萸瞳乃我挚友,烦请席老板带我去见她。”

      沈练君和陆青蔓来到后院时见到了盖着白布的萸瞳,掀开布,入目的是脖颈下蜿蜒血渍,以及驱赶被野狼咬过的齿痕,破败得犹如一个破布娃娃。沈练君终于忍不住放生嚎哭了起来。陆青蔓看着这血腥的场景,想着昨日还是活生生有说有笑的老师,眼下竟是惨状如斯,早已泪如泉涌。回想起往日种种,萸瞳宛如亲人般在自己身边日夜陪伴,对自己学琴一事之上也是倾囊相授,陆青蔓扑在沈练君怀中恸哭。陆青蔓呜咽着说:“姨娘,老师怎么会死呢,昨日我们还在这醉仙楼一起吃饭呢,这才一晚上,怎会如此。我才刚会赚钱,我还没有孝敬过老师,呜呜。。。”沈练君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流着泪。

      夜深人静,席沐瑾带着位伙计和沈练君二人将萸瞳偷偷葬在八宝山上。因怕被查俈等人知晓,几人只是在墓碑前稍作告慰,便悄悄回了。芸娘也听说此事,心知沈、陆二人无心表演,怕砸了招牌,遂干脆让二人休息几天。

      后院屋内,虽是深夜,却仍点着油灯,陆青蔓抽泣着问道:“姨娘,分明是他们伤人在先,老师报仇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沈练君红着眼,看着烛光:“这世间就是这般不公,强的便可草菅人命,弱的只能任人欺侮,偏偏这如今是坏人当道。你要记住你老师说的话,从今往后好好练习,若他日有幸能鱼跃龙门,一定要谨言慎行,千万莫要再回到我们这深渊泥潭。”

      陆青蔓咬牙切齿说道:“若我有所成,能撼动其一二,定要为老师报仇雪恨。”沈练君帮陆青蔓拭了拭眼泪,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还小,莫要为仇恨所累。我想你老师一定不希望你为她去送死,如今他乃定州刺史,我们于他,不过蝼蚁,所作所为,皆是蚍蜉撼树。”

      陆青蔓不作应答,只是抽泣着。沈练君心知此事对陆青蔓伤害极大,但也无可奈何,只能抱着她轻声安慰着,一切伤痛都只能靠自己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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