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台杀局》墨迦卿

35、摊钱

　　“凤儿，”许嘉荣追上来，“你大伯在和他们讨论那钱的事，你看，是不是在这里等阿文回来？”
　　许栖凤霎然止步，转身凝视他。

　　“你是说，大伯在问阿兄要钱？”她很诧异，船火的事已经很清楚了，不是她放的火，凭什么再问他们三房要钱。
　　“也不是问你阿兄要钱，”许嘉荣解释，“只是这钱的事总是要解决的，既然你已经没事了，就不必要再往里头掺一脚了，我是为你好，凤儿。”

　　许栖凤深吸一口气，放缓了声线说：“荣堂兄，我知道你的苦处，大伯是你阿翁，于情于理你都该站在他那边，可是现在事情已经很清楚了，那天的火不是我放的，不管是谁在背后主的谋，那些钱都不该由我们来背，我很感谢你的那些资助荣堂兄，但是事情是一码归一码，不能混为一谈的，现在大伯又拿这件事来为难阿兄，如果一定要把这笔账赖到我们头上，就只能鱼死网破。”

　　许嘉荣深深叹气，握住许栖凤一只手臂。
　　“凤儿，这些年你受了很多委屈我也知道，我一直都在尽力帮你，你说得对，我不能不孝，不能做对不起阿翁的事，但是只要我能做到，我肯定会帮你，凤儿。”
　　许栖凤笑一笑，转身向前屋走去。

　　“我也知道你的委屈，并不比我的少……”
　　许嘉荣停住了脚步，一阵猛然的酸涩感划过心扉，让他震颤。
　　凤儿。
　　他在心底轻唤。
　　暮色四垂之下，许栖凤纤丽的身影越行越远。

　　他回了身，往自己的院屋迈步回去。
　　凤儿，原谅我不能为你挺身而出。

　　……

　　“这钱凭什么叫咱们出，”屋里嚎叫出来的妇人嗓门落进门外许栖凤的耳里，“咱们也没叫人往那船上去干勾当，凭什么，凭什么叫咱们分担子？！”
　　这个嚎叫的妇人听嗓门应该是二房二小妻许鲁氏。
　　许栖荇的小母。

　　“别嚎，嚎什么嚎，”许裕泽的声音不甚大，甚至有些安抚的味道，“这事不是跟你们商量着吗，大家都是一家人，有话可以慢慢说。”
　　“什么商量，有什么好商量，”接话的是许方氏，一步不让，冷声斥道，“这事明着就不是咱们一房的事，现在败了象，怎么着，你们就想撂挑子撒手不管，没那么便宜的事儿！”

　　“谁撂挑子了？”许鲁氏向来不敢这么对大主母吼话，这会儿也是气急了乱咬人，骂道，“你们自己房想出来的鬼点子，非得扯上咱们，到底谁在这里睁眼说瞎话了？”
　　许方氏一个步子迈过去，扬手一巴掌。
　　“你敢再说一遍睁眼说瞎话？许鲁氏，你给我说清楚，这鬼点子最后会鬼到谁身上去，谁巴巴的迫不及待找人去干勾当，啊？”

　　许鲁氏被她一打一骂，居然涨着脸说不出话了。
　　许栖凤悄无声息地走到聚拢眉目立在一旁的许嘉文身边。
　　“阿兄，她们在吵什么？”她小声问。

　　许嘉文拿头点了点许方氏和许鲁氏，“大伯母要让二房二小母摊钱去赎德堂伯。”
　　许栖凤朝她们那处扫了一眼，又看了看不作声响的许裕泽，低声自语道：“这里头怎么还有二叔小母的事啊？”
　　许嘉文发出一声轻而低微的冷笑，“还需要问吗，一根绳上的蚂蚱，现在互相咬了。”
　　许栖凤轻笑了一声。

　　大约是她略显讥讽意味的笑声落进了许鲁氏的耳朵里，许鲁氏立马当了台阶指着她骂：“许栖凤，别当自个儿是个没事人儿来看笑话，那三十万呢，拿出来！”
　　许栖凤愣了一愣，随即说道：“什么三十万，二叔小母，你是不是记错了？”
　　许裕泽没吭气，要是能逼三房拿出这三十万，没什么不好。

　　“别跟这儿装蒜，先头欠下的三十万，别想说拉倒就拉倒了。”许鲁氏理直气壮地说。
　　许栖凤把目光投向许裕泽，问道：“大伯，我们还欠三十万吗？”
　　许裕泽的脸色显得难看，闷声不语。
　　许嘉文笑了说：“大伯不说话，恐怕是没话说，不如我替了大伯说吧，三十万当然还是欠着的，只是欠的人不是咱们，是谁呢，大伯心里很清楚，是吗大伯？”

　　许裕泽的脸黑成了乌云密布。
　　“许嘉文，你住口！”许方氏怒道，“这里好歹是你大伯的宅子，你许嘉文住在这里一天，就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你这个嫡子也只是个半吊子嫡子，这三十万不让你赔那是恩，你要懂得感恩戴德，让你赔也是天经地义，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个不字？”

　　“天经地义吗？”许嘉文冷嘲反嘴，“那我倒要问问，杀人是不是也是天经地义，杀了人以后又嫁祸于人，让人替罪是不是也是天经地义，大伯母要是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我不介意找府尹大人去学学律法知识。”
　　“许嘉文！”许裕泽终于忍无可忍咆哮了，“你要是还想吃我许家的一口饭，就闭上你的嘴，那三十万我暂且就不要你赔了，但是你给我记住了，规矩点儿，别让我抓到一点错处，否则有你的长久苦头吃。”

　　许栖凤抢在许嘉文前头说：“大伯如此宽宏大量，那就谢谢大伯了，但这人犯错总是有的，大伯也不是完人不是吗，所以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们和大伯二伯同住一个屋檐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常有的事，大伯也别太计较的好。”
　　许方氏不由皱眉。
　　如今的许栖凤说话头头是道，绵里藏针的还真叫人不好反驳。

　　许栖凤笑了笑，说：“要是没事，我和阿兄就先回屋了。”
　　拉了拉许嘉文，两人走出前堂屋。
　　“大主母，我也把话挑明了说，这分子钱我们是不会摊的……”
　　许栖凤刚跨出大门，里头又争了起来。
　　“想也别想，你们不摊谁摊……”

　　许裕泽开了口说：“这事也是为了你们家荇丫头，该摊还是要摊的。”
　　“可这不是没成吗？再说了，我们也没那么多钱。”
　　“没成也要摊，没钱想法子凑钱……”
　　许栖凤有点不明白，这跟许栖荇有什么关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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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裕德和许栖槿被判斩首弃市的这天，正好是大年三十。
　　许栖凤才起床梳洗，翠艾就急急忙忙赶来与她报信。
　　“小姑子，那德老爷和槿小姑子回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