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栗菀 ...

  •   夜凉如水,悄无声息。
      一轮如钩明月悬挂天际,若有似无的淡薄清辉泼天洒下,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此时宫内华灯初上,碧绿的荷叶在暮风中摇曳生姿,粉红色的蓓蕾或含苞待放、或娇妍欲绽,盈盈临水而立极尽诱人之色。花架浓荫之下,一浪一浪的清新荷叶香气从莲湖一边绵延飘来,似寒冰般洗尽盛夏的酷暑,使得周围尽是清爽蕴凉气息。。
      舞顺徽微微一笑:“是呀,有什么结是解不开的呢?”
      仁妃面上已经无一丝的笑意,月光之下,她凝重的脸容分外阴深,没想到从来贤善慈和的仁妃东陵氏也会有如此一面。舞顺徽望向仁妃,神色无比郑重,道:“仁妃姐姐为何要那样对待仪妃姐姐呢?仪妃姐姐可就只剩下马颜太姬一个亲人的了。”
      仁妃后退一步,谨慎道:“本宫不明白舞顺徽在说什么。”然后转身欲走。
      “其实妹妹也十分钦佩仁妃娘娘的手段呢!”舞顺徽轻移云步,来到仁妃的身旁,声若柔兰,“要在靖敏公主到蔷薇园的时候,‘刚好’看到马颜氏欲毁皇后娘娘的花儿,又要由我作为这件事的证人,这样才能真正让圣上和太后信服。如果圣上会为了仪妃反驳琉璃皇后娘娘的意旨,那么仪妃的罪过就更大的了。就算圣上没有,以仪妃和她母亲的感情,这样也能够让仪妃哀伤至极,甚至因此而迁怒圣上。”舞顺徽毫不保留地夸道,“姐姐真的是太懂人心了!要让仪妃失宠其实并不难,可要让她痛彻心扉才真真是高招中的高招。”
      仁妃倒也干脆,不做辩白:“舞顺徽妹妹也不简单,你是如何知道的?”
      舞顺徽掩嘴轻声道:“妹妹原本也不能肯定,只是怀疑,毕竟能做到的真得不多。而宫廷中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巧合。宫廷中有多少人真的知道那片蔷薇林对琉璃娘娘的重要性?御林苑那样大,怎么马颜氏就刚刚好到了钩凰殿的蔷薇园呢?马颜氏怎么会偏偏在公主殿下回来的时候欲毁娘娘的蔷薇?不过······”舞顺徽狡黠一笑,“现在不就知道了。”
      仁妃一愣,缓缓弯起嘴角:“原来一直竟小瞧了你!”

      舞顺徽肃容道:“娘娘计谋之深,诗韵望尘莫及。只是娘娘如此谋算到底为何?不惜牵连琉璃娘娘靖敏公主,诗韵却是不得不顾忌的了。”
      “你以为我图什么了?凤冠?储位?”仁妃好笑地看着舞顺徽,“你以为我有什么本钱筹码去和琉璃娘娘争夺?”
      舞顺徽丝毫没有放松:“娘娘以为呢?天下间有多少人能拒绝那份至高无上的荣耀?即便有心无力,但为了私欲为了家族为了儿女,又有谁不在心中幻想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付诸实行,”舞顺徽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诗韵一直看着娘娘是个明白人,舞家和东陵家族也有着相交多年情谊深厚,实在不希望娘娘步入歧途。而且,”舞顺徽顿了顿,继续道,“诗韵也是母亲,也不希望看到淑寿帝姬年纪幼小就孤苦伶仃。”

      仁妃噗嗤一笑,道:“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但凭我有一个儿子,也许我真的会去争。但我仅有淑寿一个了,焉会想她过着那种看似风光无限实际孤苦入骨的生活?琉璃皇后何许人也?圣上何许人也?靖敏公主何许人也?皇太后何许人也?我敢有这样的野心吗?”仁妃轻轻摘下一旁的朱槿花,笑道,“天下至高的权力的确叫人神往,但还不足以让我倾尽现在所有去争取。我只是想教训教训那个仪妃罢了。”
      舞顺徽意外道:“妹妹原以为仁妃姐姐和仪妃她······”
      “我原真的是想和她做朋友甚至是姐妹的,可是······”仁妃冷冷一笑,“终究是不能勉强。她太不只所谓了!倒是你,”仁妃眉头深锁,困惑道,“为何要和她说关于栗菀的事情?”
      舞顺徽挑眉一笑:“为何不能呢?”仁妃看着舞顺徽,若有所思。舞顺徽笑道,“仁妃姐姐不喜欢仪妃吗?还是······不喜欢栗菀?”
      仁妃不答反问:“妹妹入宫时间尚浅,如何知道栗菀此女?”
      “姐姐看来是真的不喜欢栗菀的了!”舞顺徽语气微幽,似乎十分感叹,“可是,琉璃娘娘还一直都没忘了她呀!”
      朱槿顿时落地,仁妃生硬道:“娘娘一直都是这般的良善的。”
      舞顺徽面露不喜之色,道:“娘娘是如此心悬栗菀,栗菀此女······”
      仁妃断然打断道:“栗菀,你真的知道她是怎样的女人吗?”
      今晚的宫廷分外宁静,连风儿都消停了!

      月绾依回到月照殿,只觉得满心不宁。又是栗菀,她到底是何人?她忘不了圣上说到这个名字时的冰冷严厉,而今天舞顺徽故意来与她提及这个女子又是为何?
      然而她来不及细想,久久不曾亲临的夜铭来了。月绾依说不清楚心中的滋味,若是从前,她现在一定满心喜悦,欢天喜地的迎驾,生怕热闹了这位至尊至贵的皇帝陛下一分。然而现在看到它俊朗的面孔只觉得疲惫辛酸,多少个寂寞孤夜独自垂泪,多少次殷切盼望终究失望伤心,她已经太累太累了!她曾经天真地以为自己真的摆脱了过去拥有了一切,但却连挚爱的母亲都护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辱受伤······
      “仪妃。”夜铭轻声唤道。
      月绾依恭声垂首:“是。”一种涩涩的酸味轻轻地从月绾依心底溢出,不由暗自苦笑,原来她还是在意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多年的亲昵依赖欢乐又怎能一下子就抹煞掉。只是,在宫廷永远由不得自己。
      今夜皇帝来也不过是为了听琴罢了。
      月绾依想,从前也曾经与圣上月下抚琴,但自己在乐器上的造诣并不比那些专职的御乐司的艺人们高明。圣上有时听听也不过是当作消遣,月绾依恍恍惚惚地想着,只是好像从前没未弹过“望归”这首曲子。“望归”据说是殷朝的一位废后所作,大家觉着不祥,并不受宫中妃嫔欢迎。从前春风得意的月绾依自不会奏这首曲子,今日不知怎的,刚碰到琴弦,就弹出“望归”了。
      果不其然,夜铭指明要听“望归”。不知弹了多少次,夜铭还在听着,月绾依也就还在弹着,珠声玉音回荡在金光耀眼的房间,越发凄凉寂寥。
      月绾依是正有孕的人,体力不济,多弹几遍就支撑不住了。夜铭也没有勉强。
      当夜,夜铭宿在月照殿,两人却一句交谈也没有。午夜梦回时,久久无法入眠的月绾依听得一声“殷儿”从夜铭口中逸出,只见夜铭露出孩子一样的真挚的笑容,不是那种惯常看着的亲切又带着不容抗拒的疏离的笑容。月绾依侧过身,泪轻轻落下,还期待什么呢?
      第二天一早,夜铭就上朝了。
      月绾依目送他的背影,虽然早已经再也看不到,还是久久望着那个方向。
      良久,月绾依方收回目光,让荷薏桂枝为她整理妆容。不一会儿,月绾依叫桂枝下去捧刚好的安胎药,见桂枝已经离开了。月绾依道:“荷薏,你在宫中多年,可曾听到过栗菀这个名字?”
      正在帮月绾依理鬓的手霎时间顿住了。月绾依望向荷薏,只见荷薏神色古怪,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月绾依不禁大为诧异,荷薏一贯淡然冷静,似乎诸事都不放在心头。从月绾依进宫以来,她就一直在身边服侍,如今已经五年有余了,月绾依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失态。
      荷薏慢慢放下手中的镶金玛瑙梳子,不急不徐地道:“娘娘还是不要提这个名字为好。”语调平板,似乎刚刚的失态只是月绾依的错觉。
      月绾依心中越发惊骇,不依不饶问道:“栗菀到底是何许人?今天舞顺徽特意来找我说起此女,难道现在你还要把我蒙在鼓里吗?”
      荷薏叹了一声,目光落在月绾依妆容精致的脸上,似乎在透过她在回忆着什么。良久,才听见荷薏的声音:“栗菀是琉璃皇后娘娘自幼的贴身侍女,在圣上即位那年,就嫁到了殷朝去了。其他的,奴婢也不清楚了。”
      月绾依没有追问,只问道:“那她是不是有小名叫殷儿?”
      荷薏怪道:“奴婢从未曾听闻。”
      月绾依愣了一下,暗笑自己真是痴了,荷薏又怎会知道呢。

      又是一个夜晚,无数女子在等待却又时时失望的夜晚。
      舞诗韵立于窗前看着月亮,一个容貌十分平凡的年轻侍女在一旁道:“娘娘,夜深了,小心着凉。”舞诗韵笑道:“无妨。珍瑛已经睡了。”
      “是,帝姬已经歇下了。”
      见她一脸欲言又止,舞诗韵笑问道:“怎么了?”
      那侍女道:“仁妃娘娘真会来吗?”
      舞诗韵笑:“当然,”然后准身用手拿起挑子挑亮烛火,“仁妃忍了多久了?再好耐心的人在宫廷中忍了这样许久也要失心的吧。何况仁妃并就不是生性坚韧之人。”
      那侍女缓缓道:“娘娘何必如此介意栗菀?”
      舞诗韵的眼神有一刹那的怔忡,抚摸着手腕上晶莹透亮的的翡翠鸾纹手镯,据说这镯子世上就只有一对,一直在自己这里,那另一只呢?只听见舞诗韵幽幽道:“我自己也不明白。原本想着栗菀是娘娘自幼贴身的侍女,情分不一样,所以对她嫁到殷朝去才会颇为不舍。可是,如今看来却不是那样一回事。栗菀她······”
      那侍女坚决道:“无论如何,舞宗姬您在娘娘心中的地位是不一样的。”
      舞诗韵微微一笑,正欲说话,忽然听到外头守门的小宦官小声道:“娘娘,来了。”舞诗韵看了那侍女一眼,她便起身去开门。只听“吱呀”一声微响,闪进来两个披着暗绿斗篷的女子,其中一人宾上插着一支镶红蓝绿宝石的鸾形步摇,舞诗韵微笑道:“仁妃姐姐来了。”似在意料之内的了然。
      那人把面纱撩开,露出一张素净脸来,不正是仁妃东陵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栗菀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