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尘埃落定》疏疏月光

27、第 27 章

　　整个问询室鸦雀无声。

　　问询室隔壁，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姜副参谋长对赵栋国说道：“你说我们是不是老了，就这么一个丫头片子，就能发动起一场战争？”

　　赵栋国对着大屏幕久久没有做声。

　　姜副参谋长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多亏把这丫头找了回来，你说，我们需不需要给她配上两个警卫？”

　　赵栋国皱着眉头回头看了一眼赵宪平，转过头对姜副参谋长说道：“一个男人，连自己的老婆都保护不了的话，那你还能指望他保家卫国？”

　　问询继续进行，赵宪平对着大屏幕的脸不辨喜怒看不出表情。任谁都猜不出此刻他心里究竟翻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他的妻子，他的爱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蜕变，才有了这种历经沧桑后云淡风轻的眼神。

　　一直以来，外界对于他婚姻的评价他心里不是不清楚，他嘴上虽然什么都不说，并不代表他在他与沈默的这段婚姻中，他的心里没有存在一丝的优越感。当年他之所以同沈默结婚，不是没有怜悯沈默的成分在里边，可如今现实却生生地打了他的脸。

　　望着大屏幕上的沈默，他心里突然有了自条他出生以来的第一丝惶恐。

　　大屏幕上的沈默就如同一颗极品的钻石被大师切割打磨完成，露出了原本属于她的璀璨光芒，这光芒是如此的耀眼，而他却直至她离开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对她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时至今日他是否还能拥有这颗绝世瑰宝，现在的他又该何去何从？

　　沈默掌握的信息量太大，导致问询竟然进行了两天。晚上问询组没有让沈默见赵宪平，而是在附近酒店订了一个房间让她休息，以便第二天问询继续进行。

　　当天夜里，赵栋国和赵宪平进行了父子间自沈默走后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对话。

　　赵栋国说道：“沈默这丫头，由于她成长经历的特殊性，她的心里并不存在民族情感、国家荣辱这些感情。

　　但是这丫头有很大的一个优点，就是她重情。她能为了父母，为了你，甘愿收起她的羽翼，在你们的身边酣居经年，最后竟然为了能够陪伴父母，明知回国后会失去自由，还能毅然选择回国，这一点对我们来说已经足够。不得不说，你岳父母把她教养得非常成功。”

　　见赵宪平没有领会他的意思，赵栋国接着说道：“沈默的这一身才华对我们来说非常的难得，简直就是稀世之宝，而她重情这一点对我们来说比宣誓忠诚更可靠。她还有一个优点你知道是什么吗？那就是她的胆识过人。

　　据蛟龙传回的消息，他们解救沈默时，同沈默在一起的女孩儿被枪声与爆炸折磨得精神已经崩溃。而沈默在面对被限制自由这么长时间的精神压力后竟然还能沉着冷静，尤其是跟着蛟龙穿越战区面对生死时更是临危不乱，一个大男人面对如此的困境都未必能象沈默那样。为此，蛟龙对她是大加赞赏，要知道能让蛟龙服气的人并不多，而沈默恰恰是其中的一个。

　　你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沈默比任何人都适合当一名军人。你姜伯伯也是跟我一样的观点，所以等事情了结后，我们会努力地说服沈默加入我们。

　　既然这样，我们就不会让你和她的婚姻成为障碍，如果沈默实在对你失望的话，会有组织出面支持她和你解除婚姻。”

　　赵栋国的话不禁让赵宪平一震，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道：“默默当兵我没有意见，但是我不同意离婚。”

　　“那也得小默同意才行。你看过那孩子的眼睛没有，要不是作为丈夫的你失职，本来好好一个单纯的孩子，怎么会短短两年的时间，眼睛里就有了看尽世事般的内容。

　　那孩子好歹叫了我几年的爸爸，就冲着这一声爸爸，我也要好好地为她的将来打算，不能因为你是我的儿子委屈了她。

　　你不知道，接到蛟龙传来的消息时，我是多么的心疼。你岳父母精心培养出来的孩子，他们把她交给我们时该有多么的慎重，如果他们泉下有知，知道他们的孩子经历了这么大的劫难，你说他们能不能真正地闭上眼？

　　今天你姜伯伯的言外之意你听懂没有？他说给小默配警卫的意思就是小默好不容易找回来了，以后就绝不容有失。

　　所以我的儿子，不是当父亲的不近人情，而是通过这一系列的事我也看明白了，小默那孩子是个很纯粹的人。因为她的重情，所以她对于精神方面的要求远远地大于她对物质方面的要求。她可以跟着你吃糠咽菜，却绝对不会容忍一个充满了杂质的婚姻。

　　如果你不能真心地爱她的话，分开对你们来说未尝不是好的选择。作为一个父亲，我也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有一个幸福的婚姻你明白吗？”

　　“我不会和默默离婚！”赵宪平固执地重复。

　　“这句话你应该跟小默去说。”赵栋国道：“既然你是如此地坚定，那明天问询完之后，你和小默不妨开诚布公地谈一谈，看看你们的婚姻是不是能够挽救。

　　你以为我就想让你们离婚？你不知道我这两年一直在想，假如你们那个孩子没出意外而是平安生下来的话，不管男孩女孩，就凭小默那么高的智商，说不定我的孙子也会是个天才。想一想，把一个天才教育成人，是一件多么令人期待并充满挑战的事情，我将来退休后的生活一定会很精彩。”

　　赵栋国的话里满含着伤感，说完他仿若想起了什么般，接着对赵宪平说道：“明天小默问询结束后，你别急着带她离开，我有话要跟她交待。”

　　沈默正纠结她结束问询后该如何面对赵宪平，却怎么都没想到她第一个要面对的人竟然是赵栋国，她的公公。

　　当她跟着赵宪平来到赵栋国的办公室，赵栋国的秘书却将赵宪平拦在了外面。“总参谋长有交待，他只见您夫人一人。”秘书礼貌地转达了赵栋国的命令。

　　赵宪平无奈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默独自一人进了门。

　　对于她的这位位高权重的公公，沈默始终保持着一颗敬畏之心。她以为赵栋国把她叫过来是为了教训她一顿，不曾想赵栋国的态度却异常的和蔼让她放下了心。

　　赵栋国关心她回国的第一晚休息得怎么样？她点了点头说：“很好，谢谢爸爸关心。”

　　听了她的话，赵栋国神情有些古怪，问她：“经历了这么多，你还肯叫我一声爸爸？”

　　沈默郑重地点头，“我父母虽然不在了，但是我心里很明白，这几年您跟妈妈嘴上虽然不说，却始终把我当成亲生女儿一般。”

　　“你既然心里明白，那你为什么要一声不响地离开？难道你不相信在你和宪平的事情上，我跟你妈会给你一个交待？”赵栋国反问到。

　　沈默顿时语塞，她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对赵栋国说道：“爸爸，对不起。”

　　赵栋国叹了口气道：“孩子，我不是在责怪你，我想跟你说的是，从你嫁进我们家的那一天起，我跟你妈就把你当成了我们的孩子。在我跟你妈的心目中，你跟宪平都是一样的重要，就算将来你不做我们的儿媳，你依然是我们的女儿，你父母既然将你交给了我，我无论如何也要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父母，你可明白？”

　　赵栋国的一席话顿时让沈默热泪盈眶，她哽咽地喊了声“爸爸”重重地点了点头。

　　赵栋国抽了张纸巾，来到沈默面前，将纸巾递给了沈默，并在沈默的身旁坐了下来。

　　等沈默将眼泪擦干，他接着开口说道：“小默，我今天叫你来，是有一件事要征求你的意见。”

　　沈默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只见赵栋国看着她问道：“你既然已经平安地回来了，那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我指的是你的工作上。”怕沈默多想，赵栋国连忙补充。

　　“这……这个我还没想，不过爸爸您放心，我能养活我自己。”沈默急急地说道。

　　“这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这两年你虽然被困，但还是赚了不少的钱。我的意思是说，你考没考虑过当一名军人？”赵栋国问。

　　“我……”沈默一时语塞，她还真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如果你没考虑过，那么从现在起，你不妨好好地想一想。”赵栋国劝到。

　　“这次蛟龙去救你，你也亲眼目睹了国家撤侨的全过程，你心里有没有什么感想？”赵栋国又问道。

　　“蛟龙？”沈默不解地问。

　　“蛟龙就是去救你的那些特种兵的代号。”赵栋国解释道。

　　“说实话，爸爸，当时我心里特别的激动。尤其是当我踏上了军舰，看见全副武装随时准备开火的士兵，那是种只有国家才能给予的安全感，我从来没有象那一刻为我是一个中国人而庆幸。”

　　“那你可知时间倒退二十年，国家为了保护海外的华人，走过了怎样屈辱的历程？”赵栋国问。

　　沈默不解地看着赵栋国。

　　赵栋国并没有理会沈默，径自地说道：“1998年，埃塞俄比亚和厄立特里亚爆发战争，各个国家都展开了撤侨行动。

　　你知道98年的中国是什么情形？那一年的中国正面临着亚洲金融危机，经济上正经受着严重的考验。那一年长江、松花江、嫩江同时发生了百年一遇的大洪水，亿万百姓受灾，全国军民无暇他顾，都在众志成城地救灾。那一年台湾李登辉抛出了‘两国论’，台海上空阴云密布，战争大有一触即发之险。总而言之，那一年，整个中华民族都处于内外交困中。

　　而在那次撤侨中，欧美任何一个国家的公民都可以搭乘美国的军用运输机白头鹰号离开，但是只有中国公民被拒绝登机。连大使馆先前跟美国商量好帮带走的妇女儿童也被拦在了外面。

　　最后一百多名同胞在使馆无奈的安排下，乘中国渔业组五条小渔船入红海，经过五十小时漂泊到达沙特才得已幸免。

　　虽然最后同胞得救，但是那次撤侨行动却成为中国军人心头永远的一道伤痕。国家和人民养育着我们，而在人民需要的时候，我们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胞经历了那么大的磨难，这对于中国军人来说是永远的耻辱。

　　从那个时候起，我们就发誓，一定要兴国强军，要让我们的同胞知道，子弟兵永远是子弟兵，无论将来他们身处何方，无论何时何地，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军队就是他们最坚实的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