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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老婆子在这里把丑话说在前面,这丫头的身子弱,胎相不稳,若不好好调养,一尸两命。”
      冯嬷嬷是谁,宫里出来的老人精,见了姜姒脸色,又给梅兰竹菊这般那般嘱咐。
      她们这么煞费苦心,无非就是让姜姒好好在院子里待着将孩子生下来。
      冯婆子走后。
      秋菊向二夫人禀告了诸事。
      姜姒等候在外。
      不一会,秋菊出来了。
      吱吱唔唔对姜姒说道:“夫人说,你也不容易,若要在寒景轩养胎也不是不可以,但是——”
      姜姒从善如流,紧张兮兮:“但是什么?”
      她还得在府里养着,找机会告诉二爷呢,自然不能出府去养胎。
      况且,她能去哪儿?
      回家的话她爹娘看见她渐渐大起来的肚子,左右邻居怎么说?
      出去了,就很难再回来。
      若打定主意把孩子生下来,出去后谁认这是二爷的孩子?
      秋菊看了看院子,慎重道:“你不能在府里乱走动,若被别院的人知道了,夫人脸往哪里搁?”
      姜姒松了一口气,夫人不说她也不可能在府里乱跑的。
      但是——
      她得想个法子告诉二爷——
      让二爷认出她来。
      想法是美好的,可不知怎么回事,从那天以后,二爷回府的时间更少了。
      以前还三天五天回来一趟,姜姒数着日子,发现二爷已经半个月没回院子了!
      她倒是见二夫人常常出府。
      这期间,得夫人批准,姜姒趁肚子还没显怀回家看了爹娘一趟。
      娘问她哪来的那么多银子,姜姒信誓旦旦的给母亲保证道:“娘你放心吧,我呀正在干一件大事——”
      姜母吓坏了,赶忙放下手里活冲过来,边在围裙上擦手边问道:“你一个奴婢干啥大事呢?闺女你听娘的,做人一定要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一天别想些虚无缥缈的事儿,你看你爹,成天做着发大财的美梦,天天赌天天输,要不是娘还有点本事,这个家可谁来挣钱?我们可吃什么哟——”
      说着说着哭了起来,偷偷抹眼泪。
      说自己命苦,嫁了个赌徒,不但嫁妆被他输得一干二净,还被当驴使。
      姜姒从小听母亲念叨父亲,耳朵都长茧了。
      再三给母亲保证道:“娘,你放心,女儿一没偷,二没抢,只不过得主子赏识,赏了些银子,大户人家嘛,出手就是阔绰,女儿一定会出人头地,将来再不让娘磨豆腐了!”
      姜姒扑进姜母怀里撒娇,说些甜蜜话。
      一会就把姜母逗的破涕为笑。
      “你呀就会逗娘开心。”姜母刮了刮姜姒的小鼻子,一脸宠溺。
      能这样和女儿相依为命,是她这辈子最甜蜜的负担。
      母女俩说着体己话,姜母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些补品,两双绣花秀,两件初夏的裙子。
      “这些呀,是你上次给娘的银子采办的,你一向不爱吃豆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娘就买了一些长个的补品给你,还有这两双绣花鞋和衣裳,是娘亲自缝制的,上次你去裴家去的急,娘来不及给你置办这些,又没有银子,现在好了,你上次拿回来的银子还剩下四两,今年不用愁吃穿了。”
      姜姒抓起绣花秀眉开眼笑:“还是娘好,我正缺鞋子呢!”
      又掂起初夏的裙子,一件雪青色,一件青蓝色,都是清清爽爽的小女孩样式。
      姜姒犹犹豫豫的左看右看,嘀咕道:“这会不会——有些小了啊——”
      姜母耳尖,笑道:“不会小,娘还能不知道你穿多大号。”
      母女两又说了一会家长里短,无非就是大伯家的婶婶总是和她过不去,大伯还老是拉着爹去赌坊等等。
      离开时,姜姒一步三回头,念念不舍,眸子含泪:“娘,可能我有好些日子回不来,裴府管教特别严厉,半年才允许奴才回一趟家,不过你放心,我会偷偷出来看你的——”
      女儿从小没离开家这么久,况且在一个都城里,姜母想的简单,不行了,她就去裴府探望女儿就是了。
      挥手泪别,姜母还不忘嘱咐:“去吧去吧,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给主子办事知道吗?勤快点,少说些话,总不会错的。”
      姜姒颔首,怀里抱着母亲给她置办的包裹,泪眼濛濛的离开了家。
      三个月的孕吐让她提不起一点精神来,整天就是躺在床上神情恹恹。
      别说是母亲给她的补品了,就是府上的饭菜她都是吃了吐,吐了又吃,一点胃口也没有。
      可为了腹中的胎儿,她强迫自己一次一次张开嘴巴咽下去。
      姜姒整日昏昏沉沉,大半时间都是躺在床上。
      所以期间二爷回来了几次,她也毫不知情。
      五个月后。
      冯婆子把脉后道:“胎儿稳定下来了,小主子应该适当的下床活动活动身子,不要整日躺在床上。”
      姜姒似睡非睡的眯着眼睛。
      冯婆子说的话,她听见了。
      可是她懒懒的,就是不想动。
      每日用膳入厕,夫人都派了丫鬟伺候,伺候得特别细心用心耐心。
      被伺候得久了,她越发的懒了起来。
      冯婆子去面见二夫人。
      二夫人嗑着葵花籽,一粒一粒,秋菊跪地上举高盘子接着,好不悠闲。
      “孩子怎么样?”
      在这屋子里的,都是二夫人从娘家带来的心腹。
      与在姜姒屋子里说的话完全不同,冯婆子弯腰道:“胎儿无恙,就是小丫头的身子——”
      二夫人冷面打断她:“我只需知道胎儿无恙即可,至于其他的,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冯婆子弯腰称是。
      二夫人嘴角噙一抹笑容,眉眼温柔的低眼朝自己隆起的小腹看去,摸一摸:“现在这裴府上下,谁都知道我赵水蓉怀了七个月身子,时间一到,若不出个安然无恙的裴孙出来——”
      她抬眼朝冯婆子看去,眼里的精光和狠角色,令冯婆子身心一颤,想起了当年的德荣太妃。
      二夫人赵水蓉,身有残缺,子宫受损,是不可能受孕的。
      这件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就连信王都不知晓。
      冯婆子也是因为偶然的原因得知。
      二夫人是如何弄了一个假的大肚皮冯婆子不知道,她只能心中替那个小姑娘哀叹一声时运不济。
      赵水蓉端倪她两眼,似笑非笑道:“冯妈妈,你真是老了啊——”
      冯婆子佝偻着老腰,颤颤巍巍,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去。
      她就知道,上了信王府这条船,也不过是从一个狼坑,到了另一个狼坑。
      知道主子的秘密越多,危险也就越多。
      她还有多少时日可活,她再清楚不过。
      “梅酒——”二夫人拖腔拉调。
      梅酒哎一声:“夫人有何吩咐?”
      赵水蓉看着下方老颤颤的冯婆子笑吟吟说道:“冯妈妈年事已高,行动不便,你给她收拾一间屋子,从今儿起,你不用伺候我了,把妈妈伺候好就行,我这身子啊,还得劳烦妈妈随时照看着呢。”
      说完摸摸鼓囊囊的肚皮,满脸期待和幸福,好似里面真的有个孩子。
      “奴婢遵命。”
      冯婆子胆战心惊的跟梅酒下去了。
      时间如流沙,眨眼就过,过了初夏,过了三伏,又到了金秋。
      这天,姜姒挺着诺大的肚子,到屋外去晒晒最后温暖的太阳。
      整个炎热的夏天,她浑身闷闷的,懒懒的,几乎怕见烈日。
      已是金秋十月,过了,就是寒冷的冬天。
      夏天就这么一溜烟过去了,她还没来得及体验。
      母亲给她缝制的裙子,她也穿不了了。
      懒洋洋的靠在后院的秋千上,姜姒什么也不想想。
      五个月的时候,肚子里就有了一个会动会踢她的小生命。
      那种感觉,是那样的神奇,那样的令人心软,柔软的她好想马上就生下他,抱抱他,亲亲他,揉进骨血里——
      她好像忽然间长大了,肚子里的小生命与她血脉相连。
      这是她怀胎十月的孩子——
      一个小生命——
      姜姒傻傻笑。
      之前的彷徨和疑问都不在了,以后她只要这个小调皮就够了。
      “小主子,你该喝药了。”
      不知何时,冯妈妈出现在了视野里。
      这几个月,都是冯妈妈一心照料她的饮食起居,姜姒对她抱有一种感恩的心。
      端起碗,没有丝毫犹豫,一仰而尽。
      冯妈妈佝偻着背,背过身去,老泪众横。
      小丫头,对不起了,老奴还个小孙子,老奴想看着他平安长大。
      只好委屈你了。
      药比平日的药,甜一些——
      甜丝丝的——
      好像有什么甜腥滑溜溜的东西,从她身体里流出来。
      姜姒心下一惊讶,低头朝地面看去。
      好多血——
      她的腿上流了好多血——肚子也痛——一阵一阵抽痛——
      姜姒丢了瓷碗,朝冯婆子伸手,痛苦呻吟道:“冯妈妈,我肚子好疼,不会是要早产了吧?”
      冯婆子擦擦眼角的泪,眸光里一片浑浊,她哎哎两声,上前扶着姜姒:“小主子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痛——好痛——肚子一抽一抽——什么东西想破茧而出——
      姜姒哭起来:“好痛——冯嬷嬷,你要带我去哪里——”
      可能是因为太疼,以至于让姜姒的头脑从未像现在这般清醒过。
      她的手死死抓着冯婆子的衣袖,不停的问她:“妈妈,你带我去见夫人——”
      冯婆子低着头,将她带进了一间空房,嘴上道:“夫人马上就来了,夫人马上就来了。”
      ......
      姜姒挣扎着,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冯婆子说胎儿自小不稳,她刚刚不过是荡了一下秋千,难不成也会这么大影响?
      不会的,不会有事的——
      不一会,姜姒躺床上看见,梅兰竹菊和二夫人推门进来了,白光照在她们身后,姜姒看不太清她们的脸,反倒是突然冲进房间的阳光有些刺眼。
      姜姒看着那些洒在地上的金色阳光,心里想着,等到她生下孩子,她就可以每日带孩子晒太阳了——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姜姒身上的痛好些了,她挣扎着要起来。
      竹子和梅酒上前按住了她的双手,令她无法动弹。
      兰花不知哪里拿了绳子,面无表情的上前把她的双手捆绑在床头的支架上。
      姜姒不由地恐慌起来:“你绑我手干什么?”
      二夫人端了把椅子坐在床前,似乎有些烦恼姜姒的身体素质好。
      冯婆子已经听她命令下重了药剂,这丫头还有精力起床朝外跑。
      不得不说,年轻,就是好啊——鲜嫩的胴体,健康的身心。
      不像她,三十还不到,就已经满目苍夷,千疮百孔。
      竹子见她不听话,忽然一巴掌掴向姜姒的小脸,这脸她早看不顺眼了。
      还跟二爷快活,知道她们夫人在府里过的有多举步维艰吗?
      “你给我老实点!”竹子甩甩手,似乎准备再掴她另一边脸。
      秋菊不忍别过,干脆不看。
      其他几人都很麻木。
      还是夫人大发慈心道:“住手。”
      竹子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收了手。
      姜姒被那一巴掌打蒙了。
      等她反应过来后,姜姒“啊”——尖叫一声。
      “你敢打我?”
      “啪——”
      竹子胆子肥,见姜姒还不知好歹,又是一巴掌打了上去。
      姜姒:“......”
      挨了两个巴掌,她这会怕极了。
      她们——她们——
      姜姒瞪圆了杏眼瞪向她们——
      整颗心被揪的死死的,她最怕她们对她的孩子不利——
      “冯妈妈,动手吧——你要明白,即便她平安生下孩子,我也不可能让她活在这个世上。”
      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傲清冷,优雅柔美。
      姜姒瞪着夫人高隆的肚皮,往日夫人屋子里就暗暗的,她每回去,压根看不清夫人模样。
      这会子,她看的清清楚楚。
      夫人不知什么时候,也怀孕了!
      她竟丝毫不知!
      赵水溶见姜姒盯着她肚皮看,顿了顿,喔一声,伸手进去,也不装了,半天扔出个圆圆的枕头来。
      姜姒:“......”
      赵水蓉颇有些得意:“你可知要瞒过府里的三姑六婆,我费了多少心思?”
      姜姒眸子越瞪越大,地上那个圆枕头骨碌碌滚了老远——
      夫人怀孕了——不,她又没有怀孕!
      她刚刚说瞒着府里的老夫人,这么说的话——
      那她——
      姜姒感觉到肚皮上一凉,冯婆子不知何时已经用一把尖锐的刀子割破了她的衣裳,只露出一个光溜溜鼓起来的肚皮。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姜姒的脚尖开始,一直麻到全身,乃至充血到整个脸部。
      这个时候,刚刚竹子掴她两巴掌的事,已经完全不能和此刻的恐惧相比。
      她惊恐的看着那把尖锐的刀子,从她的腹部上方开始,一刀插入,然后向下划破——
      啊——
      她尖叫起来——不停的尖叫——
      寒景轩上空的鸟儿吓得扑扇扑扇翅膀飞走。
      裴府沸腾不已。
      “二夫人要生了?”
      “天,二夫人终于怀上了孩子要生了——”
      “裴府又要添孙子了!”
      血——
      慢慢渗出来——
      姜姒颤抖着,尖叫着,四个丫鬟在旁边看着——
      二夫人悠哉悠哉喝着茶,耐心等候冯婆子取出婴儿。
      姜姒惊恐的尖叫——
      双手双脚被束缚,二夫人嫌她的叫声太吵闹,命竹子拿了块布塞入她嘴里。
      姜姒拼命挣扎,眼睛瞪的大大的,瞪出了血泪——
      呜呜呜——
      哗啦一滑——
      她感觉肚子一松,一个血淋淋的,小小的,特别小特别小的婴儿,从冯婆子的双手上捧了起来。
      她感觉到自己要死了,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血。
      她看见冯婆子颤巍巍抱着那个小小的血婴看了看,对二夫人机械说道:“是个男婴。”
      二夫人似乎很高兴,连连夸奖了她几句会生。
      梅兰竹菊簇拥过去,喜极而泣。
      叽叽喳喳——
      “夫人,你看,跟二爷长得好像!还是个男孩呢!以后你在府中的地位,没有人可以动摇了!”
      “是啊!你看这鼻子和嘴巴,跟二爷好像!”
      姜姒流着血,眼睛瞪的大大的,小嘴微阖,想说话说不出来,努力想去看看那个小婴儿,可是被几人遮挡,她只在婴儿刚出头时瞧了一眼。
      血淋淋的,浑身都是血块——
      她的肚子被开膛,肠子内脏暴露在外,呼吸越来越艰难——
      姜姒脑袋一片空白——眼中布满着恐惧和恨意——
      她仿佛看见一个玉雪可爱,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白白的,从茫茫天际朝她笑嘻嘻的扑过来。
      “娘——”
      ......
      ......
      ......
      ......
      “如果——你们有谁敢违反府里的规矩!一律按规矩处决!”
      “好,现在开始念名单分配任务。”
      “......”
      “——姜姒,寒景轩。”
      见无人应答。
      嬷嬷又喊了一遍。
      “姜姒——”
      ......
      天阶下,三名裴府的嬷嬷在教导新进府的奴才。
      中间的嬷嬷提高嗓音,朝边角上一名自从站在这里后,就不停点头瞌睡连连的的俏丽丫鬟喊道:“姜姒!”
      “姜姒?”
      姜姒浑身一个激灵,从梦中醒来。
      三月的阳光明媚,不远的墙角下花香若有似无传来,无限美好。
      姜姒浑身如坠冰窖,仿佛刚从酷暑寒天穿越过来。
      梦中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头疼到脚,狠狠的撕开了她的心,被人践踏在脚底,再毫不留情的,狠狠地一脚踩碎!
      “姜姒!”嬷嬷看她不但贪睡,还心不在焉,不耐烦了。
      姜姒说出话,喊不出声音,刚刚那个梦,太恐怖了!
      她被人划开了肚皮,取出她的孩子——
      这种痛——真的太痛了——
      姜姒揪住胸口,难以呼吸——
      嬷嬷瞪了她一眼,口吻不容置疑:“姜姒,去寒景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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