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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妖女与话唠(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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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重夕回到师门时,师门同她离开时一样的冷。
飞雪不停,来来往往习武练剑的同门也都是那副高师姐面前勤勉,高师姐身后偷懒的模样。
一切似乎都不曾变,一切又似乎都变了许多。
“发什么呆?”却是高亚男从身后拍了她的脑袋,“冻傻了?师父还等你呢。”
言重夕怨念兮兮的看着高亚男:“师姐,轻点,我本来就不聪明,敲傻了就更糟糕了。”
“别磨蹭了,师父等你呢。”高亚男几步便超过了言重夕,英气的眉目满是不信,“旁人说这话我是信的,唯独你,我不信,你扮猪吃老虎的功夫可比你的剑法厉害多了。”
言重夕撇撇嘴,确是不知自己怎么成了扮猪吃老虎的人了:“师姐知道师父找我何事?”
说及急急召言重夕回山的理由,高亚男倒是显出了几分踌躇神色来:“白孝悌快死了。”
原本还跟在她身后的言重夕,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死,关我何事。”言重夕此刻的神色比华山的冰雪更冷,“我还以为他早死了。”
高亚男是少数知晓几分言重夕身世的人,不多言语,只道:“具体的,师父同你说吧,你只需记着,你还有我这个师姐给你撑腰的。”
高亚男平日里考较起门下师弟师妹时,总是不怎么留手的,伤筋动骨者不在少数,但仍有许多师弟师妹为这个英姿飒爽的大师姐倾心不已。
许是半天每通道身后的动静,高亚男便停了脚步,转身而望:“还不走?”
言重夕收拾了心绪,便又是那副话多不愁的模样,几步上前,笑嘻嘻的说:“师姐,我突然晓得为啥总有人约你到暮云阁了。”
“就你话多,跟”高亚男睨了她一眼,“你的笛子呢?”
“送人了,其他人都是箫,就我是笛子,总有些奇怪的。”
“那不是因为你怎么都学不会吹箫吗?另外,你那笛子可是和田白玉,别让潇潇晓得,不然念死你。”
“我同谷师姐说弄丢了就好。”
“那她定说还不如当了修屋顶了。”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终是到了华山现任掌门枯梅的房门外。
大抵是提到了那人的缘故,这条走过了无数次的路,竟让言重夕回想起了初次涉足时的光景。
到如今,已有十五年了。
林清辉回到万圣阁也并未闲着。
朱文圭对她在十二连环坞所做之事未做言论,也不晓得这老狐狸在考虑些什么。她自然不相信这个人对自己的小动作一无所知,毕竟是个连自己打小养大的义子都会留一手的老男人,又怎么会相信自己这样一个非亲非故的坏心肠女人呢。但他却默许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若非另有图谋,便是无暇顾及了。
闺阁内惯用的暖香被她撤下,却在桌上摆了个温酒壶,袅袅酒香在屋内飘荡着。
那傻女侠虽沾不得酒,但身上却总有一股子酒香。
手边是底下人才带回来的消息。
踏月留香的楚留香最近在明月山庄多有出没。
难怪那老匹夫没空来搭理我了。
林清辉一边想一边将丹蔻花汁涂在指甲上,她身边服侍的人不少,这一件事她却从不假他人之手。
桌上还有另一封开拆过的信函。
想到这寄信人,林清辉的心情便好上了许多。
哪怕被朱文圭指派了些心不甘情不愿的任务。
无醴山庄。
不知又是什么勾起了那个老家伙的兴趣。
林清辉吹干了指甲,复又挂上了那风情万种的笑容来。
服侍林清辉的婢女们都知道这位姑娘的习惯,每次杀人前总是要认真的涂上血红色的丹蔻花汁。
只是不知,这次又是谁惹了血光之灾了。
十五年前赚尽了天下人酒钱的无醴山庄现在也不过是一块落在地上无人打理的匾额了。
这么多年来第二次离开师门,却是为了那个半死不活的老匹夫。
一想到这,言重夕便有些牙痒痒的。
但,即使破败了,这里仍是她除却华山之外,最为熟悉的地方了。
毕竟生于斯,长于斯。
言重夕习惯性的想要去摸摸腰间的玉笛,刚抬手却想起那玉笛早已送了人。
罢了。
只是见这老匹夫一面而已,还不许娘亲给我壮胆。
谷仓还是同五岁时一般大,只是空了;果园也还在那处,只是无人打理,多了好多言重夕识不得的花草树木,生机虽有却狼藉得厉害。
而山庄最是关隘处的酒窖却是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冰冷又毫无人性可言的地方。
还好烧干净了。
言重夕慢慢往山庄里走着,终是走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白孝悌,听说你要见我。”
言重夕毫无礼教的推门而入,看到的却不是她记忆中那个乖戾又虚伪的男人。
沉默良久,空气中之听闻滴答滴答的水声。
“坏姑娘,你来做什么?”
言重夕强迫自己微笑,坏姑娘说不定是来找自己的呢。
鲜红的液体从林清辉精致的护甲上滑落,林清辉笑得无比妩媚,看向言重夕的眼神也带着缱绻的温软。
“奴家来此,自然是来杀人的啊。”
但,为何言语是这般的森冷呢?
林清辉手心里那颗鲜红的跳动的心脏是来自谁的胸口呢?
后知后觉的嗅到了这满屋的血腥气。
言重夕有些想吐,但眼睛却不受控制的禁锢在了她的坏姑娘身上。
她的坏姑娘就算夺人性命时,竟也是这般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