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先锋ow]当归》小*麟

2、第 2 章

　　二十三岁
　　父亲母亲渐渐淡出人们视野之后，在一次出游中彻底断了联系。
　　家族里的事务涉及黑白两道，众人猜想少主年轻，必然难以接受这番打击。而有长老旁敲侧击地让半藏得知这个消息后，年轻的家主虽然掩不住眉间的哀伤，但私下还是不声不响地撑起了半边天，让家族有条不紊地继续运转。
　　不过半藏有意向源氏隐瞒，只要他不想让他知道的事，就没人敢嘴上多说一句话。
　　那段时间里，尽管岛田家的宅院如同往日忙碌热闹，内里却人心惶惶，寂静无声。
　　于是有人私下里说自己的家主太过薄凉，这样的人会把任何事做到极致，却也会孤苦一生，难得真情。
　　双亲的遗体运送回来时，源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他从小就同父母亲近，一下子失去了两位至亲，毫不掩饰地就在院子里大哭起来，一哭就在廊下哭了一整天。入夜后不哭了，却是躲在回廊的角落里，看着雪白的棺木发呆。
　　已是深秋了，呼出的气都能变成滚滚的白雾。
　　半藏将自己的大衣披在源氏身上，随后在他面前跪坐下来，轻轻把自己的弟弟抱进怀里。
　　源氏啊，他轻轻地叹息，我只有你了。
　　兄弟两之间碍于情面，已经很久没有拥抱过了，他们是落单受寒的旅人，此刻终于得以和同伴获得短暂的重逢。

　　二十五岁
　　一个人如果开始讨厌某种东西，他对其的厌恶便会随着时间越积越多。
　　源氏表达的方式就是逃避，他对这个家族有诸多不满，在完成了每天的课业及训练后，就会出去待在某个地方直至晚上归来。
　　他在努力削弱自己的存在感，半藏知道，因为他太不喜欢这个地方了。
　　接手家族事务后，半藏就没有了玩乐的休闲时间，他心思都扑在了父母的心血上，也想给源氏一个更加安全可靠的家族作为后盾。
　　而他经常听到别人的闲言碎语，说自己的弟弟没一点责任心，是个成不了大器的人；也有人说是半藏故意驱使自己的弟弟放弃继承权，好自己一个人独吞家产。
　　这样下去不行，半藏对自己说，不能放任源氏，他是他唯一的至亲了。
　　这天下了小雨，半藏挤出时间，撑着伞出门去找源氏了。
　　源氏会经常泡在花村的一家游戏厅里，半藏穿戴整齐地进去时，还被老板打量了很久，以为他是突然来搞检查的记者。
　　他收起雨伞，站在他身后看他娴熟的操作，屏幕上的两个小人跳来跳去，而一番争斗过后，源氏的屏幕上总是能跳出胜利的字样。
　　半藏在源氏旁边的机子坐下来，从源氏手边的硬币盒里掏了两个游戏币，投进街机里。
　　“哥……你干什么？”源氏看到来人，感到惊讶。
　　“一起打一盘吧。”半藏已经干练地将头发束起，认真地盯着源氏说，“我要和你决斗。”
　　游戏厅里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声响，兄弟两反而不紧不慢地玩了好一会儿，相比起来，他们手下的动作可以说是十分温柔。半藏不论输赢都是平静地投币，开始下一盘，他严肃的像是在进行一场谈判。
　　事实上打了几盘后，源氏就有些憋不住了，他不习惯打街机的时候过于烦闷的氛围，刚好肚子也饿了，就向半藏提议去吃拉面。
　　雨下的不大，淋在身上却依旧难受，源氏躲进了半藏的伞下，甩甩头发上的水珠，发现半藏略微皱眉后，他不好意思地从兄长手里接过伞来，轻轻抹去残留的雨水。
　　半藏才发现源氏好像比他高些了。
　　本来以为路边小店的拉面油盐味重，会让人提不起胃口，而这一家意外地清淡舒适，浓郁的面汤里丝毫没有偷懒的多放调味料增味，都是当天熬制的鲜嫩骨汤。
　　由于阴雨天，未到饭点时，店里打工的年轻人抱着一只大黄猫在角落里打瞌睡，安静的小店里只有两个人吸溜吸溜吃面的声音。
　　源氏的第二碗面端上来后，半藏把自己沉在碗底的猪骨捞起来，放进源氏的碗里。
　　他再也没法对源氏敞开心怀，不知什么原因，源氏也变得没法理解他的心境。如同长老所说的，对于家族的存亡问题，兄弟二人存在分歧。
　　他对这一切感到失望，又不知如何结束，小时候那样无忧无虑的日子已经不再属于他们了。
　　但我是你的哥哥，只要我活着，就会保护你。半藏心里想着，轻轻放下筷子，看了源氏一眼。
　　屋外的淅淅沥沥的雨水敲打出音律，沉寂的时光里，十七岁的少年已经越走越远。

　　二十七岁
　　他们的争吵越发激烈，源氏的态度令半藏感到身心俱疲，他已经过了小孩子的年纪，也就越发不能容忍源氏整日的游手好闲。
　　最后一次的争吵很快便中断了，半藏打了源氏。
　　这些年他打过许多人，拳头也未曾如这般痛过。
　　他们之间本来不该这样的。
　　源氏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捂着痛处准备离开，又被半藏拦下来。
　　“源氏，是我的错……”半藏让他坐好，压着他的肩膀说道，“在这待着，别走，听话。”
　　他第一次感到手忙脚乱，从柜子里翻出药箱，冰凉的药膏按在源氏脸上的淤青时，源氏往后退了一下，眼睛都眯了起来。
　　幸运的是源氏没有走，坐在原地等半藏把药膏涂抹完后，才呼出了一口气。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什么话可说。
　　源氏本来低着头，却突然转向看着窗外，他说起话来还带着一丝鼻音。
　　“哥会杀了我吗？”他问。
　　半藏的心纠结起来，如果源氏作为继承人不能与他共同分担一切，不仅长老那边不好交待，也会有人因此趁虚而入。
　　“你从哪听来的？”
　　源氏笑了笑，扯动了脸上的伤，又皱起眉头来。
　　“放我走吧，哥。”他小声地请求。
　　“不，”半藏拒绝了，“源氏，继承家族是你的责任。”
　　——而且，只有在这里，我才能保护你。
　　“哥，我很累，也不开心。”源氏轻声说，他闭上眼蜷缩起来，彻底变成了一只无精打采的麻雀。
　　“……”
　　半藏只是想把他留在自己的身边，却从没考虑过他会不会开心。
　　家族也好，荣誉也罢，都是他自私的借口。

　　离别
　　半藏有时候会想，为什么源氏不肯妥协呢？
　　他是个好孩子，也一直想做个拯救世界的英雄。
　　半藏看着自己桌上的灰色账本问自己，我是个坏人吗？
　　半藏的刀很快，他出刀也很快，但源氏在忍术上有着极高的天分。
　　半藏从源氏的背后将他一分为二时，刀刃划过墙壁擦出火花，源氏的眼睛里盛满了惊讶与失望。
　　他问自己，我是个坏人吗？
　　长老们称赞半藏为家族除去了隐患时，半藏点点头，恍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下人送来茶食后，他突然觉得饿，抓着糕点吃了几口又吐出来，甜腻的味道让他想吐。
　　半藏想吃青团，那种在早春湿润的季节里，温热的，软糯的青团。
　　他难受地哭起来，他意识到自己的刀太快了，快到那么决绝地就斩断了所有的感情，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再与他一起了。
　　他像个落魄的鬼魂逃跑了，只留下那把沾满鲜血的刀。
　　至此，双龙彻底消失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