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辞·纯熙本纪》九洲清晏

16、第九章·风云乍起（下）

　　林靖川醒来已有几日了，毒虽未清，却也被压制下未再发作。
　　这日，云殊带着新做好的小食来到未勒轩，尚未进门，便听到里面欢声笑语不绝。她推门而入，见白术老太医等人都在。
　　“小五，你又在打扰前辈诊脉。”云殊嗔道：“还有，你林家兄长虽说现在暂时无碍，但终究还是在病里，你不可耗费他太多的精力。”
　　“我知道，我不过是逗兄长开心，让他多笑笑嘛。”说着，季云念似乎嗅到了灼华手中食盒飘出的香气，循着气味便凑了上去：“哇~~好香啊，姐你这次又做了什么好吃的？有没有我的份儿啊？”
　　“你这个小馋猫，怎会没有你的份儿？”云殊笑着轻戳一下他的额头，将一碟糕点递到他的手中：“呐，这是你的。”说着，她转手又递给了白老太医一份：“前辈您也尝尝。”
　　“多谢，多谢。”白老太医抚着花白胡须，笑得直合不拢嘴：“老夫这段时间可是跟着靖川饱尝口福喽。”
　　“前辈不嫌弃就好。”
　　云殊又见林靖川要起身，忙近前道：“你别起身，还是在榻上用吧。”
　　林靖川半起身斜靠在榻上，温声笑道：“起来活动活动也好，躺了这许多天也乏了。再说我这几日卧床养病，公务无人处理，想必现在也是堆积如山了。”
　　所以你现在这般模样还想要去处理政务？！
　　云殊挑起长眉，无声地斜了一眼林靖川。
　　察觉到云殊面色不善，林靖川只觉后颈发凉，识相地把正要下榻的腿默默收了回去。
　　“小五，姐姐交给你一个任务。”
　　“何事？”季云念含混不清地应答一句。
　　“看好你林家兄长，不许他去处理公务！”
　　云殊特意叮嘱，林靖川若是敢用右手处理公文那就打断他右手，若是敢用左手处置文书那便打断左手，如若双手都用那便一齐打断。反正横竖都是要养病的，多一样不多，少一样不少，林靖川要是不怕受罪，他们就更不怕！
　　“呃......那我要是拦不住他呢？”
　　要是拦不住......呵呵，云殊笑眯眯地看向她的这位胞弟，柔声道：“那我就断了你一个月的点心！！”
　　季云念闻言瞬间变了脸色，一把将林靖川摁回榻上：“兄长你快些躺回去！”
　　“喂，你轻些！”
　　这里正闹着，林安前来回禀说是怀王世子到了，白术便起身告辞。
　　“丫头啊，这会儿子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你们说说话也就散了吧，别让他累着。”
　　“前辈放心。”

　　这里云殊刚送走白老太医，一转身便见季云琰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带入一股凉风。
　　“你走路慢些......“云殊低声埋怨道。
　　“不妨事，摔不到的。”季云琰浑然不觉云殊的不满，几步迈到林靖川的榻前，关切道： “靖川你可是好些了？这几日工部出了事，牵连着兵部也跟着团团转，忙的我实在是抽不出时间看你。”
　　“好~~~怎能不好？！”
　　林靖川的口气中满是怨念，唉......天天有这么一老一少两位神医守着他，他想不好也难呐！
　　季云琰见他如此模样，抬头看了眼云殊，忍不住笑道：“小殊和白老太医也是为你好，你权且忍耐一下吧。”扭头又看见桌案上的小食：“这枣泥山药糕做的好生精致。”
　　林靖川笑笑：“你尝尝看，看手艺如何。”
　　季云琰随手捡起一块放入口中，只觉这枣泥山药糕绵而不柴，入口清甜，着实不错。
　　“嗯嗯，不错。”季云琰频频点头，夸赞道：“看来这侯府的厨娘厨艺是又精进了。”
　　“多谢表兄夸赞。”季云殊笑嘻嘻地递给季云琰一盏热茶。
　　“我夸厨娘，你谢什么？”
　　季云念道：“表哥你夸她厨艺好，我姐她当然要谢谢你。”
　　“哈哈哈，小念你可别蒙我了。”季云琰朗笑几声不以为然：“你姐姐当年下厨差点把整个尚食局给烧了，连陛下都曾明旨不许她再入尚食局，而今她又如何会做这些？”
　　林靖川看见云殊脸色渐沉，忙冲着季云琰眨眼，打圆场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更何况你们一别三载，云殊的手艺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季云琰不可置信地看向云殊：“当真是你做的？”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表哥你当真在意这糕点出自何人之手吗？哼~
　　季云殊扬扬眉不吭声，转眼又看见云念从林靖川盘中拿走一块糕点：“小五你少吃点，靖川哥哥还未用呢。”
　　“让他吃吧，反正这些我也吃不完。”
　　季云念一听此话赶紧随声附和：“就是，就是。兄长吃不了也是浪费，还不如多分点给我和表哥呢。”说着，他又拿起一块糕点塞给季云琰：“表哥，你多吃些，这可是我姐亲自下厨做的，很费心思的。”
　　云殊看着一边吃得甚欢的季云念颇感无奈，看着另一边情绪莫名有些低沉的季云琰又不明所以。她索性不理二人，递了块枣泥山药糕给林靖川，碰触到他的手指只觉冰凉。
　　“你手怎么这么凉，可是说了这半天话冻着了？”
　　云殊忙握紧林靖川的手，轻轻揉搓，又吩咐灼华去取个手炉来。
　　“记得要用红箩炭，添半分丁香香饼，炉盖务必要盖紧，莫要让炭火蹦出。”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哦，还要再用月白锦裹好，不要烫手。”
　　这边云殊尚在絮絮不停地叮嘱灼华，那边季云琰已霍然起身，以公务繁忙为由匆匆告辞，连去送行的云念都被他甩在身后。
　　“他......他这是怎么了？“
　　云殊看着匆匆离去的季云琰，顿感莫名。
　　“这要问你自己。”
　　林靖川失笑，看着云殊一脸忐忑，便温声道：“你去看看吧。他明日就要奉旨巡视京郊防务，没有十天半个月怕是回不来的。”
　　“你怎知他明日要奉旨巡防？”云殊问道。
　　“是今日闲聊时白老太医无意中说起的。”
　　白老太医？哈，白老太医这几日一直都留在侯府之中，只有昨晚被母皇召进宫过。他难道会有这份闲心去打听季云琰的事情？
　　“云琰可是这京都中的风云人物，他的消息白老太医即便不想听怕是也不行。”林靖川笑道。
　　嗯，所以白老前辈昨夜入宫时便很凑巧地听到了这个消息，然后今日又在闲聊中很凑巧地告诉了林侯爷你。
　　靖川哥哥要说的可是这个意思？
　　听着云殊的驳回，林靖川不仅嘴角噙笑：“云殊，你可知聪明太过有时候并不是一件让人欢喜的事情，尤其是这个人还在该聪明的地方不聪明。”
　　季云殊微微颔首，眉目间笑地明媚：“这句话，本宫原封不动的还给你林侯爷！”
　　“那微臣便要多谢殿下了。”林靖川温然一笑：“你......咳咳......咳咳......你还是赶紧去看看吧，咳咳......再晚了你可就真的追不上了。”
　　见林靖川咳喘个不停，季云殊忙近前替他轻轻捶着脊背。
　　“追不上便追不上，我也没打算去追。”云殊道：“刚刚辞别之时他就面色不善，天晓得谁又招惹到他了。我这个时候去触他的霉头，那岂非是自寻死路？我才没那么傻。”
　　林靖川颇感无奈：“你还不傻？我看已经够傻了！”
　　“好好好，我够傻。”云殊说着将暖好的手炉小心翼翼地放到林靖川手中：“可如今已然傻了这许久的年月，林侯爷便将就将就吧。而且呢，还要劳烦侯爷你好生养病，莫再给我这个小傻瓜添麻烦了，可好？”
　　“好，我好好养病，不让殿下烦心。那殿下可否也不要再惹麻烦，去看看云琰？”
　　“不去！”云殊断然拒绝道：“说了不去便是不去，为人不可自食其言。”
　　言罢，她又有些探究地看着林靖川：“你这段时日是怎么了？为何我总觉着你在一个劲的把我往外推，难道是嫌我烦了？”
　　“嗯，”林靖川佯作嫌弃道：“长公主日日赖在我们府上，我想不烦怕是也难呐。”
　　“哼~”季云殊白了林靖川一眼：“念在你在病中神志不清，权且给你记下这笔，不与你计较！”又看到林靖川面有倦色，便道：“说了这半天话，想来你也累了，睡会儿吧。”
　　林靖川见季云殊毫无去意，心中无奈，却不再坚持。他侧身躺下，习惯性摸向胸前，却发现空无一物，蓦然变了脸色。
　　“我的玉佩呢？”
　　“别急，在这呢。”
　　季云殊说着从林靖川的枕下小心地掏出一方锦帕，打开层层包叠，但见一方通透莹润的碧玉正安稳地卧在其中。
　　“我怕这玉扰你睡不安稳，昨日便让林安趁你睡时取了下来。忘记告诉你，到是害你担心了。”云殊说着拿起玉佩，笑道：“我给你带上吧。”
　　话音未落，一只小手飞快地将玉夺走，一个转身，来人便脱离了季云殊的钳制范围。
　　“季小五！”
　　“让我看一下，别那么小气嘛。”
　　季云念笑嘻嘻道把玩着玉佩，目光不停地在云殊与靖川二人之间游移：“这玉佩好生漂亮，怎么着，你们俩这就要私定终身了？”
　　“与你无关。”云殊瞪他一眼，伸手就要拿回玉佩：“这是林府的传家玉佩，你仔细别摔了。”
　　“哟~~”季云念连连后撤几步，把玉佩紧紧藏在身后，扬声笑道：“这连传家玉佩都送了，还说不是私定终身啊？”说着他冲着季云殊眨眨眼，一脸调侃：“哎，大嫂，何时过门呀？”
　　“不得胡言！”
　　林靖川面色陡然一寒，对着季云念高声呵斥，唬的他忙收起了嬉皮笑脸。
　　“玩笑嘛，干嘛这么认真。”季云念撇撇嘴，嘟嘟囔囔道：“再者说了，兄长你本也是姐姐的伴读，你们俩怎么着也算得上青梅竹马，日后母亲赐婚那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还有那枚簪子——”
　　“季云念！！”
　　林靖川暴喝一声，对着季云念罕见地勃然大怒：“小小年纪不尊长幼，不分尊卑，咳咳……在这里大放厥词，胡言乱语！你……咳咳…...”林靖川原本苍白的面容被怒火烧得通红，指着季云念的手指直颤：“看来是我平时太过溺爱，疏于教导，咳咳……有负陛下所托，咳咳......才会纵得你如此无法无天！林安，咳咳……取家法来！取家法来！”
　　“公子......”
　　“你愣着干什么？”林靖川见林安杵着不动，怒火更胜：“去，咳咳……快去！咳咳……去呀！”
　　林安站在那里左看看咳喘不停的林靖川，右看看被林靖川训斥懵了的季云念，不想去请家法却又架不住林靖川的迭声催促，左右为难，最后只能无助地望向了季云殊。
　　“让云念放下玉佩。”
　　季云殊不停地为林靖川顺着气，挥挥手让林安先把云念带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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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最后一次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