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古小龙

33、第33章

　　“你又算是什么东西？以为就凭着那把卷了刃的破‘裁纸刀’就可以在这儿耀武扬威地发号施令吗？”凯文·李面无俱色地反驳道，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居然能够在疯狼不断地挥舞着，带起阵阵风声的大拳头面前表现得如此镇定。
　　“告诉你，就算军刀不在了，这里也轮不到你来充老大！”
　　疯狼先是哑口无言，继尔又恼羞成怒。一双比大多数人都要短上一截的小眼睛里冒出冷森森的凶光。在黑暗中看上去，活像是电影里那些僵尸的眼睛。
　　“老子揍死你个……”
　　“好了疯狼，收起你的拳头。你难道真的要把自己变得和那些自相残杀的怪蛙一样低级吗？”
　　马修厉声斥责道，一只戴满了戒指的右手伸过来，拽开凯文·李的双手，在他的手腕上留下充满鼓励性的一握。
　　“生气是一件很消耗体力的事情，所以不要再为难你自己了。搁下蛙肉和蛙血，我们走吧。”
　　他说着帮凯文·李放下背甲，拉起他的手，贴着得意洋洋地怪笑着，自以为是打了一场了不起的胜仗般的疯狼和从头到尾始终一言不发的沙巴达的身体，走过去，走向前方，走向一片更加稠密的黑暗，走向生存，抑或是——死亡……
　　这一次的行程比刚刚进入甬道时更加艰难了。由于连一丝光源都没有，走路时只能像盲人那样用手摸索着凹凸不平的石壁，一点一点地往前蹭，没过多久指尖就被磨得渗出血来。伤口不大，但却钻心地疼。
　　就这么一路走着，摸着。凯文·李丝毫都不能确定，在下一秒钟摸到的究竟依然会是冰冷坚硬的石壁，还会是一个大张着的嘴巴……
　　突然，沙沙沙，沙沙沙……一瞬间凯文·李没由来地头皮发麻，整个人仿佛陷入了冰冷的沼泽里！
　　“喂，马修，我刚才隐约听到一阵奇怪的沙沙声，可是很快又没有了。你听见了吗？”他捂着嘴巴，偷偷摸摸地喊了一声。
　　没有人回答。难道是我的声音太小了？没错，一定是这样的。马修一直都走在我前面，声音太小当然会听不到，没什么大不了的。
　　凯文·李絮絮叨叨地对自己说，根本不晓得心里究竟是在穷紧张些什么。是因为那古怪的，仿佛一双不祥的翅膀在摩挲着黑暗般的沙沙声吗？可是他和马修之间的距离最多也不会超过10步远，那轻轻的，仿佛总是带几分迟疑的脚步声已经陪伴了他整整一路。更何况还是在这么一个幽闭的空间里，难道马修还会凭空消失了吗？
　　“马修，别玩儿了，你还好吧？”凯文·李又问了一遍，这回把声音放大了一点，可还是没人回答。“我说哥们儿，你再这么闹下去我可真的要生——啊！”
　　脖子上忽然多出来一双手，柔滑，冰冷，一如水面上苍白的溺尸，但力气却大得出奇。它下死劲儿地扼住凯文·李的喉咙，一寸一寸地收拢，收拢……直到把每一根手指深深地勒进他的皮肤里。
　　颈椎部位传出悲惨的喀、喀声，骨骼与骨骼之间似乎都严重脱节了。凯文·李痛苦地挣扎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由于窒息而放声尖叫！然而他无力摆脱那双手，正如他无力摆脱早已被注定好的命运……
　　最糟的是扼住他的那双手的其中一只还凉兮兮，硬邦邦的，活像是戴了一个金属手套。它恶意地碾压着凯文·李的喉结，带来一阵阵难以名状的剧痛。柔软的人体完全不是这个人造物的对手，只能任由它越勒越深，越勒越深……
　　呼吸在远去，意识在远去，灵魂也——等等，硬梆梆的东西？那是……戒指！是马修！他怎么会好端端地突然发起疯来，并且力气还大得活像一头蛮牛？
　　巨大的惊讶在最后一颗挽救了凯文·李走向沉沦的灵魂。还有什么事能比稀里糊涂地死在自己人手里更加窝囊呢？不，我绝对不要！
　　凯文·李的斗志被重新点燃，全身在刹那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放松，再放松……身体软绵绵地倒下去，双脚顺势缠住马修——不，这幅皮囊的主人已经不再是马修了，而是一个会操控别人思想的怪物，一个寄生在地狱中的魔鬼——的脚踝，像皮埃尔曾经教过的那样向下劈叉，迫使对方的身子矮下来。
　　然后，深呼吸，收腿，发力打击对手的膝盖内侧……嗯，上帝保佑，我还能回忆得起每一个步骤。唯一的问题就是——这里实在是太窄了，根本就没法劈叉！
　　倏地，一阵剧痛袭来，紧随其后的是比死还要难受的窒息。凯文·李的胸口闷得就要爆开了，嗓子里堵满了痰块儿。他真的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手臂一松，慢慢地朝着黑暗的谷底滑落……
　　“凯文，凯文醒醒，快醒醒啊。不要再睡了，我的中国小妞，不然可要打屁股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