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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2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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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刀的嘴角翘了起来。他伸出手,轻缓地揉着凯文·李乱蓬蓬的黑发,深邃右眼中的温柔满得都要溢出来了。他的一切感官完全被凯文·李所占据,根本没有察觉到就在他背后,正有两道毒蛇般的目光从阴影中射出来,怨毒地落在他的身上,凌利得仿佛要把他穿透一般……
“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才好。你呀,简直就像个——”
“啊,救命呀!滚开,滚远点儿,灾星!别他妈的跟着我!”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是爱德华!不好,他一定出事了!凯文·李和军刀对视一眼,两个人的脸色全变了。
沙巴达扶着马修,和被从梦中吓醒的疯狼一起走过来,刚要开口说话,只见黑暗中一个硕大的身影正竭力地摆脱着什么,跌跌撞撞,连滚带爬,上气不接下气地朝洞口这边跑过来!
原来这头肥猪还没死呀?凯文·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额头居然都冒汗了。没错,他是很讨厌爱德华,甚至可以说憎恨——毕竟就在不久前他还对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但这和盼着他被野兽嚼得干干净净完全是两回事。再怎么说在这个与世隔绝,甚至在地图上都没有被标注出来的小岛上,凯文·李统共也才只有5个同类而已。
此刻,爱德华与山洞之间的距离最多也不会超过10米远,但就是这10米的路程他跑起来却异常地吃力,到最后简直就是一步一挪了。在他身后,广漠的黑暗似附骨之疽般如影随形着,仿佛一个卷过来的邪恶的嘴巴,准备随时把一切吞没……
军刀的担心是显而易见的。他不计前嫌地走过去,绕过“野炊灶台”,准备出去施以援手;沙巴达却在悄无声息地后退,跳跃的火光把他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活像一条狡猾的鱼……
爱德华依旧在苦苦挣扎着,蹭在地上的搅拌一连几次险些把自己绊倒。鼻孔大张,黄褐色小眼睛都冒出来了,似乎被吓破了胆。出什么事了?究竟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他?难道就是那些家伙残忍地扯开了爱德华的皮肤,在他肚子上留下了一道道直抵内脏的伤口吗?
眼角不经意间捕捉到一抹黄绿色的光束。“不好,军刀快回来,是怪蛙!爱德华,卧倒!”
凯文·李心急如焚地喊了出来,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太迟了,一只怪蛙已然高高地跃到了半空中。居高临下,气势逼人!黄绿色的光束停留在一个令凯文·李不得不去仰视的高度上,散发出阴冷的死亡气息,却又绚烂美丽,宛如极光。
砰!爱德华再一次被狠狠地撞到了!健硕的身躯趔趄着前冲,甚至都发不出连贯的呻吟了。空气中,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迅速弥漫开来……
人类无法主宰黑暗,所以我们在黑暗中永远也斗不过野兽——特别是有智慧的野兽。爱德华摔倒的地方恰巧就是“野炊灶台”的所在地,很明显这绝不仅仅是一个巧合。
火是怪蛙们唯一惧怕的东西,一旦火焰被爱德华压灭,那么凯文·李他们就真的沦为了俎上鱼肉,只毫无反抗能力地任其宰割了。
鼻间充斥着□□被烧伤的焦糊味,难闻得令在场的每一个人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去吃一口巴西烤肉。一双鸽子蛋大小的冰冷的黄眼睛灼灼逼视过来,里面弥漫着残忍的杀意……
这是光亮彻底消失之前,停留在凯文·李眼中的最后一抹残影……
墨色的黑暗真的来临了。死亡呢,也会随之一同降临吗?
“过来,往里面退,别他妈的装听不见,快一点儿!”军刀嘶声大吼着,已不复以往的从容镇定。他的声音传过来的位置很低,似乎正在地上捣鼓着什么,与他的喘息交织在一起的是爱德华不成调的哼哼声——明白了,他是正在用力把爱德华拖进来!
凯文·李张大鼻孔使劲嗅着,试图循着铜锈般的鲜血味道为自己在黑暗找出一个大致的方向,一面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想要帮忙。
“走开,凯文!这里用不着你操心。你最好马上和大家一样滚到石壁那边去!”军刀不近人情斥责道,声音如同在山洞里点燃了一串暴怒的鞭炮!
“快点儿滚过去!尽量蜷缩起身体,双手护着头,把后背靠在石壁上!立刻照我说的去做,别逼我抽烂你的那你不听话的屁股!”
最后几个字简直就像是对着凯文·了的耳朵吼出来的,把他吓得差一点儿像怪蛙那样一蹦三尺高!他没头苍蝇似的一通乱爬,最后总算按照军刀要求的那样,最大限度地缩起身体,把后背紧紧地抵在冷硬石壁上。
大独裁者,暴君赫罗德,好心没好报,妈妈教过的中国人常说的那个狗咬什么来着……凯文·李在黑暗中摸索着摘下梅花刺,别在靴筒上,抱着头跪在那里,把脑袋里所能想到的与他刚才遭受的不公平对待有一点关联的全都用到了军刀身上,这才觉得舒服了不少。
可我为什么老是觉得那家伙好像看见我似的?不可能呀,他又不会长了双夜视眼。也许……
黄绿色的光束无声地汇聚起来了,一束,两束……不断地从黑暗中诡异地涌现出来,越聚越多,由点及面,很快就连成了一片森然的死光!
光亮如水银般渗进山洞里,把每个人的脸都同化成了丑陋的绿黄色。马修黄绿色的嘴唇,疯狼黄绿色的眼白,沙巴达活像一条长满了黄绿色鱼鳞的黑鱼般的皮肤,爱德华身上那一道惨不忍睹的黄绿色伤口,以及从伤口中泊泊涌出的,在光线的作用下怪异地变成了淡紫色的鲜血……
顷刻间都变得无比陌生,无比狰狞,仿佛一只只来自地狱的异类,正一步一步地褪下伪装的外衣,把他们最原始,最真实的本来面目尽情地彻底展露出来。那么我呢?现在的我在别人眼里又会是一副怎样的尊荣呢?是不是也一副呲牙咧嘴的怪模样?又或者是像军刀那样一点儿变化也没有,在眉宁间沉淀出一份令人无比安心的踏实与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