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古小龙

10、第10章

　　一切准备就绪，踏上不可预料的漫漫征途。想到从这一刻起每迈出一步，就意味着与危险之间的距离又缩短了一分，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再一次凝视着地上纷乱的痕迹，凯文•李觉得这些先是纠结着挤成一团，随后又被奋力冲开、挣脱，化为一串曲折的波涛般的脚印活像是一条巨大的脐带，冥冥之中把失踪的沙巴达，疯狼，爱德华和他们这三个人命运的紧紧地连到了一起。
　　沙巴达他们吃亏了——这是毋庸置疑的。否则他们大可以坚持到他和军刀，马修赶过来，而不必如此匆忙地离开。究竟是什么东西能把那三个称得上是亡命之徒的家伙逼到了这一步？难道说真的有哥斯拉从海底钻出来了？
　　凯文•李泄气地想着，紧张得猛吞口水，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被吓得跳起来。
　　周围的空气仿佛也随之凝固起来了。微风拨动树叶发出的和缓的沙沙声，飞鸟在云朵间划出的优美的痕迹，一秋一世的虫子们悄声细语的呢喃……
　　生命中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如同破茧而出的绢蝶那样扇动着灰色的翅膀，无声地飞走了。
　　闷不做声地一路走下来，凯文•李不清楚军刀是否又回到了他一贯的少言寡语，深藏不露；马修嚅动着的嘴唇是不是在心无旁骛地温习着射箭技巧，反正他自己是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脑已经变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完全不受控制了，只会机械地一遍遍勾勒着一个又一个的野兽狰狞的轮廓。一张张长满尖牙，舌头粗糙的血盆大口不断第在眼前晃来晃去，搅得凯文•李心神不定。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些脚印会把他们引领向何方，而在那里等待着他们的又将是什么？厮杀、流血、哀号，抑或是……死亡？
　　起先是循着凌乱的足迹，到后来就干脆以激烈的打斗声作为指引了。一路赶到“盆景”山的正后方，尽管在心里早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但是当面对着眼前这一幕时，凯文•李还是身不由己地惊呆了。如果不是被低头捡起一个绿色的护身符的军刀机警地一把扯过来，按到一块儿集装箱大小的黑石头后面，他肯定就会两腿发软地瘫倒在地上了。
　　马修的肩膀剧烈颤抖着，不停地在胸前划着十字；军刀脸颊上的肌肉都绷了起来，镂刻出一道道冷硬的线条。十指交叉顶在额头上，似乎是在祈祷好运，又似乎是在默默地积蓄力量。

　　出现在他们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包围圈！严丝合缝，秩序井然。在这里，刺鼻的血腥味替代了空气中草木的芳香，惨烈的肉搏声打破了海岛的寂静，无情的杀戮将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死神黑色的羽翼之下。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疯狼卡特嘶哑的怒骂，排骨沙巴达沉重的喘息和爱德华变了调的呻吟声正从包围圈里隐约传出来——他们还活着！但是情况也肯定糟得不能再糟了。凯文•李清楚除非实在难以脱身，不然沙巴达是绝对不会丢下他视若生命的绿月护身符的。
　　不用担心，伙计，你的真主是不会抛下你的，反正现在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绿色。凯文•李绝望地想。
　　因为——用一波波凌厉的攻势冲击着爱德华三人辛苦连成的防线，令他们狼狈地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力，明显处于下风的对手们竟然会是——青蛙？
　　不，严格地说这些丑陋的生物和昨天晚上的那只青蛙并不是很相似。它们块头儿更大，样子也更凶。粗糙的表皮下面鼓鼓囊囊地长满了拳头大小的可怕肌肉，随着身体的每一个动作猖狂地上下起伏着，仿佛在表皮下还隐藏着某种可怕的寄生物一般。
　　并且最令凯文•李不能接受的是，这些个头大得吓人的家伙的背上居然都背着一个墨绿色、龟甲状的扁壳！壳上还排列着几十个巴掌大小，顶端向前的尖锐的三角形骨质突起。当它们用强壮有力的后脚弹地，高高跳起来，向前撞过去时，那些锋利得吓人的突起所发挥出的攻击力就不逊于一把把致命的剔骨刀了。不用说就是这些“剔骨刀”在疯狼的肩膀和后背，爱德华的两腿以及沙巴达的胸口上留下了一道道血流不止的伤口。
　　“去他妈的！这算是玩儿的哪一出啊？我简直像是到了《侏罗纪公园》的拍摄现场啦。不知道是不是哈得斯的大门坏了，才会让这些怪物跑到外面来兴风作浪。”
　　凯文•李吐了口唾沫，愤愤地悄声说，一面从石头后面爬出来，蹑手蹑脚地凑近那些“青蛙”圆滚滚的大屁股——不，是包围圈，准备冲进去。他这个人遇事时向来都是这样，最初的几分钟过去之后，胆子就会慢慢变得大起来，反倒什么都不害怕了。
　　“嗯——”
　　耳朵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揪住，提起来，狠狠地朝后拖过去。凯文•李疼得眼泪汪汪，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只能老老实实地一步一步倒退着，回到了石头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