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相思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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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萧韵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看到的是眼带红丝的龙皓。
“这里是——”
“是太傅和凌枫的家，那天他们救了我们，就来了这里。”龙皓欣喜地叫：“太傅，他醒了！”
闻声进来的是两个人。萧韵瞳孔放大，真的是公子？他正要挣扎着起身，萧玉臣已经按住了他，拿起他手腕感觉了一会儿，舒展眉结：“嗯，内伤无碍，外伤可要好好调理，还好我这些年闲着弄出好几种药，治伤很管用的。”
“谢谢太傅！”龙皓脱口而出。
萧玉臣坦然受之，萧韵却愣了一下。这要是在朝中，萧玉臣就该跪下连说“臣不敢”，龙皓也应该顾及身份为自己说了这样的话而尴尬，可这两人都似乎觉得再正常不过了。
“好了，这下放心了，皇上可以去吃饭了吧？再去沐浴换衣，好好休息。”萧玉臣似是漫不经心地对萧韵说：“皇上这两天守着你，可是眼睛都没眨一下。”
“真的？皇上快去休息吧。”萧韵克制着自己的激动和关心，勉强淡淡地说。突然多了旁人，他不愿被看出这种特殊的情愫。
龙皓一阵难过，跟着凌枫出去。萧玉臣一一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等门一关上，萧玉臣立刻问：“萧韵，现在还不是叙旧的时候，袭击你们的那帮人，你有线索么？”
萧韵精神一振：“他们默不作声，上来就动手，不像是打劫——我们也没带什么扎眼的财物。我问他们目的，却没人回答。但有几个人被我打中呼喊的时候，能听出来——是南方口音……”
“哦？”萧玉臣眉毛一挑，“你们这次到靖安查访，可有收获？”
“是……高仰天私自征收重税，中饱私囊，控制官员升迁，铁证如山……”
“高仰天可是靖安的驻边大将，野心勃勃，这些事情的确做得出来……”萧玉臣一想，“可他真的敢弑君么？他妹妹还是贵妃。”
“是，我也奇怪……”
“我要好好想想，你先休息。”萧玉臣安慰。
“公子——”萧韵忽然想起，“哨子——”他吃力地拽出象牙哨子递过去：“这是师傅，让我带给你的。”
莹润的哨子上，串的还是陈旧的丝绳。萧玉臣无奈地接过来说：“唉，他还真是个死心眼儿，回来再说吧。”
凌枫等在外面，走到庭院中，确定萧韵听不到他们谈话才压低声音说：“我想他们要杀的不是皇上，而是萧韵！”
“哦？”萧玉臣惊奇。
“我跟那些人交过手。”他凝重地说，“连先前被干掉的，加起来恐怕有六七十人，训练有素，配合得当。就凭萧韵，就算再加上死去的侍卫，他们若是想要击杀皇上，皇上就决不会有机会逃走！可看那样子，他们似乎只是要逼走皇上，分开他们——目标要是皇上的话，为什么他们所有人都在跟萧韵缠斗？皇上逃走的时候，身后只有几个虚张声势的追兵，很容易就被我解决了。显然，开始萧韵还护着皇上力拼，后来发现不成了才让皇上先走，哼，也不想想丢下皇上一个人多危险。若是我带着你，就绝对不会如此狼狈，可一来萧韵功夫不行——经验也不够，二来皇上没经过这些场面，难免惊慌失措，再加上对方计划周详……”
萧玉臣听着前面还有理，后面似乎就不对味儿了：“你是在表示你很厉害么？”
“当然！”凌枫理所当然地点头，望了他一会儿，怔怔地说：“不过，我们被围困的时候，你从来没有独自先走过。”
“因为你总能护着我么。”萧玉臣展颜一笑，心想我自然不是一般人，又叹气：“如果真是高仰天派人做的，他为什么要这样？萧贵妃并没有参与争夺后位，萧韵也没有想要称霸朝中。”
“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凌枫哼了一声，“当年他对我——”
“我知道。”萧玉臣紧紧抓住他的手：“当年让你独自领军，他对你一定很不服气。”
“不是这个。”凌枫摇头，迟疑地说：“他似乎——对我们的关系——有所怀疑，所以跟我说话的样子，很是奇怪。”
萧玉臣一怔：“还不是你一定要住在我营帐，不过——”他心里一紧，“会不会——高仰天也看出了皇上跟萧韵——”
“难说。”凌枫也愣了。
“那么，高仰天就一定要死。不能让他伤害他们。”萧玉臣语气凝重，喃喃自语：“可是我现在能怎么帮他们呢？”
“先等萧韵的伤好一些吧。”凌枫宽慰地搂过他。
萧玉臣却在心里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印象中高仰天不是这么有心计的人。若是一路上这些波折都是他一手策划，如果成功的话，一可以阻挡龙皓南行，抢先毁灭证据；二可以趁机除掉萧韵，好让朝中无人与他抗衡；三可以趁这段时间在朝中巩固势力——还不清楚他都有些什么动作。难道高仰天已经变成了一个如此可怕的对手？
将近半个月，萧韵勉强能够活动身体。龙皓为之欣喜，萧玉臣却有些等不下去了。听石大嫂说，镇上似乎来了不少官兵，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在他们白白等待的时候，高仰天的下一步计划一定开始了。虽说这山谷地处隐秘一时间还不会被发现，可坐以待毙终究不是办法。
萧玉臣跟龙皓仔细询问了朝中的局势，沉吟半晌，说：“那么，既然朝中局势不明，高仰天势力又在膨胀，我们必须要谨慎。我想，我们现在只能相信一个人了。”
“太傅说谁？”
“安王爷，龙渊。”萧玉臣微笑，凌枫却绷起了脸。
“皇叔？”龙皓不解。
“安王爷深层不露，一般人是看不出，皇上应该明白吧？而且臣敢担保，王爷绝无篡位之心，必定会全力护驾。”萧玉臣相当了解龙渊，此人天生富贵闲人，巴不得整日在王爷府逍遥快活，绝对不会想去当麻烦缠身的皇帝，但为了保障这种生活不被打扰，他的耳目应当还是像以前那么灵敏。
他将自己的分析说给龙皓，皱眉：“我想王爷应该觉察到不对劲儿的地方了，只是皇上跟萧韵躲在这里，他也找不到。也许——王爷的人已经到了附近，只是我们无法求助。”
“那么，该怎么通知皇叔呢？”龙皓睁大眼睛。
萧玉臣望向凌枫：“小枫，我想，只能你走一趟京城了。”
这里距离京城，快马加鞭的话三天可到。尤其是红泪在此，算起来七天，凌枫应该就能回来。
萧玉臣留下，一方面要照顾萧韵的伤势，一方面也是准备跟龙皓好好谈谈。
这天，等萧韵睡熟，萧玉臣就拉着龙皓到院子里喝茶。萧韵伤势稳定之后，龙皓也才有心思打量这处小院的布置。简单的几间房屋，白墙黑瓦，外面围着一道篱笆墙，上面爬满了半枯萎的藤蔓。院中种着两颗梧桐树遮荫，他们就坐在浓荫下。
“皇上，你有没有觉得我很自私？”萧玉臣淡然一笑，“置家国于不顾，躲在这里逍遥快活？”
“没有。”龙皓摇头，“太傅当然可以有自己的选择。我只是很羡慕太傅，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是啊，放弃了尘世的一切，换来现在的平静，我也很知足。”萧玉臣惬意地靠在竹椅背上，“红尘自古多烦恼，只因名利忘不了。多少世人终日忙碌，却忘了自己真正的追求……”
“真正的追求？”龙皓默默咀嚼。
“是的。朝中多少人盯着高位，俸禄，恩宠，一辈子明争暗斗纠缠不休，皇上一定清楚。这些属于被外物蒙住了双眼的，大多最后没什么好下场。但也有另一类人，像李倾意。”他轻轻叹气，“李倾意背负了太多的责任，忘不掉，抛不开，最终不得不远离京城，心怀内疚，在北疆了此残生。唉，其实当年的事也不能怪他……”
“李将军是个好人。当年的事——太傅也并没有做错。现在想来，朝中那场巨变，太傅已经处理得很好了。”
“是，所以，他的责任，一旦背上了，就放不下。而我，也利用了他这一点，让他永远留在了那荒凉的地方，现在想起来，我还是有一点点内疚。”萧玉臣拍拍椅子扶手，望着龙皓，“不过，其实当年王庭珞并没有逼他一定要怎么样，只是有些责任是放在心底的，不用别人逼迫，也不会放弃。有些责任甚至是刻在骨头里的，想放弃，也做不到。”
龙皓似乎有些明白了，低声说：“那么，如果真的很想放弃呢？”
萧玉臣摇头：“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天命所归，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要放弃就能放弃的啊。人，有时候的确很无奈。”
龙皓脸色苍白，咬紧牙关：“那么，世上就没有能够随心所欲的人了？”
“是的。”萧玉臣轻轻点头，忽然一笑：“就好像小枫，他并不想离开我独自上京城——还要找王爷帮忙，我——也很不习惯他不在身边，可为了大局，他还是必须走这一趟的。”
“大局……”龙皓喃喃自语。
“众生皆是凡人，其实就算是皇上，也没办法想要什么就是什么，对吧？
“是，我一直记得，太傅说过，权力越大，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
“那就好。”萧玉臣无声地叹息。是不是将龙皓逼得太狠了？瞧他那神色紧张脸色苍白的。不过也没有办法，他是皇上，从小就立志要当个好皇帝的……
“太傅，那么，在凌枫找来皇叔之前，最少在这几天，你能不能不要当我是皇上？”龙皓轻声说，“我也想过几天普通人的日子。”
“好吧。”萧玉臣自然不是普通人等，他一直也没怎么拿龙皓当回事儿。
“小皓。”他叫了龙皓的名字，坦然地拍拍他的肩膀：“坚强些。”
龙皓眼圈微红，他明白太傅看出了他的心思，也在含蓄地告诉他该怎样做。他扑到萧玉臣身边跪在地上，抱住他膝盖低声说：“太傅，我真的觉得——还是不要当皇帝的好！”
“人的出生，是无法选择的。”萧玉臣抚摸着他的发丝，轻轻叹气。
“可是，如果太傅是我的话，会怎么做呢？”龙皓抬头问。
萧玉臣愣住了。如果穿越过来，变成了皇帝，他会怎么做？能不能放弃天下不管，只顾过自己的逍遥日子？他不是这个年代的人，思维方式本来就不一样，可他不能直接这么跟龙皓说，但也不想撒谎。
他皱皱眉，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如果我不幸生为天子，如果我要在责任和情感之间做出选择，那么，也许我会先完成责任，再回应情感吧。”
龙皓咬了咬牙：“可以这样么？”
萧玉臣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停住了。龙浩感觉的到，那个无所顾忌的男人也犹豫了。
“小皓。”萧玉臣的声音在上面漂浮：“希望你能幸福，希望你能慎重地做出正确的选择。”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相思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