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叕葬》单肢箍

9、安林

　　眼看茶杯就要毁了小姑娘一张漂亮水灵的脸庞，在林书凝的惊呼中，玉质小物又被掷出去的人追回掌中。

　　小丫鬟的注意力终于从闻香石上转移出来，抬起头，眨眨眼，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萧大小姐，脸上竟未现半分惊乱。

　　林书凝也起身走过来，惊魂未定道：“姐姐可知，你若是再慢一步，就要见血光了？”

　　萧歆然捏着茶杯，点头道：“知道。”

　　林书凝咬牙：“她没有做错什么，不该被这样对待。既然姐姐不愿珍惜，我也就不强迫姐姐收下她了。”

　　萧歆然却转向小丫鬟，语气平和：“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低头作揖：“请小姐赐名。”

　　萧歆然莞尔：“你愿意跟着我？”

　　“愿意。”

　　于是大小姐仰首伸眉，一副胜利者姿态，对林书凝道：“你既珍惜她，便遵从她的心意吧。”

　　林书凝：“……”

　　萧歆然又正经起来，耐心解释道：“我出手自然留有余地，这一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差的。”

　　林书凝只好叹气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姐姐之腹了。”

　　谈完正事，送走林家大小姐，萧歆然又回房喝了会茶，翻了会书。林书凝留下的丫鬟一直安静跟在身旁，却并不为她做添茶倒水这种献殷勤的小事，一举一动间分寸把握得当，令她颇为满意。

　　书翻到尽头，被她百无聊赖地丢回桌上。站起身来，向门口的方向走了两步，小丫鬟无声跟上，又在她蓦然驻足时跟着停下，静候吩咐。

　　萧歆然负手回头，突然以不由分说的态度开口道：“让我试试你真正的身手。”

　　小丫鬟却仿佛早有预料般平静道：“是。”

　　两人来到院中。大小姐的院子里搭了一座习武台，台旁有兵器架，上面刀枪棍棒、斧钺钩叉一应俱全。她抬了抬下巴，吩咐道：“选一件趁手的。”

　　小丫鬟却站在原地没动：“小姐左腕有伤，不宜执兵刃，不如只过身法，不动刀枪。”

　　萧歆然神色微动，没说什么，只是抬手示意开始。

　　于是小丫鬟按部就班地提气起势，自她右侧袭来。两人顿时战在一处。

　　武学之事，尤其是近身功夫，她毕竟师从“名门”，又研究了三世，自非常人可以抗衡。一场对试本该很快结束，却被她有意持续了很久。不断挑事的出手方式，试图激出对手更深的潜力，可这丫头显然比她想象得稳重，被欺负得束手无策，也不急不恼，只是恰到好处地尽力而为。

　　渐觉无趣，萧歆然只好收手作罢。无风的下午，阳光落在运动后泛着粉色的脸颊上，薄汗晶莹，衬得倾城容颜更显生气。小丫鬟捂着痛处喘息得厉害，却还是掏出一块软帕递给她，双手举过头顶，礼节周到。

　　萧歆然抽走帕子，拭去额上汗珠，又将帕子转在指尖，转出小股清凉舒适的微风。

　　“你身手不错，师从何人？”

　　小丫鬟恭谨道：“小姐谬赞了。不过在武馆里学过几年皮毛，并未有幸拜于名师之下。”

　　“哪家武馆？”

　　“京都武堂。”

　　她哦了一声，又问：“第一次用茶杯试你，为何不躲？”

　　看似不经意的一问，语气却咄咄逼人。

　　知道自己心思已被察觉，小丫鬟不再隐瞒，开口未重虚礼，而是直截了当道：“我毕竟出自林家，而林家产业又刚落入萧家之手。书凝小姐将我赠给您，此行此举，想必您第一个考量，便是安插耳目、培植内奸。因此您以茶杯试我身手，若我彼时展露不凡，您定会觉得我难以控制而放弃。我不躲，本打算承了这一下，却不想您运筹帷幄，一切皆在掌控之中。这份不伤无辜的善意实在难得，我必感念在心，永不敢忘。林家派我来，的确是为留意小姐动向，但暂无恶意。我并非无脑无心之人，自会周全琐事，不作对两位小姐不利之言论。日后萧林两家若有矛盾，我也愿从中调和，尽我所能避免反目。请小姐务必信我忠心，不要逐我离开。”

　　最后一句，至真至切，竟带着一丝恳求意味。一番剖白，萧歆然未作表示，只是问她：“你不惜自伤留在我身边，原因。”

　　“林家的安排，我无可奈何。”

　　“这不是无可奈何。”萧歆然仿佛一定要逼问出什么，“进门就用闻香石吸引我的注意，是你的计策。你挡下茶杯，我必不会留你，你也无需承担受伤的风险。岂不两全？”

　　小丫鬟叹气道：“小姐果然洞察世事。”

　　萧歆然走近她，一身冰冷气势沉下来，双眸锁住她，一字一句道：“真实原因。”

　　“良禽择木而栖，我只是……倾慕小姐的能力。”

　　“安林。”她终于开口，叫出了盘桓在口中许久的名字。

　　小丫鬟抬起头来，一张与故人八分相似的脸上，显现出不似矫饰的困惑：“什么？”

　　萧歆然观察她的反应，神情暗淡了一下，自圆道：“你就叫安霖吧。”

　　小丫鬟低头作揖：“敢问小姐，可有出处？”

　　“我从前有位属下，亦是挚友，名叫安林。他助我良多，如今虽已不在人世，情意却不敢忘。今日一见，觉得你和他颇有相似之处。将他的名字赐予你，林字加雨头略表哀思，你可介意？”

　　小丫鬟俯身跪地，深深叩首：“安霖谢小姐赐名。”

　　萧歆然面露不悦：“起来。以后在我面前不必行礼。”

　　安霖顺从起身，抬头间却对上她略微泛红的双眸，一怔之后，开口劝慰：“我会尽力接替他的位置，在您身边扮演同样的角色。”

　　萧歆然垂眸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如此亲密的举动，不加怀疑的信任，却皆是来自一份毫无道理的相似性。

　　曾经的遗憾和悲恸，如今，终于可以有机会弥补。纵使付出再大的代价，将从前的痛苦一一重复，她也从未后悔过选择这种方式，重归尘世。

　　她释然道：“久旱逢甘霖，自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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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部里十章就挂的配角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