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中的秘密》白山栀

98、第97章

　　宾馆的大床是宿舍单人床的三倍不止，有空调，有电视，安静的似乎能听见窗外的风声，这样最适合休息的环境却不容易入眠。董倩钰躺在床上，强迫自己不去想，大脑偏偏不受控制，仝明玉的话一个字、两个字、三个字的往外蹦，她越想越不对劲，拨通了林鹏鹏的电话，“上学期陪你买衣服碰到了夏宇珩，你告诉仝明玉了？”林鹏鹏“嘿嘿”几声：“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从博物馆回来那次，碰到了夏宇珩，好巧不巧，我和他都穿了那天买的裤子，仝明玉看出来了，她随口一问，我就随口一答。”多么轻巧的回答，她气的胃疼：“尼玛，你就不能随便编个理由搪塞过去，我被你害惨了。”林鹏鹏不以为然：“这么平常的一件事需要什么理由，我怎么害惨你了？”她揉揉太阳穴，跟脑子少根筋的人聊天除了费神，还耗体力，她果断挂了电话。
　　仝明玉口中的情人节，除了她只有夏宇珩知道，她心中的火散不去，想质问他，为什么告诉她，是有心还是无意？沿床边走了两圈，鼓足勇气拨通了他的电话，提示关机，短暂心理建树后，她抓起房卡冲了出去。深绿色的防盗门，从猫眼探进去，餐桌旁的褐色木椅有些扭曲，她平复气息，伸手敲了敲，没人应，再敲，夏宇珩清朗的声音传来，她固执的不回应，继续敲。门从里推开，四目交汇，夏宇珩明显一怔，顿了顿，他微颤着声音问她：“你，怎么过来了？”她闷不吭声足足看他一分钟，头发湿湿的，偶尔一滴水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滑，落在衣服上，生成小小的圆圈，她强自移开视线，直接进去。他待在原地，唇边不自觉浮起一抹笑，清了清嗓子，有种黄粱美梦般的不真实。
　　桌上摆了六七瓶啤酒，有喝完的，也有没开封的，怪不得他的声音有些飘。拉开凳子坐下，她直接开门见山：“为什么告诉仝明玉两年前的寒假我去过杭州？”夏宇珩在她对面坐下，讶异看她：“我没说啊，跟她说这个做什么。”她表示怀疑，拧眉看他，他苦笑：“我躲她还来不及，怎会找她说事，是她告诉你是我说的？”她摇头，莫名烦躁。头发仍在滴水，被她不断的敲门声打断，根本没时间处理，他随手抹了抹，喝掉剩下的啤酒，淡淡问她：“被她知道了？”她颔首，抱着头陷进迷惘。忽然，手机拼命地震动，震碎了她的愁绪，也震醒了她的冷静，从来没删短信的习惯，两年前的、甚至四年前的短信都还保留着，伸手探进口袋，她沮丧地笑了笑，真是个害己的习惯。
　　来自大洋彼岸的号码，她木了木，这些年除了老董的私人手机，这是第二个被她记住的号码，三年没见的人，模样有些模糊，她心在颤抖，勉强定了定：“青阳哥。”青阳笑：“小董小朋友，你好呀！”就是这个声音、略带沙哑又很磁性，她也许会记一辈子，她说：“很难得啊，青阳哥居然想起给我打电话。”青阳悠悠一笑 ：“这是在怪我？没办法，你姐每次和你通电话最少一小时，我在插一脚岂不不识趣。”她自嘲一笑，深吸口气，问他：“找我什么事？我姐呢？”青阳怡然：“她在试婚纱，小丫头，这次真要改口叫姐夫了。”她彻底僵住，心像是缺了一块，爱不曾有过，遗忘却那般的长，藏在心里八年的人没能完全淡化却要强行剔除，真的很疼，青阳提醒了一次，她勉勉强强找回声音，故作镇定的说：“恭喜啊，姐夫，这么多年，终于抱得美人归。”青阳由衷地说：“嗯，这声姐夫叫的我心花怒放。下个星期六我们举办婚礼，你姐让我问你，能不能飞过来当她的伴娘？”指甲嵌进掌心，没有疼，她说：“我连护照都没有，飞不过去了，你们回国还要请亲戚朋友，到时候赶我都不走，提前祝你和我姐白头到老，健康快乐！”浑浑噩噩说完一大段话，她捂着嘴喘气，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她说服自己：从今往后只要你不再想他，日子久了，自然就能放下。
　　青阳还说了什么她一个字没听进去，敷衍了几句匆匆挂了电话。红润的朱唇上是深深的牙印，夏宇珩沉声问她：“刚刚，是你喜欢的人？”她拉开一瓶当水喝，干笑了几声，喃喃道：“以前是。”爱得隐忍才挥之不去，真应了那句话“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她垂下眼眉，调出手机信息，一条一条的删，脑中有两种声音叫嚣：青阳要结婚了，和你堂姐结婚，你无论如何也得祝福；你最好的两位朋友都背着你翻看了你的手机，你是多么的不被信任。删的久了，手指发麻，她泪如泉涌，夏宇珩凝着她，长叹一声，抽出半盒纸巾塞到她手中。后来她哭得更厉害，像要哭尽四年所有的委屈，纸巾没了，他又不敢离她半步，只好坐到她身边，用T恤的衣袖帮她拭泪。
　　也许是酒精的驱使、也许是两个受伤的心灵需要慰藉、更也许是情到深处而不自知，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董倩钰只记得后半夜被夏宇珩弄得很疼，她哭得嗓子没了声音，他慌了一样抱紧她不停地道歉。清晨的第一缕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打在脸上，她猜想，是金色的，是希望的颜色。夏宇珩看了她多久，她就装睡了多久，衣衫不整的身子、慌乱如麻的心，该如何面对，如何说清楚？后来是他关门的声音，她旋即睁开眼，快速将衣服穿好，逃跑似的离开他的家。
　　逃避是回避事情最自欺欺人的方法，身上的痛无不提醒昨晚事情的真实性，她自嘲：董倩钰你还真贱，刚刚说完问心无愧，转身就爬上男人的床，你如何向仝明玉交代？突然，两巴掌一前一后甩在脸上，声音很大，她被震得眼冒金星，仝明玉怨恨瞪着她，那样的眼神她从未见过，就像她不择手段夺了她一切，她慌了神，咬紧嘴唇没勇气说出一个字，她冰冷之至地说：“董倩钰你还真贱，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她笑，笑出眼泪，还真倒霉，刚做坏事就被逮到，连她自己都不原谅自己。
　　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笑的比花儿还灿烂，她也笑，却比哭还要难看。这座城市，她没有家，没有亲人，也没了朋友，不是孤儿，却是孤儿，她混混沌沌回到酒店，将手机关机睡死过去，再醒来，是第二天早上，她打算拿完学位证毕业证直接回家，行李不要了。手机开机，一条条信息纷来沓至，有夏宇珩的，有林鹏鹏的，还有张乔的，她一条条读然后一条条删，夏宇珩说：早上我出去买药买早餐，回来你就不见了，我打算去美国留学，你愿不愿意跟我去，要是不愿意，想待在哪所城市，让我陪你好不好？她蹭蹭鼻子，不想去美国更不能让他陪。林鹏鹏质问她：你和仝明玉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她扯出一抹苦笑，伤天害理的大事。张乔告诉她：明玉…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