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中的秘密》白山栀

94、第93章

　　董倩钰飘飘然，也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心掏空了没了力气。西沉的日光被乌云遮住，雷阵雨要来的预兆，她嗤嗤一笑，仰头低骂：“尼玛，别给我来电视剧中的桥段，我就是不知好歹拒绝了他，但又怎样？我都没哭，你替我哭个什么劲。”回答她的是一声惊雷，大雨磅礴而下，打在身上疼在心里，她伸手去接，顷刻手心就蓄满了水，她呆了半晌，心中傻笑：这下好了，连哭都看不见眼泪了。
　　雷雨的天气，树木丛生，却不是躲雨的地方。她甩甩额上的雨水，笑着自我安慰：反正已经湿了，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头顶上突然出现的深蓝色雨伞为她遮住了风和雨，她猛然转身，对上视线后，又匆匆垂下头，她小声嘀咕：“你怎么来了？”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被拒绝后出现在她面前，夏宇珩没想别的，只是受不住她淋雨，将手中的另一把浅蓝色雨伞递到她面前，他说：“看你没带伞，天又下了这么大雨，就出来看看。”她满脸的自责，刚刚说了那么重的话，心突突的，全身上下，甚至连头发丝都在叫嚣，她应该道歉，夏宇珩见她一脸纠结，直接将伞塞入她手中，笑了笑：“不要觉得过意不去，只是一把伞而已。”伞柄上留有他的温度，她握在手中便成了她的温度，她抬眼看他：“对不起，刚刚不是有意伤害你的。”
　　猝不及防的道歉，夏宇珩怔了怔，他沉默片刻，没等到他渴望的答案，他说：“不用道歉，你嘴中说的也是你心中的想法，人又怎能违背自己的心意。每个人都是单独的个体，你不能怪我喜欢你，我也不能怪你不喜欢我，既然没达成共识，做普通朋友，好不好？”每一个字如一枚枚缝纫的针扎在心里，她吸吸鼻子，默默颔首。夏宇珩示意她撑开雨伞，他后退几步，默然转身，耗尽了所有的勇气和镇定，该是离开的时候了。风雨如磬，隔着雨伞也能感受到这场雷阵雨的猛烈，董倩钰稍稍抬高伞沿，在他转身之际没来由地脱口而出：“这伞，我怎么还你？”夏宇珩眉心轻蹙，他深吸气，收起嘴角扬起的一抹自嘲，尽量保持语气平缓正常，他晃了晃手中的伞，沉声道：“我有这把就够了，你的那把不用还了，你如果看它不顺眼就送到你们学校的爱心小屋吧。”他的背影一直是挺拔俊逸的，这次她却看到了落寞，她轻声说：“再见！”她想他应该能听见，也能理解其中的深意，未来星辰大海，他们各自有各自相配的人。
　　电视剧中最经典的桥段，分手都在下雨中，可他们不是分手，也有大雨的相伴。董倩钰想，雨天带来的不仅是清爽，还有安静的世界和清醒的头脑，夏宇珩的事她想了好几天，也坚定了好几天，即便此刻心中很乱，但仍有一丝的小庆幸，因为终于说清楚了。手中的伞是把新伞，商标的Logo很显眼，她微微旋转，雨点甩出，粘扣粘了头发，她随手拨了拨，一缕发断了几根，带着一丝疼，她的思绪再次回到夏宇珩的家中，他刚才问她，为什么挂断电话，可她没接到，又是谁挂断的？她冥思苦想，不是仝明玉，那天她正神伤；不是王茜，她会在说夏宇珩喜欢她时一并告诉她；也不是丁穗穗，她炸呼呼的性格忍不了这么久，只能是张乔了。现在回想，在她面前，她曾旁敲侧击过几次，可为什么不告诉她呢？随便接别人的电话，甚至连来电记录都删了，是多么不信任她啊？
　　雷雨来得快去的也快，若不是伞中的雨和地上的水，恍然一场梦。董倩钰疲惫地回到宿舍，洗了手擦了脸，就爬上床放空自己。她此刻最不想见的就是张乔，脑中一片浆糊，失了判断的能力，可宿舍偏偏只有她在，她拿来凳子垫着脚凑到她耳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董倩钰闭眼睁开，再闭眼再睁开，这样反复做了几次，她终于明白夏宇珩的话，“每个人都是单独的个体”，即便我满眼都是不想见你的心思，你就站在面前却看不出我眼中的意思。她轻叹一声，转过身背对着她，淡淡地说：“我刚刚喝了酒，头很晕，特别想睡觉，有什么话等我睡醒了再说。”张乔拍拍她的肩，语气带有一丝责备：“你不是帮夏师兄去收拾丁苗苗的行李了吗？怎么又去喝酒啊？你还真不拿过敏当回事啊。”仍是善解人意、关心朋友的张乔，她此刻听着却多了份试探的意味，想质问她为什么接她的电话、删来电记录却不告诉她，想质问她是不是特别不信任自己，可她全身的精力都用在了夏宇珩身上，此时真没勇气问下去，她按了按太阳穴，无力说：“回来的路上碰到了林鹏鹏和他同学，一起吃了饭，喝了点酒。”张乔知道她喝酒后的状态，见她一脸累容，轻轻牵了牵枕巾，不再打扰。
　　酒精本是最好的催眠药，这次，她却体会到真正的彻夜失眠。她清楚听到仝明玉回来，张乔压低声音对她说，她很累，提前睡了。她也听到她俩关于毕业论文不痛不痒的聊天内容，她还听到仝明玉无意间问张乔，她今天干了什么怎么这么累？张乔告诉她大概又被师姐折磨了，然后仝明玉没憋住笑了。夜阑人静，她俩的鼾声渐起，她却大睁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人，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精神胜利法，她无法站在张乔的角度想清问题，也不愿因为一个电话和她产生隔阂，那就当一切没发生，她还是她…
　　这样的夜，还有多少人彻夜失眠，夏宇珩盯着头顶不断旋转的风扇，他特地调到最小档，方便眼睛追随扇叶不断转动，转着转着，应该就累了，可他低估了自己的心，也低估了董倩钰对他的影响，风扇中央成了她的脸，有暖若春风的笑，有俏皮诙谐的唇角，还有冷若寒霜的双眸，他苦涩笑笑，眼睛没累，心也越来越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