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身兼数职》诡笑的妖孽

2、暧昧

　　宴会果然如期举行。

　　万能的女秘书提前来接琳恩去美容院，作为一个从头到脚都十分精致的女性，她将心比心地提前了将近五个小时，方便琳恩能留下充裕的时间打扮自己。然而这份贴心对琳恩而言，就有些太过厚爱了。

　　上一份职业养成的习惯令她受益终生，琳恩一向坚持健身，作息也保持规律，她的身材姣好，哪怕披一身麻袋，也不会太过难看。又及做事从不拖泥带水的个性，挑选礼服只用了两分钟，妆容也是自己打理，就算妆前的美容保养颇费时间，两两抵消下来，也还是剩下了将近一半的时间。

　　全身容光焕发的琳恩无聊到只能抠抠刚做好的美甲，却被秘书小姐姐严厉禁止。于是不知道接下去该做什么的她，决定去找自己的男伴。

　　——毕竟拌嘴也是一种打发时间的方式，不是吗？

　　麦考夫的家宅充分体现了他对金钱的放任，或者说享受生活的态度。就连门厅处也选用的是顶尖的樱桃木，这样的品质有市无价，并非有钱就能买得到。

　　琳恩按下门铃的时候，嫉羡地望着木质厚重的门板。

　　麦考夫自恃品味上佳，总是对她的装潢评头论足。实际上，琳恩对他所偏好的复古风格并不讨厌，只是不想看到他得意洋洋的嘴脸而已。

　　门很快就开了。宅子的主人亲自来开的门，很显然，他并没有想到来客会是她，脸上还残留着一些不合时宜的愤怒情绪，没来得及收回。

　　琳恩体型娇小，然而腿长腰细，比例十分美妙。平日她着装偏重专业务实，把这副婀娜的身段包裹在各种风格的女式西装之下，麦考夫也很少能见到她完全展露出女性的魅力。

　　她工作时衣着得体，让人疑心她是否更偏爱暗色系，然而这一身暖色的小礼裙打破了这样的怀疑，它简直与她精致的面容相得益彰。一系列偏香槟色、焦糖色、淡蓝色的优雅色调，搭配柔美轻薄的雪纺和欧根纱，层层叠叠的轻纱点缀着秀美的刺绣，勾勒出她柔软的身体线条。

　　她顺滑柔软的黑色直发被烫成了一次性的卷发，松松软软地盘起来，额角鬓角落下几缕细软散乱的发丝，显得格外慵懒迷人。领口处的肌肤随着呼吸的微微起伏而若隐若现，引人遐思。她的嘴唇透出攻瑰般的红色，令人忍不住想象那比花瓣更加柔软的触感。

　　她总是能给他带来惊喜。

　　眼前的美景极大的缓和了他的情绪。从昨晚就开始心烦意乱的心绪总算镇定了几分。

　　「看看这是谁，」麦考夫拖着抑扬顿挫的长腔，把来客引进了客厅：「琳恩小姐可是位稀客。」

　　他对自己的状况保持缄默，其实琳恩早已察觉到他的反常。

　　平日里总是不动声色，一副磐石的模样。尽管如此，他依然是个人类，会有属于他的阿喀琉斯之踵，偶尔也会有游离在理智之外的忧虑产生。他看不见自己的神色，故而不知道此刻他脸色肃穆凝重，眉目间泛起深深的皱褶，削薄的嘴唇紧紧抿起，琳恩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的模样。

　　大福尔摩斯心思深沉，他不想说出真相的时候，随口就能用天花乱坠的言语让人忘了问话的初衷。琳恩也不想多此一举，于是决定装聋作哑。

　　「得知你在家的消息真是令我惊奇。我以为这个时间点，你会在那个什么第欧什么的俱乐部。」

　　「……第欧根尼。」麦考夫亲自倒了杯大吉岭端到她手边，微微挑起了眉毛，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瞥了她一眼：「没想到金鱼小姐的记忆力已经退化到岌岌可危的程度，身为会员，连俱乐部的名字都说不全。」

　　「这不怪我。」琳恩撇了撇嘴，夸张地模仿着小孩子捂嘴的动作：「谁让这是个“不说话就能得到小饼干”的俱乐部，每次都逼得我不得不傻坐着玩手机。直到现在，我都没机会在俱乐部里完整说上一次它的名字。」

　　不得不说，怼人是调节心情的好方法。多多少少被琳恩的日常例行嘲讽治愈了身心，麦考夫的脸色好看了很多，毫不留情地反讽回去。

　　「第欧根尼是古希腊的一个哲学家，相传他生活在一个木桶中，与世隔绝。我假设，作为一个社会精英，还是需要一点知识储备的，你说是吗？」

　　「不好意思，」琳恩抿了一口红茶，细腻的口感令人心情舒畅：「社会精英不认识什么Diogenēs（第欧根尼），只知道Dior（迪奥，时装品牌），Glenn Dickenson（一个美国陆军上校），还有Dionysus（狄俄尼索斯，古希腊神话中的酒神）。」

　　「哈，只记住自己需要的知识，把不需要的清除出去，真是意想不到的实用主义。」麦考夫知道她跟某位咨询侦探不对盘，不怀好意地将两人相提并论：「这一点跟鄙人的幼弟在某些方面有些相似呢。」

　　「哦，那真是值得庆祝。」琳恩果然想起了被金鱼这个词支配的恐惧，皮笑肉不笑地说：「这说明，我终于从一条金鱼进化为了一条……半人半鱼？那个词怎么说来着？Dugong（儒艮，即人鱼）？」

　　「很显然，你的文学功底还不到家。」

　　麦考夫的视线慢吞吞地从她的身上滑过，从不堪一握的纤细腰身，到白皙瘦削的肩窝，再到她殷红饱满的唇线，最后定定地望进了她黑亮如玛瑙的眼睛。他忽然放轻了声音，一向冷静自持的声线压得低沉而有磁性：「这里不应该用Dugong，应该用的是Mermaid（美人鱼）。」

　　「……」

　　他的视线所及之处，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仿佛烫伤了一般，琳恩的全身控制不住地泛起羞恼的潮红。

　　空气忽然变得有些粘稠而暧昧，情话来得如此令人猝不及防。

　　简直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琳恩的伶牙俐齿全然没了用武之地。

　　她脸红着，同时气得牙根直痒痒。可恶卑鄙的麦考夫，总是时不时冒出一句似有所指的话语，妄图引诱她主动跨出决定性的一步。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他们早已心照不宣，却放任双方陷入漫长的拉锯之中，因为谁都想在最后的胜果中占据主动。
　　琳恩不想认输，偏偏她难以抗拒，总是陷入不可自拔的心驰意摇中。

　　麦考夫今日显然还没有出过门，一身舒适的家居服，琳恩能闻到他身上清淡的古龙水味，还有隐隐约约，缭绕不去的红茶香气。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直直地凝视着她，下颌的肌肉绷紧了，目光变得暗沉。

　　琳恩的呼吸陡然紊乱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作祟，她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在不断地拉近。她小小的倒影，在他越来越深沉的瞳孔中渐渐地放大。

　　——如果任由这样暧昧的气氛发展下去，也许水到渠成的情势下会发生点什么。

　　偏偏在这个时候，麦考夫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是短信的铃声。

　　他的动作停顿住了，随即微微挑起眉头，摇着头假笑起来。

　　「浪费了一个好时机。」

　　琳恩没有追问他是什么样的好时机。她飞快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糟糕的是，有点发烫。

　　很显然那通短信说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十分钟之后，麦考夫已经换好了他标志性的西装三件套，一副古典英国绅士的派头，整装待发准备出门。

　　「我相信你能在这里过得很好。」把整个家宅都送给她随意折腾，麦考夫出门前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我会赶在女王的宴会前回来接你，我的金鱼小姐。」

　　好不容易才把脸颊的温度降下去，百无聊赖的琳恩跑到了麦考夫的私人电影放映室里。他对大部分经典怀旧片怀有敬意，不惜花重金收购了珍贵的原版胶片，将其妥善保存在书房里。琳恩兴致勃勃地翻阅了他的收藏，最后翻出罗马假日看了一段。

　　随着宴会的入场时间在逼近，她有点坐不住了。临近最后二十分钟，琳恩已经按捺不住了，刚想要拨打某雇主的手机，麦考夫的女助理及时给她来了个电话。

　　「琳恩小姐，你将无法参加女王的宴会了。」

　　「……？？？」

　　辛苦装扮这么久的琳恩火从心起，正想追问原因，就被告知了另一个消息。

　　——四十分钟前还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站在这里的男人，被一颗耐性榴弹送到医院里去了。

　　「……！！！！」

　　所以，他这是不惜为科学而献身，亲自下场为弟弟的论文做了注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