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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安淮城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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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景匆匆由安淮王府来,给季成带来一个消息,说是宫里传闻皇上疫病大好了,但是依安淮王看,不那么简单,若是皇帝病好了,应该第一时间面见朝臣,但是皇上依然没有上朝,一直由皇太子监国。
季成皱眉,已经由太子监国了,看来皇上此次病的不轻,这个时机十分不好,我们的关键事项还没有完成。
季成抬头看了看侯景,问道,“安淮王那边有什么说法?”
侯景心知,季成和安淮王因为死间一事有点嫌隙,斟酌了一下,一字一顿道,“安淮王想知道皇上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季成知道,这是要虚云法师亲自出马了。虚云法师常入宫为皇上讲经,颇得皇上信赖。但是此时,关系时局安危,无数人生死,这事不那么简单。
季成意味深长望着侯景一字一顿道,“侯景,此事事关重大,你我都需要慎重。稍有不慎,万劫不复。”
侯景听了心中一凛,忙十分谦恭行了礼道,“宫主,我明白的。”
那你知道怎样回复安淮王?
侯景道,“小的明白的了。”
侯景转身出了门,觉得后背汗津津的一片。
如果这个时候皇上真的没有挺过去,太子继位,那么,安淮王就岌岌可危了,安淮王岌岌可危,那么他侯景,别说前途,连性命都堪忧了。以前他有安淮王背后撑着,可以在忉利宫摇摆来去,但是,若是安淮王不在了,他侯景能依靠的,就只有忉利宫了。
季成显然一下就看明白了这一局,并且暗示自己还是要早做打算。而且他这话说得毫无破绽,如果不是这么多年他们相识共事,根本不会听出这样一层含义来。
侯景领了命出去,出门碰见虚云法师,两人互相见礼寒暄,眼神一过,虚云便知道事情不妙,又不便多说,匆匆别过,虚云法师进了宴云堂看见季成正在发呆。
虚云法师笑道,“一看你这副样子,就知道你担心的不是安淮王府的事,又在想小武的事吧”
季成苦笑道,“最近不知怎么,只要一静下来,就会想她的事。到现在也没有想出好的法子救她出来。
季成然后把侯景带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虚云听了一惊道,“皇上看起来病的不轻。这个节骨眼上,这一病,搞不好要引起滔天巨浪的。这浪真是可大可小……”
虚云望着季成,不再多说,季成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齐、拓两国南北隔江对峙几十年,大拓为草原民族,民风剽悍,骑兵精锐,而齐国豪族林立,奢靡享乐日久,南方士兵亦感染此风气,军纪涣散,除了水战有些战斗力,陆战与大拓相比不堪一击,若不是大拓一直有西北方的柔然和东北方的大夏牵制,齐国本来几无可能坚持到今日,以几十万的怠弱之师来对抗大拓的号称百万骁勇之师。
大拓志在一统天下,这些年打击柔然和大夏,将他们逼缩一隅,尤其前不久的柔然一战,令得柔然几乎灭国,逼得柔然献上公主和战,齐国自然明白,能牵制大拓的势力越强,他的胜算才越大,所以这些年通过各种渠道与柔然和大夏交好,而这两方渠道恰是由忉利宫千辛万苦开拓出来,而忉利宫的背后支持者安淮王正是由于忉利宫的联通四方的功绩而被皇上恩宠,被太子忌惮。
目下,忉利宫的四国布局还未完成,这时如果齐国国内动荡,大拓便可趁虚而入,尤其太子上位后,势必要铲除忉利宫,或为己所用,这一番朝堂动荡几乎不可避免,内祸一起,外患又甚,齐国灭亡,指日可待。齐国灭亡与否,季成其实毫不在意,只是忉利宫羽翼未丰,尚不能脱离齐国这棵大树自存,这个时机十分不好。
季成道,“皇太子为人轻浮草率,一直不得皇上的心,只是原来他母妃活着,皇上还念着这份情,去年金妃死的时候,我还道安淮王有了机会,哪想到,生出这种变局。”
虚云不由得想起去年金妃大丧,太子居然服丧期间在东宫请了绮绿楼的花魁万月等人通宵夜宴,这事后来被揪了出来,引起轩然大波,几乎已到了废立太子的地步,也是太子的母家,吴郡顾家,联合吴郡张、陆、朱三家,向皇帝施压,才勉强压了下去。
季成道,不过也就是从那时起,倒是更动摇了皇上立太子的心了。太子母家势力太大,皇上也担心外戚之患呢。
这时虚云忽然笑了起来道,不过若是太子上位,我们忉利宫也不必太过担心,还有小武。
季成一听此话,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一时又气又好笑,太子一向荒唐,有野心而无谋略,又耽于声色,不知怎么,就与小武交好起来,那个万月,还是小武引入东宫的,非常得太子欢心。有一次,小武甚至带着太子微服入绮绿楼玩乐,与安淮城的大族,陈家的公子为了争夺万月,大打出手,引起满城围观,一时传为安淮城的笑谈,气得皇上暴跳如雷,季成也是怒得无计可施,甚至对万月动了杀机,只是碍着小武,才按捺下来。
这件事被安淮王知道后,当然大喜过望,甚至一度以为小武也是忉利宫为安淮王夺太子之位特意备的一颗棋子,不想季成一怒之际,强遣小武到大拓去执行别的任务,令安淮王十分不快,但是想到小武毕竟是季成亲子,明白他自然舍不得拿自己儿子做局,也只能强按不快。大概那时,安淮王已经发现小武是难得的人才,要在关键时刻,为他所用吧。
季成一想到此,脸色阴沉下来,心里又忍不住升起对安淮王的怒气和怨气。
他居然敢动小武,让她一个人行都,孤孤单单,吃不好,穿不好,没人照顾,没人保护,群狼环伺,安淮王真是该死。
虚云一见季成神情,知道他又动了怒。虚云深知安淮王,虽然表面谦和慈悲,实则冷酷多疑,也常劝季成小心提防,季成虽然也明白,但从心里也并不十分把安淮王看在眼里。
他心里只有那么寥寥几桩事搁得下,又几乎件件桩桩都跟小舞有关。
这个万月,简直是个祸害。季成突然怒道,若是那日安淮王不杀她,我也得早晚除了她。害得小武流落敌国,我,我,……
虚云一听,登时笑出声来道,我就知道,一说这些事,你就得想起小武,你是不是要讲讲道理,那日可是你家小舞强娶的万月。
季成无言以对,叹息道,我实在很担心小武这孩子。
虚云道,你若是担心她,就要把忉利宫的危机度过,没有忉利宫,那孩子更危险。
季成心中一凛道,法师说的不错,那依法师言,我们该如何是好。
虚云道,“不急,已经有人从宫中传出话来给我,近几日要择时进宫讲经,我想,恐怕不是讲经,而是治病。”
虚云法师的妙相寺,虽然只是行歌园的家寺,但是因为妙相寺中
以前供奉高僧那连提黎耶是,设置了大药藏和疫病坊,专为救济贫病无救的人,虚云法师是那连提黎耶是的嫡传弟子,继承高僧医术和佛法,医术高妙,所以连齐国的豪族大商、王公贵胄都来妙相寺寻医,而妙相寺为此单独设立了一个医馆妙相医馆,专门为皇室豪强贵族医病,价格极为高昂,而纵使如此,每日来妙相医馆的贵族大商也络绎不绝,因为他们都知道,连皇室的疑难病症都会请虚云法师去诊治,虚云法师的医术之高妙,妙相医馆药材的神奇,当今世上,能与之匹敌的,也只有大拓的永宁寺了。
虚云此时又道,当下最怕的还并不是朝堂之内,而是大拓的间谍利用朝堂内部的矛盾,趁虚而入。大拓的眼线,已经到了朝堂的高层。我们要揪出这个眼线,此为其中一个,再一个,当初阿北是如何打入忉利宫的,嘉乐楼那边的消息说,阿北是侯察司的十六察使之一,在大拓除了阿北,还有三察使,其中一个察使,已经进入大拓朝堂,侯察司是如何安插的这条线,这些问题,我们都要搞清楚。
季成点头道,阿北如何进入忉利宫,是由谁引荐,这些我都已派人去查了。
季成想到此,由不得又想起了宣舞,心里又有点恍惚起来,那孩子,现在周旋在敌人之中,稍有不慎,万劫不复,忉利宫这边,一定要找到潜伏在大拓的三个察使才行。
正想着时,寒舞匆匆引着一个人进来,正是每日专门递送有关宣舞情报的十小佛之一,不动佛,一个瘦高黑枯的男子,急急进来道,“禀宫主,武公子昨日被扣在了元无忌的冷洲墅了。”
什么?
季成一惊而起,脸色惨白。
阿舞。
他心头只转过一个念头,若是阿舞有什么事,他也不会独自一人活在这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