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阳梦之览冥楼纪》东西玉

2、楔子2

　　日升于梦，醒于夜，有歌声于暗夜颂唱，不生不灭，虽生犹死。
　　万物有隙，光之所入。
　　唯月是造物主，晦半月为无质，明半月为生命，赤月为半梵……
　　颂唱声初始如钟磬，渐似蝼蚁微声入耳，渐静渐止。
　　忽然有人叫了声，喂喂，你干嘛那副样子看我。
　　我才于朦胧中惊醒过来，眼前模糊一团，分辨半晌，那东西就乱叫起来，“喂喂，你不也是跟我一样，干嘛那么惊讶。”
　　跟你一样？
　　我眼前说话的这个，瘫坐在地上，上身水粉短衫和下身葱绿长裙，脖子断了，脑袋歪在一边，一只眼是个黑洞，另一只眼睁的很大。嘴巴咧开，大大的笑脸。
　　我迅速闭上眼，朦胧记得从一座高楼之下坠下，想来是头先着地，受了创伤，导致精神出了问题。
　　我再次睁开眼，他还是那样一副怪笑，但是此时又添了点鄙夷，嗤，你不是和我一样么，只是个傀而已，而且还是没有觉醒的傀。他的表情其实很受挫的，好像我的震惊神情羞辱了他。
　　我深觉不可思议，想站起身来，腿沉得起不来，扶着墙一点一点好不容易身子探起来一点，眼前出现一片白茫茫的浮光，看见三个古怪傀儡，一个提线女偶，一身白衫，脸色苍白；一个布袋女偶，挽着公主髻，衣饰富丽，容貌愁苦；还有一个皮影少年，一身官服，周围模糊伴着几个侍从妻妾模样的，只在白色幕布后随光弄影，来回逡巡。
　　它们齐齐颂唱，“日升于梦，醒于夜。”表情神态与真人无异，可怖至极。
　　我大惊失色，这是些什么玩意儿呢。
　　我站不住，再次瘫坐在地上，好不容易抬起胳膊摸着自己的脸和身子，软软和和，绝不能是个傀儡。我再次撑着站起来一点。
　　“可惜我的水傀儡丢了。”背后忽然有人叹息了一声。
　　我很想回头看去，这是个男人声音，轻柔如尘，直入人心，可是我的颈竟然非常僵硬，我只有咯吱吱慢慢扭转，然而我的颈只转了一点时，我听到背后那人拍了三下手，啪、啪、啪，眼前那些傀儡的眼睛突然凝住，睛彩倏然而逝，只留空洞乌黑的眼眶，死人一样，木着脸，瞪着我。我被吓得一动不动，脖子扭了一点再动不了，脑里混沌杂乱，不知自己所在何处。
　　\"我真是搞不懂。\"他说，犹如一声叹息。接着又说，你去看看吧，出了什么问题。
　　一个少年快跑过来摸着我的脖子，我听到轻微咔哒咔哒声音，好像我身体什么被打开又被装上。少年说，纸条在她身上，没有改变。
　　紧接着他又俯身抱起我面前只有半只眼睛的傀，在他的脖子后边轻轻往下一拉，拉下一块皮肤，然后将一张纸条取出来看了一下，摇摇头，又把纸条装进去，将皮肤推上去。他再次站起身来，说，金偃师，指令部分没有问题。
　　这个瞎眼傀还好，虽然会自行其事，但是没有睡眠这些，可是这个女傀，好像有了睡眠、梦境、或者记忆，还说过一些怪话，但是最近几次她醒来，竟然完全不记得之前讲过的怪话。
　　我十分诧异于自己如此糟糕的记忆力，却也发现脑中真的雪洞一般空空阔阔。咦，可是，我不是从楼上摔下来的么。记得什么？
　　你们是........？我的头再次咯咯吱吱扭动，问道。
　　那人所在之处离我很远，脚下光滑暗绿延伸过去，正如一潭幽深老水，雪白纱帐轻抚水面般摇动，我探首左右极目望去，纱帐后隐隐有一个青衣男子，长发拂动。
　　然后他从层峦叠嶂的白纱后走出来，赤着的脚修长洁净，轻软无声，只如鬼魅，在暗绿色大理石地面上游移过来，我要抬头望他，头顶光线刺眼。
　　我发现自己所处似乎白昼，然而光线直白刺目，毫无温度。
　　他迫近我身前，我不由退后，他却伸出手来给我，手指纤长，我犹豫半晌不肯去握，他蹲了下来盯着我，我才看清他的脸。他墨黑长发下，一张细白脸，眉目温润，我吃了一惊，叫了他一声，林，林香哥哥，我，我不是在做梦么？
　　我一时泪涌，又悲又喜，伸出手想抓着他，但是我伸出的手竟然是软塌塌的瘪着，我搞不懂，盯着这只手，莫名。
　　哦，我在做梦，做梦的，梦里就是这样怪诞不经。
　　林香怎么会在这里和我说话，明明他已经死了那么多年。
　　那人神情复杂，看着我说，我真搞不懂，佳儿，你是自己觉醒了，还是，还是我的方法奏效了，你正在成为一个半梵者。我看着哪种都不像。不过，你再这么胡言乱语，他们会把你，把你……。他好像说不下去了，下意识看了看我身后的那个独眼怪物，好像我也会是这个下场。
　　我依然听不懂，不过心里寒噤，不由低了头扭手扭脚想往后退，又动不了，他依然望着我，一脸疑惑。
　　沉默许久，我说，那么，他是……
　　他只是一个觉醒的傀，已经被我拆掉了一些。我一直想知道，那些自主觉醒的傀的秘密。
　　啊，那么你是.......
　　他很费解地看着我说，我是你的偃师金香啊。
　　我愣住，瞅着他半天回不过神来。
　　“那，那么我是……？”
　　你是我造的女傀佳儿啊，我制造和训练你们为傀王的赤月节大祭的表演！
　　金香沮丧极了，低着头，喃喃自语，为什么傻头傻脑的，看来只能通过沙香才能成为半梵者。
　　我彻底绝望无语恐惧，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