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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水落石出 ...

  •   转眼一个多月的日子就过去了,萧一意得了江东杰与美兮的细心照顾,伤恢复得很快。如果不是每日都被对冷然与辛涵的担心所产生的焦虑紧紧抓着,日子过得也就算舒服自在了。
      萧一意向江东杰讨教为何他怎么喝也喝不醉,江东杰答道:“人们喝酒大多为借酒浇愁,却无异于火上浇油,愈燃愈旺,越喝越愁;你不同,你饮酒有点像饮泣,吞的都是眼泪,酒喝得有多少,眼泪便吞得有多少。眼泪都生吞下去了,越喝越坚强,自然不醉。这也是你那不服输有性子闹得,遭遇越惨,你反要越强,偏要跟命争个高低的样子,结果闹得连喝醉的乐趣都享受不到。如若有一天你遭了致命一击,宁折不弯的性子垮下来了,饮酒便不再是饮泣,而是逃脱,和常人一样借酒浇愁,自然就醉了。”
      萧一意嘴上说着领教了,心里却暗笑江东杰不懂装懂,牵强附会。想我喝酒不醉自是因为酒不够醇不够多,哪儿来的这许多歪理?喝得愈凶了。几次险胜江东杰,却还是不醉,气恼得不行。
      更气恼的是美兮,她两次三番阻止自己那没正形的师父拐带萧一意喝酒,地却阻止不了萧一意自己偷着找江东杰喝。两个人一个明修栈道,一个暗渡陈仓,美兮疲惫不堪又两头讨不着好,偏她又不是那自顾自生闷气的性子,一腔气全撒在了来看病的人身上。
      没几日,鬼郎中的小屋就从门庭若市变成了门可罗雀。那些个杀手受了伤宁可自己随便处理处理也不敢来这招惹美兮,非到万不得已,他们才不肯冒着生命危险来呢。
      但其中也不乏不怕死的,于是这小屋便有了几个常客。
      首当其冲的就是古玦。他可不吃美兮那套,不管有伤没伤,闻香即来。但傻子也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对于古玦总在暗中观察自己这件事,萧一意只作不知――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暗中观察他,并在得出自己和他长得一点了不像的结论后莫名释怀?
      江东杰说古玦一定是在替他的门主才爹监视你,看你这段时间有没有背叛无剑天投靠冰炎城。
      说实话萧一意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这倒不是因为古玦。虽然不排除监视的成份,但萧一意反而认为古玦是在默默关注着他的恢复情况。只是他自小就生长在无剑天,看惯了尔虞我诈,凡事都要逆着来,虚虚实实,好教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意图。时间一长,就连做好事也要反着表达了。却也并非叛逆,而是他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坦诚相待。说到底,也是个不由已。
      萧一意心里难受,是因为就算他百般不愿,他心里也几乎已认定了古九寒就是他生身父亲,所以他才长得不像养他九年的父亲,所以他才天生好武不喜文。因为亲生父亲遭了这样的苦难,还被亲生父亲怀疑是苦肉计,甚至要杀自己,这叫他情何以堪?!
      第二个常客就是小姐古玥。
      古玥是真的来看病的,她常年气闷,总是喘得厉害。
      江东杰说她内郁于中,热积伤肺,是多年忧思压抑所致。
      身为这样的父亲的女儿,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能不积郁成疾吗?
      上次听琴时萧一意便深得古玥像他母亲,如今一想,果然不错――女儿自是像母亲的,不止长相,就连就常年忧郁的性子也是像极了。
      如此一来,萧一意对古玥更是关爱有加。古玥本就钦佩萧一意毅力,见萧一意自己有伤在身还为自己忙里忙外,受宠若惊,对萧一意也就更加敬重。一来二去,二人倒真是亲如兄妹了。
      美兮自是不明就里,常撇撇嘴说那女人的病说不定就是思春思出来的。
      萧一意知她在吃醋也不怪她,只是不知她吃的到底是哪门子飞醋?她不是立志要做秦玄羽的妻子吗?
      美兮乱吃味就让她吃去吧,萧一意担心的是风言风语传到吴彦耳里会令吴彦产生什么误会。
      吴彦是个不错的人,萧一意相信他能照顾好古玥。也只有他,才能是苦命的妹妹惨淡人生里火花般的一点安慰了。
      那天后吴彦只来过一次,那是几天前江东杰宣布他可以正常练功的时候。
      吴彦上下仔细地端详了恢复神韵的萧一意一番,什么也没说,只是很用力地拍了拍萧一意的肩膀。
      但萧一意好像看到了他眼里闪动的泪花。
      吴彦低了许久的头,再抬起时又是一脸冷漠与严肃,开口就切中主题:“我去了冰炎城,钟离把壬白虹和申慧星关在幽冥洞半个月,但他们都没事。”
      萧一意的心倏地紧收又倏地舒展,积压在心头近两月却无法开口的担忧终于烟消云散,感动之余,满脑子疑问:吴彦怎么知道我一直在顾忌着那两个人的安危?是自己的担忧埋藏得不够深还是吴彦对自己的了解太过透?
      吴彦没给他提问的时间,最后深望了他一眼就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地走了。
      萧一意一直觉得那眼神怪怪的,后来的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是对的。

      晦日,本月的最后一天。
      天黑得出奇。
      这样的日子似乎总免不了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萧一意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不然怎么解释他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件事?
      四更天,一个人跌撞着跄进萧一意的房间,捂着心脏地方的手指缝隙间,鲜血流成了缕。
      萧一意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鬼郎中在隔┅吴彦?!”
      萧一意一跃而起,抓住吴彦的手:“走,我领你去找江东杰!”
      吴彦却纹丝未动,反拽住萧一意,猛地摘下一张人皮面具:“玉君,我是┅游之风┅┅”
      吴彦狭小的眼一下子扩大了好几倍,圆鼓鼓的脸颊也塌陷了下去,显出刚硬的线条。边缘被贴了太久的人皮面具带得鲜血直流,黑暗中反着晦涩的光,却并不阴鸷可怖,因为那双炯炯有神的眼,随时盛满的,都是温和。
      刹那里萧一意恍然大悟,他明白了为何他一直没见过吴彦有任何表情变化。
      “之风哥!你怎么会┅┅”
      “说来话长,时间紧迫,古九寒马上就会找到这里来,玉君,你现在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注意力听我说,不要插言!当年,我藏好安弟┅┅”
      “先跟我去上药!”
      “来不及了,你听我说┅┅玉君!”
      萧一意早已去取药了,在江东杰这儿呆了这么久,他也算是轻车熟路了,很快找来药,熟练地上在吴彦的伤口上。
      整个过程,吴彦都没停口。
      萧一意很难想象像之风哥这样完全多话的人是怎么耐得住终日无言的。
      “当年我藏好安弟去找你,却发现了义父在河边与人纠打,不敢吭声,躲在一边偷偷看着。见那几个人并没有杀义父,而是把义父掠走了┅┅”
      “父亲他还活着?真的吗?那那群人把他带到哪儿去了?”
      “别急,听我一点点说。咳……咳,我无法跟进无剑天,只好在外面等待时机。我等了半年,终于让我等到一个机会杀掉了一个叫吴彦的杀手,并做了他的样子的人皮面具,混进了无剑天。对了,忘了告诉你了,其实在那天之前,义父已教了我六年的上乘武学,我们一直瞒着你和安弟。”
      “进了无剑天后我一直没有放弃、暗中追踪,直到我从一个将死的杀手口中得知,义父惹恼了古九寒,在当日就被他杀死了!”
      “什么?死了?当天就死了?”
      萧一意口中喃喃道,就好像瞬间攀上了顶峰,又立刻被摔到了谷底。
      “听我说,萧一意,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没时间了!我将计就计,继续留在无剑天找机会为义父报仇。我深知要杀古九寒并不容易,但我找了个好办法,就是使出浑身解数,做了他的贴身影奴。”
      “但我忽略了一点。无剑天杀人无数,古九寒还能活到今天,凭的就是他为人多疑,谁也不信任,就算是身为影奴的我,所谓的贴身侍卫也只是守在他天天呆的高台下面,根本近不了他的身,白白做了他这么多年的鹰犬。”
      萧一意心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心高气傲的之风哥,有着经国之材的之风哥,为了他的仇,敛去所有秉性,心甘情愿地呆在无剑天做了十三年的奴隶!
      “后来我发现你和安弟竟然也到了无剑天做了杀手。木已成舟,我没办法阻止,同时我也相信这是上天有眼,安排你手刃仇人。所以我没想办法让你们脱离无剑天,却也没认你们。”
      “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在追查古九寒杀义父的原因,却一直乱无头绪。直到前一阵子,为了莫尘他们这批小杀手的事,我去了趟神算子百无虚先生那儿,才总算知晓了前因后果。”
      “冰炎城那段旧事,你都知道了吧?”
      萧一意点点头,隐约记得那天推开门的人就是吴彦,以此推断,之风哥应该一直就在门外来着。
      “但江东杰不知道另一层隐情:当年辛白虹金怀衿有两个结拜兄弟,除了左护法古九寒外,还有个右护法玉临风,也就是你父亲,我义父。”
      “等等!我确实是……我是说,玉临风他确实是……是我父亲吧?”
      “没错,你父亲既不是原冰炎城城主辛白虹,也不是左护法古九寒,你的父亲就是右护法玉临风,也就是后来的朴御史!”
      “那为何我与我父亲长得毫不相像呢?”
      “吴彦与金游之风长得也毫不相像。”
      “那辛白虹丢掉的孩子不是我?”
      “不是你,是我!我才是辛白虹金怀衿的儿子,现在的冰炎城城主钟离她,是我母亲。”
      “可我身上那串佩符,明明是左护法古九寒的佩符!”
      “那只是古九寒送你父亲的‘定情信物’,义父他留给你防身用的!”
      “……定情信物……”
      “萧一意你听我说,这件事很复杂。当年我父亲辛白虹金怀衿爱上了左护法古九寒,而左护法古九寒爱上的,却是你父亲,右护法玉临风!偏偏造化弄人,你父亲玉临风爱上的,却是我父亲辛白虹!他们三个,爱成了一条头咬尾的长蛇。”
      “这件事他们在个都明白,也都心照不宣娶妻生子。本来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大家都可以相安无事,只可惜古九寒他的爱是自私的,他容不得他爱上的玉临风眼里还有人辛白虹,却又不想自已杀了辛白虹背个忘恩负义的骂名。所以他设了个局,故意让辛白虹的妻子钟离抓到了他和辛白虹的奸情,借钟离的手除去了辛白虹。我那可怜的母亲就这样被人利用铸成大错杀了我父亲却还蒙在鼓里。”
      “古九寒以为只要辛白虹一死他就可以跟辛白虹在一起,可惜他错了,玉临风识破了他的奸计,携一家老小离开了冰炎城。不仅如此,他还从我母亲钟离手里抢下了我的性命,以免母亲后悔终于。所以自你记事起我就是和你们生活在一起的……”
      “等等,安弟呢?他不会是……”
      “没错,安弟他,是古九寒的小儿子古珂。当年义父顺势也带走了他,一方面,他怕古九寒因爱生恨,想用安弟防身,另一方面,他也怕安弟和古九寒一样成为无情无义的人……”
      “这样说来,我岂不是照顾了仇人的儿子这么多年?!”
      萧一意激动得一跃而起,打翻的药盘在空中徒然翻转,最终命定地跌在地上。
      游之风头上的冷汗一粒粒往外冒,紧闭着眼,忍受着一波波痛苦的侵蚀,集中最大的注意力,要把故事叙述完全。
      萧一意见状哪敢再闹,强压着情绪,乖乖蹲在万哥面前等待下文。
      半晌,游之风才缓缓开口:“时间紧迫啊,玉君,先不要为这些过去的事气恼,听我说完。”游之风紧喘了两口气:“得知了整件的原委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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