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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 屠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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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于湘洲的大周士兵，也并非是坐以待毙，将一切希望寄托在援军身上，这些时日以来与齐陈双方一直保持着三天一小战五天一大战的场面，尽全力牵制住齐陈兵力，阻止他们北上的脚步。
虽说敌众我寡，斛律光沈嘉彦等将帅却因为有独孤盛和贺若敦两位虎狼将军亲自坐镇并不敢轻易分散兵力北上，此时湘洲之地仍处于一片胶着中。
粮道被切断，被困于城中的大周百姓怀着对保家卫国的将士们的感谢与敬畏，纷纷减少自己的口粮并献上自家的屯粮，只希望浴血奋战用生命保护他们的人们可以有口饭吃。
宇文护陈案以及哥舒带领大军抵达战场时，是在他们原地休息五日后的一天。
他们以一副疲累的状态摇摇晃晃的走着，仿佛几天几夜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从远处看来还颇有几分军纪散漫的样子。赶路的士兵时不时交头接耳，不知哪处突然发生了口角，几个士兵居然围在一起动起手来，随后便有兵头拿着鞭子一顿乱抽将闹事的士兵驱散。
等敌方的探子以为掌握了一定的消息回去报信后，众人才以最快的速度安营扎寨，架起铁锅打火做饭饱餐一顿，来保持自己充沛的体力和昂扬向上的战斗力。
果然如宇文护所料，他精心布置的长途奔波军纪涣散的假象被斛律光信以为真了，看着齐陈一副来势汹汹叫战的嚣张气焰，他斜唇一笑，朝着一旁站立的两人，语气颇有欢快的道，“鱼儿，上钩了。”
哥舒也是笑意满满，底气十足，“主上英明，那斛律光再如何传言用兵如神也不过是个笑话，还不是照样中了主上的计谋！那老东西的一世英名怕是要保不住了。”
宇文护扬着唇角，星辰般的眸子微微眯起，透出几分危险与狡黠的气息，像极了正在不动声色伏在草丛中等待猎物送上门的野狼，凶狠的神情却透露着势在必得。
“他老了，有些事不是个人之力所能掌控的了的，对不对，陈将军？”
刻意上扬的尾音意味不明，让被突然点名的陈案一愣，他觉得自己的眉心似乎跳了两跳，宇文护的话语中仿佛有试探自己的意思，这种感觉很奇妙，以他常年行军的经验，对危险的感知几乎没有出过错，那么，他究竟在试探自己什么？
陈案抱拳一揖，“太师所言有理，天下寥寥，苍生涂涂，岂是一人之力所能逆转的。”
他感觉宇文护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如刀刃一般打在身上，他并不是惧怕他，只是现在的他有保密的任务在身，他自觉地还是少说话少与那人眼神交流为好，于是默默的低下头去，说什么也不肯再抬起来。
斛律光用兵沉稳从不轻敌，战时详察敌情，守时勤修堡垒，颇有古风，推崇阵战，在他来看大周援军刚到乃疲惫之师，齐陈养精蓄锐，正是开战的大好时机。
却不知正是大周援军引狼入套的表象。
宇文护派人将约战送于齐陈主帅，并以军车打头，步兵居中，所有攻城器械随后，呈正面进攻之势，“狼入羊群，我军必胜！”
“宇文护为何约战？”斛律光作为三军主帅，更是两国兵力的主领导人，坐于帐中主位，向着底下的沈嘉彦，段浩、侯安都以及周文育问道。
段浩略略思索，“古人云兵不厌诈，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按常理周兵远道而来未做修正，兵力不及我，战力更不值一提，然又即刻开战，此乃兵之大忌。传宇文护运兵如鬼，出击如电，又闻周兵苦练阵战，周兵诱我正面决战，据此我部应主阵空虚，侧翼伏重兵，待诱敌深入两侧合围，游骑断尾！”
斛律光哈哈一笑，声如洪钟，“不愧是陈国的得力战将。众将听令，步骑分兵两翼，车阵居中诱敌歼灭！”
军令传下，三军行动，急速迅雷，整齐划一，依军令三向而分。
双方交战，战场上黄沙弥漫，硝烟四起，双方士兵立即厮杀在一处，喊声震天，锣鼓震耳欲馈，血流成河浸染脚下一抔抔金黄的沙土。
周兵一鼓作气陷阵拔营指向齐陈纵深，正中斛律光下怀，前方捷报传来，而后立即下令，“两边主将，立即合围，歼灭周兵！”
齐陈兵马成合围之势，周兵危机。
下一刻周兵阵后忽然喊杀震天，尘土飞扬，乃是周兵主力并未出击，意图前后夹击。距离主战场十里外埋伏铁骑，人吼马嘶。
齐陈战况由起初的占尽优势，一步步向着危险迈近，为了阻挡周兵，段浩亲自带领人马分兵狙击，意图在周国铁骑之前将其歼灭。
齐陈刚分兵对付周兵，周兵前军立即回师与齐陈展开正面决战，齐陈成了被动迎敌。
分兵伏击，反而是分散了兵力，宇文护要的，正是如此。
斛律光以为的正中下怀，殊不知正是宇文护和陈案一步一步引导着走向失败的前奏。
近身战，齐陈兵马讨不到半点好处。周国兵马在宇文护和陈案的双重操练下，个个如狼似虎以一敌十，此次宇文护与陈案正是利用己方这个优势，诱使齐陈人马一步步与自己开战启近身战。
战场上嘶喊声，兵器碰撞声，锣鼓敲击声，沙土扬起后落地声，响成一片，好似拔山移海，壮观而惨烈。
伏尸百万，血流千里。一批士兵倒下，立马有新的一批顶替上来，长刀长枪霍霍挥舞，寒光凛凛闪过一次又一次。
横七竖八铺陈在地的尸体，有齐陈的，也有大周的，只是齐陈人马占据了绝大多数。
周兵前后两部佯攻偷袭，聚拢已经溃散的齐陈兵马，就像饿狼驱赶离散的羊群，聚而食之，周兵本意不在退兵取地，而是在屠军！
胜负已分，齐陈主帅不得不率领侥幸残余势力往长江方向逃窜，后军打头，前军作尾绝不再有丝毫恋战，只欲渡长江。
忽的在长江沿岸杀出一伙人马，直取奔散的败军。
独孤般若端坐马上，马身微前将同样坐在马上的独孤曼陀护住，一面指挥着手下士兵四路分兵，一路正面击敌，一路断后劫粮，两路左右夹击使其如同被猎户追赶如圈的羊群。
鲜血流进江河，鲜红的江水顺流而下，翻滚着粉红色的浪花。
此次一役，齐陈两国元气大伤，数年之内都不得恢复，据此往后，再也不能对大周构成威胁。
十万大军，最终横渡长江逃回国内的，不过区区千人，若非江边的埋伏使其毫无防备，他们至少可以有两到三万的人马，归国生息，如此仅剩千人，近乎全军覆没的局面……
若非齐陈士兵以人墙为阻拦，恐怕将领主帅都要被俘虏成了阶下囚。
五千人马不做牺牲伤亡，尽数归队，随着般若曼陀悄悄原路返回。
前面陈案前来接应，般若秋骊长剑入鞘，那精致的剑鞘上还沾染着没来得及清理掉的血迹，连着她的一袭玄甲都是血迹斑斑，“陈将军，此五千人马，交于你带领回去，我和曼陀先行从小路快马回京。”
陈案接下般若递过来的独孤家特有令牌，目光复杂的朝般若望去，扭头又看了一眼沉默的曼陀，他知道手上这块令牌的意义，般若肯将这块令牌暂时交给他保管，是绝对信任与他的。
陈案重重点头，“女公子放心，在下必不负所望。愿你们归途一路平安。”
般若道，“好，多谢！”拨转马头，向着曼陀，“曼陀，我们走。”
身后五个暗卫急忙跟上她二人脚步，马蹄哒哒踏在地上，她们已经行出了好远。
“曼陀！”陈案盯着渐渐变小的那抹身影，喊出声来，他看见那个身影停了下来，兴奋的遥遥招招手，“路上小心，照顾好自己！！”
他似乎还看到了那个身影，也朝自己招了招手。唇边的笑容，再也掩藏不住，温润的眉眼，如那古玉一般精致到极致，秀美到极致，又清透到极致。
唇边的笑容骤然消失，低头向着暗笑的一众士兵，语气瞬间凌厉，“看什么！归队！”
“宁都王妃，果然是你！”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哥舒拦住了去路，般若等人不得不及时勒住缰绳，马身前倾一个纵跃方才稳稳站在原地。
宁都王妃！她最讨厌的就是听到这个称呼，每每听见，她都控制不住想要杀人的念头。
般若眉头一凛，眉眼间还未曾退却的杀意又起，秋骊出鞘，扬出臂腕，“闭嘴！”
哥舒寒甲上亦是血迹斑驳，连脸上都是一道一道交错的血迹，不过不是他自己的。
他朝着般若的方向扫视一周，“你们在这，春诗呢？她怎么不在，莫非她出了危险！”在他的印象里，她从来都是与她家姑娘形影不离的，除非……
她有危险的念头在脑海闪现，出口的话语仿佛没有经过大脑的过滤，不然以他的自持，是不会问出声的。
口口声声放弃了这段感情，却在她危难时，不受控制的关心牵挂。骗了别人，也骗了自己，终究还是没能骗得过自己的心。
若岁月静好，她能安然无恙，他还是会选择放弃，这样才是不让她为难，也不让他为难的法子。
相爱不一定要说出口，相爱的人也不是非要在一起，无言的陪伴是爱，默默的守护，也是爱。
“春诗很好！”
“你让开！你不是我的对手！”看着愣神的哥舒，般若手中的秋骊利索的抖了个剑花，面前之人只觉得眼前剑光一亮，再睁眼长剑已至耳畔，匆忙侧脸，只见得剑刃贴着脸皮过去。
果然，他拦不住她，他也没打算拦她。默默退后让出条路来，让这几人过去。
刚走不过几步，前面又跳出一匹高头大马来，那马绝对上等好马，马上之人也绝对上等佳人。
“般若，你究竟还要躲我躲到何时？”
他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幽蓝的眸子直直望着她，仿佛在瞧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不要再躲着我、丢下我了，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