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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不变应万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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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不眠不休的长途跋涉,委实是人困马乏。好在,他已经到了。
陈案长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宇文护大军走的并不算太快,以至于他能够在晚出发好些时日后还能够尽快追上他们的脚步,于抵达湘洲之前与宇文护会合。
这样,也能对得起她的满心期望了。
宇文护得了陈案的密信,让哥舒带领一队人马前去迎接他们。他很好奇,陈案仅仅带着三五个随从,没日没夜的追上自己的队伍究竟所为何事。
他笑了笑,低头端详着手上极为短小精悍的密信,只有短短几个字:陈案至,请太师接引,紧随其后的是唯有他和少数亲随才认识的特殊印记。
究竟什么事?莫非是般若出事了!方才还舒缓的眉头骤然蹙起,隐隐结成一个化不去忧思的疙瘩。
前方战事如何,后方朝堂如何,他从不放在心上,他有足够的信心有足够的能力可以摆平这些麻烦。
他唯一放在心头的,就只有一个她,面对她时他总是手足无措。
她的任何事都能打他个措手不及,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哥舒见了陈案,行礼过后,引着他来至宇文护帐中。临时搭建的军帐,只为做休息之用,就连一军主帅的宇文护的军帐都是极其简陋的。
不过是在大帐内铺了草席,床都不曾支起。
此时此地,距离湘洲据点不足五十里,他们需要好好休息,缓解长途奔波带来的疲乏感,之后才能采取速战速决的方式,给那些所谓“以逸待劳”的齐陈士兵一个措手不及。
宇文护喜欢兵出险招,险中求胜虽然有一定风险,但若是施行的好了,却是能够把损失降到最低。这次便要打破往往大多数人:长途跋涉的大军定会在休整以后开战,他们只需守株待兔的思维惯例。
“太师大人!”陈案恭谨的行了军力,俊美的脸上无波无澜,却从里到外透露着无法忽视的坚毅果敢,大将之风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他只是站在那里,却让人不得不仰起来头正视。
宇文护紧锁的眉头丝毫没有舒展,点点头直奔主题,“你来,可是京中出了什么事?是,是宁都王府有事吗?”
陈案一愣,宁都王府……转瞬间明白他指的应该是宁都王妃才对,不动声色的牵了牵唇角,微微低下头去,“不是,京中一切人与事都安好无恙。末将此次前来,是特来告知太师,圣上与齐陈两国勾结,将太师的行军作战等事宜尽数出卖了。末将想提醒太师,万万多加小心。”
“出卖了……”宇文护口中念叨着,望向陈案的眼睛中忽明忽暗,忽的笑出声来,“出卖我!我宇文护在外出生入死卫我大周,他宇文觉在内勾结,通敌卖国,他是真的没脑子啊!”
方才还不安的眼神骤然凌厉,唇畔弯起邪魅不羁的弧度,身上狷狂的气息铺天盖地弥漫开来,袍袖挥起,“叔父的心血决不能败在宇文觉手中,这次新仇旧恨,该是了结的时候了!”
“太师若有需要,末将愿助太师一臂之力!”
陈案选择忽略他张狂笑意之下的悲怆,同为军武之人,他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悲愤,军人浴血沙场在外征战,抛头颅洒热血,而他们守护的君王却亲手将他们推向死亡的炼狱,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宇文护掩饰的很好,很巧妙的用傲视天下的气魄,遮盖了自己泛红的眸子。
宇文护抬手搭在陈案的肩膀上,随后轻轻拍了拍,“放心吧,我所呈现的作战计划,所谓的作战方式不过是给外人看的。战场上,几时有过一成不变的方案?真正的将帅,向来不变应万变,岂能拘泥一格,被兵法套路局限。”
“兵法为人所用,兵者诡道也,又岂是表面文章。”
陈案低头一礼,“太师说的是,末将受教。”
宇文护收回手,朝着一旁站的规规矩矩的哥舒招招手,“给陈将军和将军的手下安排好军帐,准备些饭食来,将军行途劳累,饮食必定没有及时跟上,正好我们在这多歇息几日,养足精神。”
“是!”哥舒领了命令,一袭玄甲在身更添威武,望了一眼身旁的陈案轻轻点头示意,这才大步离开,去作安排。
宇文护在原地来回踱步,双手交握端在腹前,微低着头目光却在不知所措的陈案脸上逡巡,几次张嘴想说些什么,还不待张口又被自己咽回去,而后又是来回踱步,局促不安。
陈案一脸茫然的看着这万万人之上的当朝太师大人像小孩子一样来回转着圈圈,想说话又似语塞又似难为情的样子,让他很难将眼前的人和闻名中的人对上号。
“太师可是有话,想问末将?”他试探性的、刻意压低声音问了一句,他并没有期待眼前转圈圈的人能回答些什么,他只是单纯的想让他停下来,安分待会。
宇文护突然停下脚步,凑到他近前,“你此次出行,可有谁知晓?”看着陈案茫然的眼睛,小心翼翼问道。
“无人知晓,绝对保密。”
宇文护吸了口冷气,抿了抿薄唇,同时下意识的挑了挑眉头,他觉得他应该换个方式问,似乎眼前的榆木疙瘩没明白自己的意思,“独孤家的女儿们,可有什么消息?”
陈案这才恍然大悟,“独孤家的二女公子甚好!”
宇文护默默紧了紧拳头,“我没问她!”
“独孤家的女公子们甚好。”陈案依旧茫然的眼神瞧着眼前脸色越发黑沉的太师,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独孤家的女公子们真的安好。”
宇文护泄气一般,木偶似的点点头,挥挥手,“陈将军辛劳,早些安歇去吧。”
陈案抱拳一揖,微微躬下身子,“是,末将先行告退。”他低着头,这才一步一步退出宇文护的营帐,刚刚踏出帐门,却如获大释般的长舒了口气,一直隐忍的笑意才绽放出来,要他撒谎当真是件难事,好在他会装傻充楞。
装傻充楞,仍旧有些为难与他。
临分别前,曼陀特意嘱咐他,“你到了之后,太师可能会隐含的问你一些关于阿姐的事情,你可得记清楚了,万万不能把我阿姐的行踪泄露给太师。”
“我,我不会撒谎啊。”他颇有些为难的看着曼陀,“我堂堂七尺男儿,行的端做得正……”
“不会撒谎?你诓骗我么?不会撒谎你能和圣上奏禀你摔断了肋骨?明明好端端的。”曼陀撇了撇嘴,斜他一眼。
陈案:“……那是我父亲以我的名义上的奏表,我,我反正没有撒谎。”
曼陀鼓了鼓嘴,上牙齿扣着下唇来回磨蹭,皱着眉头盯着他看个不停,不时又挑挑眉,许久才道,“这样,太师问你一,你就答二,问你她你就说我,这样懂不懂?”看着陈案点了头,“你尽量表现的自然一点,表现的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这样能做到吧?”
陈案沉吟片刻,方郑重其事的道,“能。”
“那就好,这般你从正面向太师报信,我和阿姐深入后方,最好能做到个里应外合,一网打尽!”得了他的保证,曼陀这才笑出来。
陈案站在大帐前,抬头望着漫天繁星,漆黑的夜空广阔无垠,更衬得星辰闪耀明亮,天高地阔,人处在其间,何其渺小。
身边寒风袭来,带来一丝寒意,虽然并不觉得多冷,还是下意识的抱起手臂。
轻声叹了口气,每颗星星看起来都是一样的,那是因为人们离的远瞧不真切,等到离得近了才发现,其实他们每一个都是不同的,各有其独特之处。
现在的曼陀,在人前时给人的感觉越来越像般若了,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说话的方式,她似乎都是在模仿她,他担心长此以往,她会迷失了自己。“其实……我并不想看到,你变得像你姐姐一样……”
般若望着天边又升起的朝霞,还有尚隐藏在浓浓云雾中的金红的日头,新的一天再次开启了。
身后的五千士兵后半夜才休息下来,每个人脸上都多多少少都显露出疲态,她叹了一声,默默摇头,她此次行事,实在是险中求胜的一招,若是胜了便是大喜,若是败了……
不,她不会败的!
兵将们是她完好无损带出来的,也该完好无损的由她带回去。曼陀是她带出来,也该完完整整的同她一起回去。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败。
般若和陈案曼陀商议,由陈案送消息,而她自己则是带领五千人马,宁愿采取舍近求远的法子,花费更多的时间,绕到齐陈兵力后方。
齐陈兵马全部度过长江,聚集在湘洲之地,若是她能够切断他们的后路,阻塞他们渡江的路线使其退无可退,而前方又有宇文护与陈案亲自领兵,必会将齐陈士兵逼的节节败退,随后前后夹击必会大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