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分手都遇到我未来情人》入戏

40、牙

　　直接撤换原本已经定下的设计展主题是一件大事，陆绍音没有即刻就做决定，只说自己还要再考虑看看。不过说了这件事，她的心情也松懈了些许，宵夜的后半段脸上也多了笑意。

　　过了一个星期，陆绍音决定在会场做第二次彩排，视情况调整走秀的安排，并将和邵黎的约见也定在了那天。

　　观仪工作室作为承接了设计展墙绘的一方，自然还是要去走一趟。

　　陆绍宜一大早给在寝室的陶皖打了电话，说要去接他。电话里的小朋友说话却含含糊糊、支支吾吾的，不知又是藏了什么小秘密。

　　“陆哥给你带禾氏的芒果班戟好不好？”陆绍宜扶了扶挂在耳上的蓝牙耳机，瞥了眼前方的红绿灯，不紧不慢地打方向盘。

　　小朋友像是在吃什么东西，耳机里的声音听起来也很小，“不用了。”

　　“真的不用？”陆绍宜挑了挑眉，觉得有点稀奇了，“小皖不是很喜欢吃这个吗？”

　　那边陶皖安静了一会，含混地说，“也、也没有很喜欢吃。”

　　陆绍宜低笑了声，指尖在方向盘上敲了敲。

　　也不知道当初讨奖励只要芒果班戟的小朋友是哪个。

　　不过他没有直接点破，转而问，“那小皖想吃什么？陆哥给你带过去。”

　　“不用了，”陶皖小声说，“我已经吃过早饭了。”

　　行吧。

　　陆绍宜不知道这又是哪一出，还是买了点小零食在车上备着，开车去崇明中学接陶皖。

　　小朋友往常总是早早地等在校门口，这回从寝室出来也是磨磨蹭蹭的，电话打了两个才慢吞吞地从学校大门走出来，戴了了一顶蛋黄色的鸭舌帽，低着脑袋，拉开车门要上后座。

　　陆绍宜心里越发觉得奇怪，面上倒是不动声色，转头笑道，“怎么了这是，小皖和陆哥待腻了，连副驾驶座都不愿意坐了？”

　　陶皖抬起眼眨了眨，手背抵住小半张脸，“没有呀。”

　　无辜，茫然，且乖巧。

　　还挺像那么回事。

　　陆绍宜盯着他那双圆圆的眼睛瞧了会，抬抬下巴，“那就坐到前面来。”

　　陶皖拖着调子长长“喔”了一声。

　　慢吞吞地挪到前边来了。

　　上车的动作也是奇奇怪怪的，侧着身子一晃一晃的，像只笨手笨脚的小鸭子。

　　陆绍宜抱着手侧头看他笨拙地系好安全带，没急着发动车子，而是转过去，在皮质椅背上敲了敲，“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小朋友用右手托着下巴，歪着脑袋，很疑惑似的，“嗯？”

　　陆绍宜没说话，只是扬眉看他，伸出三根手指，作无声的倒数。

　　倒数到一的时候，陶皖耷拉着脑袋，还是将自己遮遮掩掩的半张脸给转过来了。

　　小朋友的脸原本已经初显露出青年人线条，现下却一下子一夜回到解放前，白皙的脸颊肿起来一块，像是蓦然多出来的一块婴儿肥，同剩下的半张脸很不协调。

　　陆绍宜眉头微皱，抬手过去轻轻碰了下他的脸，“怎么回事？”

　　陶皖小小地“嘶”了一声，眼神躲躲闪闪，“就是、就是有点牙疼。”

　　他悄悄抬头看了眼陆绍宜的脸色，用手指比了个很短的距离，“一点点。”

　　专属于他们两个人梗，陆绍宜听着就笑了，被气笑的，“脸都肿成这副模样了还只有一点点？你是小傻子还是我是小傻子？”

　　陶皖抿着嘴唇，清亮的眼珠乱转，就是不去看陆绍宜，“反正我不是小傻子。”

　　“那你就是觉得我是了？”陆绍宜没好气地用力按了下他的脑袋，转头给陆绍音拨电话，“会场那边我们不去了，现在带你去看医生。”

　　“不用的！”陶皖一下子放大了声音，伸手来拽陆绍宜的袖子，还因为动作太急，扯到了脸上的肌肉，疼得“嘶”了一声。

　　他看陆绍宜瞪他，往椅背上缩了缩脖子，小声辩解，“我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

　　陆绍宜瞥了他一眼，没接话，在电话里和陆绍音说明了情况之后，就启动车子往口腔医院开去。

　　陶皖还想开口说些什么，陆绍宜就方向盘上敲打了两下，故意冷着声音说，“安静，坐好，不接受反对意见。”

　　小朋友就只能乖乖地缩在椅子上，手虚虚捂着自己的脸，侧着脸看他开车。

　　受伤了小刺猬一般，可怜兮兮的。

　　车里安静了一会，陆绍宜就开始仔细盘问小朋友牙疼的情况。

　　一问才知道，陶皖上周开始牙齿就隐隐约约不舒服了，但一直没有注意，觉得只要刷牙就好，没想到这周二就渐渐严重起来，痛感也越来越强，刷牙、用盐水漱口都不怎么管用了，脸也渐渐肿起来。

　　小朋友自己在网上查了查，自己对着镜子数了许久，觉得大概是智齿发炎，于是去药店买了消炎药回来吃。

　　只是因为拖的时间长，暂时还没见效，脸上肿着的地方也没消下来。

　　陆绍宜静静听他讲完，沉默了一会，问他，“如果我今天不来找你，你是不是就打算将这件事自己瞒下去了？”

　　陶皖用拇指和食指捏着自己的指头，敏锐地察觉了陆绍宜的情绪，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陆绍宜转头看了他一眼，握着的方向盘的拇指摩挲了一下上边的花纹，组织了一会语言，说，“如果你觉得我干涉了你的生活——”

　　“没有！”陶皖坐直了身子，声音还含糊着，语速却很急，“陆哥，我没有这么想。”

　　“是吗？”陆绍宜问，“那为什么这次小皖一点都不愿意告诉我呢？”

　　陶皖抿住嘴唇，只用那双鹿眼看着他。

　　车驶入了口腔医院的停车场，陆绍宜看他仍是不愿意说话的模样，轻叹了一口气，“好了，下车吧。”

　　说着就要去开驾驶座的门。

　　“陆哥。”

　　陶皖撑着身子探过来，抓住他的手腕。

　　“怎么了？”陆绍宜低头瞧了眼他细白的手指，坐回原位，语气温和地问他。

　　陶皖垂着眼睛，小声说，“我没有那样想的，真的。”

　　“好，我知道了。”

　　小朋友觉得他是在敷衍，抬了密密的眼睫，很认真地看他，“陆哥是很好很好的人，我知道和陆哥说了，陆哥肯定会带我来医院的。”

　　陆绍宜眨了眨眼，等他继续往下说。

　　陶皖犹豫了片刻，说，“看牙很花钱的，而且吃药可以好。我已经花了陆哥很多钱了，不想再让陆哥花钱了。”

　　陆绍宜耐心同他解释，“这些钱对我来说并不算多少，而且能够让小皖健康、快乐，花上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还是小皖和陆哥见外了？”

　　“我知道的，陆哥肯定不会在意。”陶皖翘起嘴唇笑了笑，认真说，“但是陆哥不在意，我不能不在意呀。”

　　他笨拙，却真挚地说着他的想法，“从认识陆哥开始，我就接受了陆哥好多好多帮助了。”

　　“陆哥带我去看病，明明医药费很贵，却只让我给了一点点钱。”他的鹿眼弯弯，好像在说，陆哥你看，我虽然知道得晚，但还是知道。

　　陆绍宜也勾了嘴角，摸了摸他的发顶。

　　“陆哥让我在工作室做学徒，我明明都没有帮上什么忙，还有那么多的实习工资。”

　　“陆哥带我吃饭，给我买芒果班戟，带我玩。”

　　“我都记着呢。”小朋友仰起头望着他，“遇到陆哥是我的幸运呀，但是，但是我不能把这种幸运当作理所当然的。”

　　陆绍宜的心软成了一团，轻声道，“不是说过以后给我打工来还吗？”

　　陶皖抿唇笑了笑，“可是……我不能一直给陆哥开空头支票，如果我以后挣不了那么多钱，怎么办啊？”

　　“而且，”小朋友说到这次，有点不好意思，“而且我已经十八岁了，成年了，不能一直等着陆哥来帮我，我自己也可以处理好事情的。”

　　陆绍宜低笑了声，抬手捏了捏他没肿的那半边脸，有意板着脸说，“想法是好的，但是只要你叫我一声哥，我就有义务知道小皖开不开心、健不健康。”

　　他点了点小朋友的鼻尖，“而且，小皖这次的处理方式十分不符合成熟大人的标准，只能得一个零分。”

　　陶皖茫然地看着他，细看还有点委屈。

　　无声地问他，为什么啊？

　　陆绍宜教育他，“身体不舒服就要去看医生，你倒好，随便在网上查查给自己诊断，还自己胡乱买药吃。对症了还好，要是吃出问题来了，怎么办？”

　　陶皖小声嘀嘀咕咕，“怎么会呢……”

　　“不许顶嘴。”陆绍宜捏捏他的鼻头，看小朋友皱起了一张白生生的脸。

　　“以后哪里不舒服，都要告诉陆哥，知道了吗？”

　　陶皖眨了眨眼，乖乖应道，“喔——”

　　陆绍宜低头在他额头上轻轻撞了一下，低声说，“小脑袋瓜子给我记住了，别转头又在跑到我跟前来装无辜。”

　　陶皖抿着嘴唇冲着他笑。

　　“好了，”陆绍宜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笑道，“陆哥带咱们小可怜去看看他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