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分手都遇到我未来情人》入戏

26、油菜花

　　等到上桌开饭，陆绍宜坐在陶皖身边，一直用公筷给他夹菜，自己反倒没怎么吃。

　　陶姨手艺很好，使用的食材是乡村里纯天然的菜肉，家常菜原汁原味，并不比一般的餐厅差多少。

　　陶皖一连吃了好几块陆绍宜夹的肉，仰起头来问，“陆哥怎么不吃呀？”

　　“不怎么饿。”陆绍宜夹了一筷子水灵灵的生菜放进他碗里，笑道，“所以小皖要多替我吃一点。”

　　陶皖很认真地点点头，之后用筷子扒饭却有点心不在焉的，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吃完饭之后，陶姨又对陆绍宜家里过夜他们极力挽留，甚至动作快得连家里的床都给铺好了。主人家态度强硬，又是陶皖的长辈不好推拒，于是计划好的露营就这样被搁置了。

　　陶姨家正好空出三间房，分房也就同在农家乐的时候一样了。只是房间更简陋些，整个房子里也只有一间小小的卫生间，里面的厕所、热水器都是陶姨的儿子儿媳给装的。

　　陶姨说起的时候还很骄傲，“村里头装得起的也只有十多户，你们在我这住着绝对比其他地方住着舒服！”

　　一直想去露营看星星的朱娜小姐得知这里的厕所大部分都是一些臭气熏天、苍蝇乱舞，搭着两块板子的土坑之后，也不再提出反对意见了。

　　晚上在房间里待了一会，陶皖拿着衣服去洗澡。

　　陆绍宜就在房间里架好了摄像机，趁着这点时间拍个画画的视频，之后也好给宣传部交差。

　　观仪之前出了两个百万播放的视频，百分百还原黑白照时期美人画像并上色，评论区反响很好。

　　陆绍宜翻了翻之前视频的评论，点赞最高的评论想看写实风爱丽丝梦游仙境，还提供了电影的剧照，点名就要这一个。

　　正好也不用再想需要画什么。陆绍宜用平板存好图，大概看了看，就取出画纸放在平板边上作对比，开始用笔打底图。

　　结果细化的底图都要完成了，陶皖还没回来。陆绍宜正觉得有点奇怪，就见门被推开，小朋友端着碗进来，穿着宽大的浅豆绿T恤，发梢上还有刚洗完澡的湿气。

　　瓷碗里的面汤还冒着热气，陶皖小心翼翼地将碗搁在桌上，松开的手指头都是红通通的。

　　陆绍宜转了下笔，挑着眉明知故问，“给我的？”

　　“是的，”陶皖垂着脑袋笑，解释说，“因为之前陆哥说还不饿，现在肯定要饿了。”说完这些，抬起眼瞧了下陆绍宜的神色，有点期盼的模样。

　　陆绍宜伸手点了点他的脑袋，轻笑，“谢谢小皖，我确实是有点饿了。”

　　其实陆绍宜还是不怎么觉得饿。或许是因为到了衔桃天气变化的缘由，身体不怎么适应，一整天都没什么胃口。

　　但他还是在陶皖的目光下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面条。

　　比起陆绍宜自己做的，这碗面的味道就好多了。

　　面条不软不硬，面汤清爽，带了一点西红柿的酸甜味，圆滚滚的荷包蛋轻轻一戳中心就能缓缓流出金黄的蛋液，标标准准的溏心蛋。

　　“第一次请我吃饭是面条，这回也是面条。”陆绍宜逗他，“小皖什么时候能请我吃其他的东西？”

　　陶皖歪着脑袋，忍不住说，“我在攒钱的！”

　　“是么，”陆绍宜倒没有想到这件事已经被小朋友记在日程上了，问他，“那小皖已经攒了多少钱？”

　　小朋友却有点懊恼，好像提前说破了秘密，嘟嘟囔囔说，“不能说。”

　　他越这样，陆绍宜反倒越发好奇了，很正经地说，“只是问问现在攒了多少钱，小皖只告诉我一个数字，我也猜不到小皖打算请我吃什么。”

　　陶皖这回却不好哄了，坚持要岔开这个话题，“陆哥快点吃面，面要凉了。”

　　好吧。小朋友这回不上钩。

　　陆绍宜伸手捏了下他的耳垂，没在继续追问，按他说的吃面。

　　原本是没什么胃口，但是面汤的一点酸甜味好像有开胃的作用，不知不觉就让陆绍宜吃了大半碗，只留下一点汤底。

　　他搁下筷子，偏头见陶皖乖乖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好奇地看着桌上摆放着的平板和画纸。

　　“好看吗？”他问。

　　陶皖用力地点点头，“好看！陆哥好厉害！”

　　陆绍宜笑着按了下他的脑袋，“你以后也行，这只是临摹，还没有到自己创作的那一步。”

　　陶皖伸出一根手指在图片巨大的蘑菇上戳了戳，抬眼看他，“那这幅画是谁画的呢？”

　　“这可不是画，是电影的剧照，”陆绍宜将平板推过去给他瞧，“爱丽丝梦游仙境，知道吗？”

　　在陆绍宜的认知里，这是许多小孩儿小时候就知道的童话故事。

　　然而陶皖细白的手掌撑在椅面上，很新奇地凑过来问，“那是讲什么的电影？”

　　陆绍宜微愣，而后面色自然地答，“讲的是女孩追着一只兔子，掉进了树洞里。树洞很长很长，她落到底的时候，发现自己来到一个很奇妙的世界。”

　　他指了指那张图，笑着偏头看他，“那里有很高的蘑菇，会说话的兔子，和很多神奇的生物。”

　　小朋友又低头去瞧那张海报图，小声说，“真好呢。”

　　陆绍宜看着他头顶上小小的发旋，心里渐渐有了一个主意。

　　*

　　衔桃的气温高，田里的油菜花也开得早。

　　第二天早晨问过陶姨之后，陶皖就领着陆绍宜一行人去西边最大的那块油菜花田里采风。

　　在城市里不乏拿油菜花田当卖点的景点或者农家乐，但再怎么种也只有小小的一片，不像这里，一眼望过去，大块大块的农田像是铺陈了一张巨大的鹅黄、翠绿交织的毯子，不断延展至远处，同起伏的山峦和湛蓝的天色缝合在一起。

　　“太美了吧。”朱娜立在路边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么大的花田我只在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庄园见过。”

　　正说着，一只黄黑相间的蜜蜂就“嗡嗡嗡”地擦着她的头发飞了过去，一往无前地朝着花田飞去。

　　朱娜蹭地后退一步，声音都有点变调了，“怎么还有蜜蜂？！”

　　陶皖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油菜花都要用蜜蜂来传粉的，村里也有专门养蜂的伯伯，这个田是他们一起弄的。”

　　“没事，”陆绍宜揉揉他的脑袋，对朱娜道，“躲着它点蜜蜂不蜇人。我们进去架画架，小心一点就行。”

　　不怕蜜蜂的五个人先进去了，朱娜犹豫地在路边站了许久，在陆绍音的鼓励下也试探地抬脚进了花田里，就是短短十多米的距离，硬是被过路的蜜蜂吓得返回了三四次，才终于到了地方。

　　其他画画，王四喜和邱秋就拿着相机去拍照，又往里走了一段距离。

　　陆绍音看着他们画了一会，觉得有点无趣，也拿着手机走了，说要一个人在花田里转一转。

　　等到了中午，他们也没收拾东西回去，找了个稍微宽敞一点的地方铺上棉质桌布，舒舒服服地吃了一顿西式野餐。

　　就是饱餐一顿，太阳又好，都懒懒散散地不想动，躺在略有点厚实的桌布上犯困。

　　“皖皖？陶皖？”路边上忽然有个中年男人用乡音在喊。

　　陶皖一骨碌站起来，大声用乡音回应说，“我在这呢！”

　　除了有时候小朋友被他给逗急了，陆绍宜基本都没听过他用这么大声音说话。

　　原本他以为小朋友生性就比较害羞，说话声音一直不大，等到来了衔桃才发现，陶皖和村里人讲话的时候声音都大得很，而且很放松、很自如。

　　然后才有点意识到，陶皖或许还是没有完全向他们敞开心扉。

　　陆绍宜半阖着眼，思考着这些有的没的，暖洋洋的睡意不断上涌。

　　过了一会，中年男人好像跟着陶皖走了过来，嗓音还是很大，态度热情，“我是听说你们在这里，刚好屋里削了蒲岐，多得很，给你送过来尝一尝。”

　　陆绍宜眉心微动，昏沉的意识有点清醒了。

　　关易聆的声音说，“哎，这不是荸荠吗，你们这儿叫蒲岐？”

　　陆绍宜抬手挡了下眼睛，觉得这午觉应该是睡不下去了。

　　正准备坐起身，就听见陶皖声音小小地“嘘”了一声，“陆哥在睡觉呢。”

　　“惯得他，”关易聆虽然这么说，但声音也放低了，“你怎么就只关心你陆哥啊？”

　　陶皖没说话。

　　陆绍宜猜他正用那惯用的招数，抿着嘴唇冲关易聆笑。

　　他偏了下头，让大半张脸都笼在油菜花的阴影下，嘴角轻微地勾了勾。

　　陶皖和中年男人低声交谈了几句，中年男人就告辞离开了。然后就是关易聆或者陆绍音吃东西的声音，咔嚓咔嚓的。

　　陆绍宜觉得那股懒劲似乎又上来了，还是躺在原位没动。

　　没过多久，身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陆绍宜头顶上的油菜花往下一坠，一件外套挡住了所有从缝隙里透过的阳光。

　　陆绍宜认出外套上的镂空六芒星拉链，今天早上他还替小朋友拉过。

　　他闭上眼，决定就这样睡一觉。

　　*

　　等睡完了午觉再起来，就基本上没什么人想着画画了。

　　关易聆冠冕堂皇地给出理由，“反正还有好多天的时间，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朱娜点头表示赞同，“现在更应该全身心地感受大自然的魅力嘛。”

　　陆绍宜咬了半块荸荠，又给陶皖嘴里递了一个，“反正我脑子已经记下来了，什么时候画都行。”

　　然后朱娜关易聆加入了拍照观光大队，陆绍宜和陶皖蹲在田里找石头、抓蚂蚱，一直玩到快饭点，陶姨打电话来催，才金鸣收兵，拿着东西往回走。

　　陆绍宜还在问陶皖附近有什么其他很不错的地方，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小朋友不知怎么忽然低了下头，脚上的步子也停下来。

　　“怎么掉队了，”陆绍宜笑着转身看他，“小尾巴？”

　　陶皖有点怯怯地抬起眼，像是看见了什么，露出一种被掩饰过的，松了口气的笑容来，“好像踢到鞋子里的小石头了，有点疼。”

　　“小心一点，”陆绍宜面色如常，伸手揽住他瘦瘦的肩膀，垂眸笑道，“陆哥扶着你走。”

　　陶皖乖乖地点了点头。

　　陆绍宜似是不经意转头望了一眼。

　　路口拐角，一个身影转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