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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骨喰藤四郎站在树上，遥遥向远方望去。
江雪左文字站在树下阖着眼睫，沉静地摸着刀柄，似有郁色，雪蓝的眼眸怀着些哀愁。他身姿颀长，挺着脊背摩挲手下本体刀的纹路。小夜左文字就在一边盘腿坐在地上，本体刀紧紧的攥在手里，一双眼睛颇有些紧张地盯着四周。
银发的少年微微眯了眯眼睛，看见狮子王的鵺向这里奔来。
“有情况，准备出击。”他清泠声音从两人头上传来，而与此同时他也化作一道光影倏而跳下树来。
两人俱是眼神一凛。
“复仇……”小夜左文字边跟在他身后，边低声道。
江雪左文字眼睫颤了颤，像是叹息。
*
“歌仙殿……”物吉贞宗压着嗓子：“骨喰殿他们还没有来……”
歌仙兼定抿着唇，没说什么。而狮子王支着下巴，一双金色的眼睛看过来。他心虚地瘪瘪嘴，犹疑着说：“好啦，最近鵺是吃的多了点……我也没怎么训练他了……”
沉默了一下。
“不过也快来了啦！”他站起来，眼睛里眯着笑意微微凉。“在此之前，还是先帮帮忙吧？”他回过头：“嗯？”
这个时候再‘嗯？’已经来不及了吧！
歌仙兼定身体一僵，看见大太刀模样的检非违使缓缓地转过了身，冰冷的面容上露出了些愤怒。
等等——
狮子王洒然地笑了笑，冲了出去。
“喂——太乱来了！”他气急，却也还是提起刀刺了出去。“真是太不风雅了！”
狮子王余光瞄见检非违使轰然倒地。“谢啦歌仙！”
物吉贞宗站起来，香槟色的眼眸弯了弯。“撒，请开始吧。”
另一支队伍依然自顾自与检非违使缠斗着，即使见有人出手相救也似乎毫不所动，连一个眼神也懒得分给他们。
一把刀鞘从物吉贞宗背后破空而来，直直击中了检非违使持刀挥下的手。
听见背后的声音，他瞳孔一缩，刚想回头，就有人用后背抵住了他的后背。不属于自己的发丝搔挠着后颈皮肤，有些痒。
——骨喰藤四郎的头发。
“不要回头。”是骨喰藤四郎特有的清冷嗓音，伴随着血肉溅出的声响。“小心敌袭。”如若初雪一样清浅的气息，花落般的轻悄话语钻入脑海。
物吉贞宗愣愣地‘哦’了一声，骨喰藤四郎很快就又穿进了敌群之中。
把差点被检非违使砍中的小夜左文字揽进怀里，踩着发着蓝光的骇人巨物的膝盖反手将刀刺入胸膛，又跃下来把小夜左文字推离战圈。
“这和原定情况不一样，你还小，应付不来的。”他抿着唇，单膝跪下来摸小孩子的头。“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小夜左文字看着面前少年难得柔软了些的眼眸，咽下了嘴边“复仇”的话语。
“在这里好好待着，你……”话音未落，便又是折身过去一刀劈下。检非违使的手臂一下被割开，绽开了血花。而即使银发的胁差挡在了小短刀身前，可他身形纤细，小夜左文字脸上也不免溅上了三两星点血迹。
这少年便沉着脸将他放在遒劲的树枝上，转头离开。
小夜左文字朝着他背影伸了伸手，还是放了下来。只是眼眸暗沉沉地盯着下方战况，关注着大哥行动的同时，眼睛里映出的也是银色中长发的少年动作干净利落，轻巧地穿梭在人群中，手起刀落毫不犹豫。
他可真厉害。
看了看悠然与敌方过着招的大哥，小夜左文字凶戾的眉眼显出些柔软的向往来。
——想要变得和骨喰殿下那样厉害。
他的眼睛一点点睁大，身体因兴奋而开始微微颤抖。
他想要和骨喰藤四郎一样，成为一个这样可靠的人，然后，就可以像他那样坚定地保护着别人。
很想很想。
*
“小心！”物吉贞宗的疾呼传进耳朵。他镇定地踩着敌方的刀刃向后跃去，露出身后的歌仙兼定来。紫发的青年便执刀砍去，碧色的眼睛映出了倒地的检非违使。
这个时候才有空匆匆一回头看去。
当下便迎上了检非违使的刀刃，他险险一避才让那锋利的刀刃擦着眼睫过去。瞳孔缩了一缩，少年折下腰去便一只手撑着地面，一只手拿着刀，狠狠地捅进了对方腰腹处。
很快又把刀刃抽出，一脚横踢，把对方绊倒在地。
略略长了些的头发夹在眼睛里显得有些难受，而这少年毫不犹豫，冷着一张脸就将刀挥下，不偏不倚扎在他后心口。
素白的手上滴滴嗒嗒是粘稠的血液，他甩了甩手。
不知不觉间，检非违使全部剿灭。
他把小夜左文字抱下来，交给江雪左文字后就安然地看着另一只部队的笑面青江和山姥切国广合力将最后一个检非违使的头颅斩落，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明明刚刚歌仙兼定就在他身后，再怎么样，作为一位刀剑付丧神，也应该察觉到了检非违使的气息，而他不仅没有阻止或提醒，反而任他向后空翻过去。
这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啊。骨喰藤四郎扬起眼睫看了眼文雅的紫发付丧神，见他眉眼舒朗，眼角眉梢皆是读书人的温润气度。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骨喰藤四郎抱着本体刀，垂下了头。掌心的血液粘腻，想必身上也是一片狼藉。他放空着想：……该洗澡了。
“这位是骨切殿下吧？”披着外套在肩头的白发青年声音绵软，笑起来的样子还挺可爱的。“我是髭切，源氏重宝。”他一双金色的眼睛含着些令人捉摸不透的似是而非的笑意，虎牙尖尖的抵着唇瓣，让骨喰藤四郎想起来审神者也有着尖利的虎牙。
他没有什么反应，倒是一边薄绿发色的青年火急火燎道：“错了啦兄长！是骨喰，不是骨切！”
青年颇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位是我的兄长，我是源氏重宝，膝丸。”
他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闷闷地应了一声。长长的睫毛低低的垂着，淡然地说：“……你们认识我啊。”
髭切拢了下外套，膝丸也莫名其妙拉开一个笑来。
“迟早会认识的哦，切碎丸。”这青年笑着说，膝丸捋了捋眼前的发丝，含糊不清地笑了笑，便说道：“都说了是骨喰啦。”
骨喰藤四郎眨了眨眼，也并不是很感兴趣，便没有深究。
“我们该走了，告辞。”
他说道，率先转身离开。
骨喰藤四郎带领着队伍又一头扎进了幽深森林中。
“不遗憾吗？兄长。”膝丸和髭切走回去的时候，膝丸低声问。
“哦呀？说什么呢蜘蛛丸。迟早都会再见的。”他眯着眼看了看队伍里躁动着的少年，笑了起来。“你看，鲶尾也等不及了。”
黑色长发的少年人被笑面青江和太郎太刀压制着，眼眶发红，生生流下血泪来。他颤抖着，发不出声音来，嗓音被堵在喉咙里，只有一声声绝望的嘶嚎，逼得他力竭般伏倒在地上。
别过去、别回去！
过来啊——
那个本丸、那个本丸……
快回来啊！
不要……不要……
髭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纯良地笑了笑。“不要急呀……鲶尾。”他声线和缓，摸了摸他的头。“骨喰快来了……就快了。”
鲶尾藤四郎无声地号哭着，此时却慢慢的平静下来。“是的，他快来了。”
少年笑了笑：“回到我身边来……我会去接他的。”
一旁的山姥切国广闻言，半是讥嘲半是悲哀的笑了笑。
是啊，快来了。
那个少年，也马上要回来了。
——从地狱里，爬回来。
*
骨喰藤四郎选择在一片空地歇脚。
他依旧选择跃上树去，看着小夜左文字趴在江雪左文字怀里讲悄悄话，物吉贞宗也和狮子王、歌仙兼定聊着天。他就环住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发呆。
为什么会选择离开呢？
大概，是因为看见了他吧……那个傻瓜。
鲶尾藤四郎。
怎么会不想他呢……他们是双生兄弟啊。
看见那个有着显眼呆毛的低马尾少年，心脏就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无数的委屈在那一刻喷涌而出，几乎逼得他无法呼吸。
但是，不行。
不能靠近他。
骨喰藤四郎不是一振稀有刀剑，几乎是每个本丸都会有的付丧神。所以，那一振鲶尾藤四郎，应该是有着他的‘骨喰藤四郎’的。
骨喰藤四郎回过神来，手背上落了微微凉的水滴。
哦，哭了啊。
银发胁差假作不经意地拭去水痕，闭上眼睛好像在闭目养神。
啊……所以说啊。
他呢，是不配的。
——不配拥有救赎。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chpater.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