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瓷》清风菱歌

7、第七章

　　“我听老板说，那个顾生不是已经跳河死了吗？你们不是可以做鬼夫妻了吗？”
　　“你还记得吗？那天，就在你离开的那一刻，天上开始下起了雨，古琴上的弦断了，笼中的画眉鸟死了，窗外的桃花纷纷吹落到我的妆台前。我知道，我颈上的白绫早已将这段红尘了断。然而，我在地下等了你五百年，却久久不见你。鬼神可怜我，和我立了一个赌约，要我再用五百年去找你，他让我寄居在这青花瓷瓶之中，只有当我再见顾生的时候，我才能投胎做人，不然，我就要下十八层地狱，为此付出代价。今天正好是一千年的日子，我总算见到了你，可是你为什么不认识我了呢？”
　　“我？我是你的顾生！”我有些不知所措。
　　“当……当……当……”老式的台式钟在此刻响起，一共十二下，让我的心不禁凉了半截，那个顾青为什么会是我？
　　“喝汤喽……喝汤喽……”一个衰老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向我们这里逼来。衣衫褴褛的老太太手中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水，“陆冷月，该喝汤喽……”
　　“孟婆？”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陆冷月，你不是见到了你的情郎了吗？该投胎做人了吧？”孟婆的声音带着一种勿须置疑的命令口气。
　　“婆婆，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冷月双膝跪地，拉着孟婆的衣袖，那汤已泼了一地。
　　“你还是问他吧。”孟婆冷冷推开那可怜的女子，拿手指着我，“早在一千年前，顾青就喝了这汤。”
　　“什么？”我有些惊异。不是说过海誓山盟吗？不是约定了永不分离吗？为什么那个男子要背弃誓言？
　　“他不是答应了我，死也要在一起的？这是为什么？”冷月的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
　　孟婆叹了口气，“那顾生当日，自是跳了河，却被官家的一个小姐救起，做了她的丈夫，从此改姓更名享起了荣华富贵。到了他来我这里喝汤的时日，他悠悠地叹了口气，说了句‘生亦何苦，死亦何欢。’，而后一饮而尽。如此情郎，真是枉让你等他千年呵。”
　　“不……不……”冷月一下子瘫软在地，她静静地抽泣着。而后，她站起，擦干眼泪，走到窗前回过头，竟朝我微笑。
　　“自古红颜多薄命，自古情郎多薄情。终究，这情感还是敌不过荣华。然，吾此生能得一情，已足矣。”她接过了孟婆手中的那碗汤，“既然如此，自是不必再枉费时日了。”她，如同她的情郎一般，将汤一饮而尽。
　　“忘情忘爱忘此生，忆空忆色忆往生。”孟婆悠悠地唱着古老的歌谣，消失在班驳白墙之间。
　　“顾生，好自为之。冷月拜别。”冷月轻轻做了一揖，而后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