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世业》挽殊

37、第三十六章 礼成

　　离涯也没再坚持，点了头，许他二人起身：“我想一个人待会儿，檄羽，你送苏姑娘回去吧。”
　　檄羽应了一声，带着苏卓忆行礼告辞。
　　然而当两人进了房后，一时间竟都有些不知所措。
　　虽说以前没少独处过，可眼下才拜了天地成了夫妻，再面对苏卓忆，檄羽总觉得很是不同，说话也磕磕绊绊起来：“你，你累了吧，早点休息，我走了。”
　　说完就慌慌张张转身要走。
　　“檄羽！”苏卓忆在身后拉住他，声如蚊讷“我们已经拜过堂，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
　　檄羽回身看去，只见苏卓忆低着头，隐隐看到颊边绯红，即便如此，握着檄羽的手却未曾松开。
　　檄羽觉得自己的脸也开始蒸腾起来，苏卓忆简单的一句话像是猛然提醒了他，让他难以抑制内心的欢喜。
　　是啊，他所钟爱的人，他的小卓，成为了他的妻子。
　　檄羽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抚眼前人漆黑如瀑般的长发，接着，手指穿过乌发，在她细腻净白的皮肤上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像是在对待一件稀有而易碎的瓷器。
　　苏卓忆任由檄羽，只觉得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的满满的温柔与爱重。
　　檄羽的手渐渐落在苏卓忆后颈，趁她不注意稍一用力，苏卓忆不禁被带上前去，还未及反应，檄羽便低头吻了上来。
　　柔软的唇，带着夜色的凉，却在唇瓣相接间倏然被暖化。
　　苏卓忆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只得闭上了眼，手却不禁攥紧了檄羽衣角，轻轻踮起脚来。
　　感知到苏卓忆的回应，檄羽吻得愈发热切，苏卓忆呼吸渐渐有些困难，本能朱唇轻启，被却檄羽趁虚而入。
　　炽热的舌尖，碰撞出浓得化不开的酒意，却不知是檄羽的，还是她的。
　　可谁又在乎？
　　她只愿沉溺在这充满柔情蜜意的深潭中，长醉不醒。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恋恋不舍地分开，檄羽捧着苏卓忆的脸，望着她的眼神中尽是炽热。
　　燃烧的红烛“啪”的一声响，惊扰了沉浸在甜蜜氛围中的两人。
　　烛光映在檄羽眼中，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神色也随之渐渐冷静了下来，他看着苏卓忆，认真道：“小卓，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不止是此生，来生，还有生生世世。所以，我希望可以给你一个不用担惊受怕的安稳未来，而不是只顾贪恋与你一时的安宁，你能明白我么？”
　　苏卓忆了然，微微一笑握住檄羽的手：“当然，不管你怎么想，怎么做，我都是支持你的。”
　　檄羽胸中激荡着柔情，促使他轻轻将苏卓忆拥入怀中：“这一天，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苏卓忆将头靠在檄羽胸口，听着他胸腔内沉稳有力的跳动，仿佛一切不安瞬间平息。
　　“我知道。”
　　两人又温存了一阵，檄羽才放开苏卓忆，满眼不舍道：“那……我就不耽误你休息了。”
　　没想到苏卓忆再一次拦住檄羽：“你就这么走了？”
　　“啊？”檄羽被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苏卓忆看着檄羽一脸茫然的样子，忍不住微哂，转身从床边帐幔扯下一块红绸盖在头上。
　　“礼数未完，新郎怎么能走呢？”苏卓忆轻快的声音从红绸中传出。
　　檄羽见此状，恍然大悟，亦忍不住一笑，上前扶了苏卓忆在床榻边坐下：“夫人说的是，是为夫疏忽了。”
　　苏卓忆粉拳在檄羽身上轻敲一下，带着娇嗔的意味。
　　檄羽从善如流，倒了两盏酒置于身旁。
　　揭开盖头，方见新娘桃李满面。
　　结发夫妻，白头偕老。
　　檄羽将酒递给苏卓忆，苏卓忆先是一愣，随后接过酒杯，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方才有人不是还说自己未成过亲拜过堂，不知成婚之礼么，怎么现在看来，倒是不尽然啊。”
　　檄羽不慌不忙地看着苏卓忆：“彼此彼此。”
　　说完，两人都是忍不住相视而笑。
　　一饮合卺酒，方示二人一心同体。
　　生死相随，荣辱与共。
　　礼成。
　　夜已渐深，房内红烛摇曳，层层红纱帐内，人影绰绰。
　　檄羽轻手轻脚关上了房门，循着来时的路走了几步，果然见离涯还坐在原处邀月对饮。
　　檄羽觉着今晚的离涯，看上去莫名有些寂寥。
　　静静看了一阵，终究不忍打扰，正准备默默退下，檄羽忽闻离涯开口：“我已寻好了山中一处清幽洞府，准备明早便入关去。”
　　檄羽停下步子：“这么匆忙？”
　　离涯淡然道：“早晚都是要去的，左右没什么分别。”
　　檄羽心知他意已定，此次一别只怕短期内难以相见，心中也有些难言的离愁别绪，檄羽将它们生生压下，想了想，转身去院中抄了根树枝，挥手撇去上面杂叶：“山神只饮酒甚是无趣，不如檄羽舞剑一段，为山神助助兴吧。”
　　离涯听了，会心一笑：“如此也好。”
　　檄羽得了话，行了一礼后，手腕一转，树枝似乎瞬间有了生命，如同无上利器一般，和着虫鸣声被挽出一朵朵伶俐的剑花，随着檄羽轻盈的身姿四处飞散，一时间白光如昼。剑势一路节奏不一，时而轻缓如幕，时而急促如风，须臾之间，仿佛看尽四季。
　　离涯不发一言地看着，间或一杯又一杯地喝酒。
　　倒是奇了，今日这酒，居然怎么也喝不醉。
　　离涯如此想着，觉得胸口痛楚麻木了些。
　　“山神？”檄羽不知何时止了剑，来到离涯身旁唤他。
　　离涯抬眼看着檄羽，眼中已渐有迷茫之色：“你呀，虽然剑法修为不及他，但是这招数身姿，倒是能得一二。”
　　“山神……”
　　“这剑舞得虽好，可没了封妖的悦弓箫和她的焦凰琴，总归是有些遗憾……”
　　檄羽知道，离涯醉了。
　　可离涯醉了那么多次，每次都是越喝越沉默，檄羽从未见他像今日一般，似有满腹的心事想要倾吐。
　　“檄羽。”离涯突然唤道。
　　檄羽忙应着：“我在。”
　　可离涯没再说什么，便趴在桌上，彻底醉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