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世业》挽殊

36、第三十五章 结发

　　离涯见此情状，还想开口，檄羽却已知他用意：“山神不要再赶我走了，您对檄羽的恩情，我只恨不能肝脑涂地来报，所以我意已决，任山神如何说都不会改变。”
　　离涯见檄羽如此坚决，又看向苏卓忆，苏卓忆也道：“小女子虽然能力有限，但也决定留下，哪怕尽些绵薄之力，还望山神莫要嫌弃。”
　　离涯轻叹一声，对两人无可奈何。
　　檄羽与苏卓忆对视一眼，携了手一同到离涯面前跪下。
　　离涯心下了然，却仍问：“这是做什么？”
　　檄羽回道：“山神一直教导檄羽，人妖殊途，若是逆天而行，必会承受恶果，檄羽也曾试图循理而为，然世间万物，皆非无情，檄羽左右不了自己情之所向，这次死里逃生，更让我看清自己真心。我已经答应小卓，从今以后同她不离不弃，故此，今日请山神为我们做个见证，我想在此与小卓结为夫妻。”
　　离涯看着檄羽：“你倒是一片丹心，可你既一心疼惜小卓，又怎么忍心让她受因果报应之苦呢？”
　　檄羽面色有难，旁边的苏卓忆见状开口：“山神在这世间万千年，这五界之中，可还遇过如同我们一般忤逆天道之人？”
　　离涯深深看了两人一眼，良久才道：“遇过。”
　　“他们当时可知自己将不得善终？”
　　“知道。”
　　“那他们是否畏惧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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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曾。”离涯不得不答，却又紧接道，“正是因为看到他们的结局，我才更要规劝你们，三思而后行。”
　　苏卓忆摇头：“山神，四年前我离死那么近，都不曾害怕过，而如今，因为檄羽，我活着的每一天都想好好的活着，这样即使明天就死了，我今天也幸福快活过，只要能跟檄羽在一起，就算吃多少苦，受多少报，我都甘之如饴。”
　　檄羽闻言大为感动，握紧了苏卓忆的手，深情地看着她，对离涯道：“我待小卓，亦是如此。”
　　离涯目光幽深，既看着他们，却又像在透过他们看别人。
　　终于，离涯收回目光，饮一杯酒说道：“罢了，一生际遇，自有道理。我又何必多言呢！只是，无论按哪一界的规矩，男女成亲，都不该草率而为，终归是要归置归置的。”
　　檄羽与苏卓忆面上皆是喜色：“这么说，山神同意为我们做见证了？”
　　离涯放下酒杯，一挥衣袖，原本朴素的草屋瞬间披赭挂红，檄羽与苏卓忆还未来得及惊讶，却发现彼此也换上了一套婚服。
　　“嗯，”离涯打量了两人一番，对着苏卓忆点头赞道：“这身倒比你前几日的顺眼的多。”
　　檄羽与苏卓忆互相看看，眼中俱是喜色：“多谢山神成全。”
　　离涯摆手：“我可没成全你们，今后如何，也得你们自己去受了。”
　　檄羽抱拳再谢离涯，而后想起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山神，我与小卓都未成过亲拜过堂，不知这成婚之礼……”
　　苏卓忆恍然，也看向离涯。
　　离涯被他二人看的有些慌：“你们看我做什么，我也没成过亲拜过堂啊……”
　　“山神不曾见过别人成亲吗？”苏卓忆眨眨眼睛问道。
　　离涯愣住，自己活了这么久，参加过的成婚礼诚然不少，但唯有一桩，最为难忘。
　　斟了杯酒饮下，离涯才道：“罢了，你们便照我教的说吧。”
　　看着眼前的一双人，记忆忽如潮水一般蜂拥而至，依稀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一天。
　　那个自相识便总是一身白的人，破天荒地着了一身红衫，映得春风拂面，别有生色。
　　见到离涯，一向没正行惯了的人竟难得有些局促焦虑：“我今天这样，她可会欢喜？”
　　离涯瞧着他：“自然是欢喜的。”
　　得了肯定的答复，他才狠狠松了口气，一把勾住离涯的肩膀，恢复平日嬉笑模样：“你呀来的正好，适逢我们今日成亲，你得留下喝杯喜酒，也好为我们做个见证。”
　　离涯认真行了礼，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热情：“恭贺新婚大喜。”
　　新郎人逢喜事，倒没有察觉出离涯的不对来，一路引着他进了前室，却见厅中早已候着几位熟人。
　　互相见了礼，方才坐下，便闻莲步轻响，幽香阵阵，新娘覆着盖头款款而来。
　　看惯了她的红衣装束，可离涯却觉得那日的她依旧陌生。
　　新郎笑脸盈盈地迎上去，握了那女子的手，女子也回握了他，两人一道走向正中跪下。
　　记忆中人影与现实交叠，耳边是似曾相识的誓言。
　　“我檄羽，在此恭请五界众生为证，今日与苏卓忆结为夫妇，生生世世，福祸相依，死生同往。”
　　“我苏卓忆，在此恭请五界众生为证，今日与檄羽结为夫妇，生生世世，福祸相依，死生同往。”
　　言毕，两人连叩三首，各取一缕头发，合作一结。
　　“好，好。”旧境新景交相呼应，离涯眼中隐隐有些泛酸，下意识去握酒壶，却被檄羽抢先一步。
　　离涯看着檄羽斟酒，没有阻止。
　　“山神，我们夫妻二人敬您一杯。”檄羽说着，与苏卓忆各执一杯。
　　离涯顺势拿了最后一杯酒，想了想：“相识一场，今日你们大婚，我本应送上贺礼，如今又喝了你们敬的酒，这礼，只怕更是逃不过了。”
　　檄羽闻言，忙拒绝道：“山神不必……”
　　离涯伸手打断檄羽：“我意已定，你们虽然已成夫妻，但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檄羽，你可愿散尽一身修为，换一个只有几十年生寿的凡人身？”
　　檄羽眼前一亮，看了苏卓忆一眼：“檄羽愿意，只是人与妖本就界限明确不可僭越，想要弃妖为人……谈何容易呢？”
　　离涯饮尽杯中酒又放下：“我既然这样问你，当然有我的办法，不过一切需得待我出关，还有了却之前你应尽未尽的事，不知你俩可能等得？”
　　檄羽方要开口，却被苏卓忆暗暗扯了扯衣袖，不由朝她看去。
　　只见苏卓忆面色如常：“我夫妻二人在此，静候山神伤愈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