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艺圈头号绿茶》一方土石

12、远航

　　开机一周后，南仰星和费泽登上《一起远航》节目组的专车时，他内心还有点懵。

　　明明他已经拒绝了庄一陌，也没有跟剧组说这个事儿。但是没过两天制片人不知从哪儿听到节目组曾经来邀请过他们，当下那叫一个激动，连夜就找过来了。不仅要主动给他调戏空出一天时间来让他去参加录制，还顺带把费泽当天的戏的也往前调了调。

　　那热情劲儿，就差把“我觊觎这个免费的宣传机会”加大加粗刻脑门上。

　　南仰星当下就否决了把费泽一起带上的提议，自己的行程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新人演员没有作品就过度曝光容易挨骂。陈默要是想搞他，节目上搞点小动作再随便买几个黑通稿就够他吃一壶的。他不指望他家这小孩的演艺圈之路走得轰轰烈烈，只求他走得稳一点，久一点。而且他现在去很容易被剪成背景板沦为其他嘉宾的陪衬，播出时这落差感可不好受。

　　打发走制片人，他又去了个电话和他家廖姐商量这件事。

　　廖姐名唤“廖凡”，是南仰星的经纪人兼签约公司的老板。也是早年带他入行的武打巨星的老婆，是南仰星要叫一声师娘的圈内前辈。

　　她是个掌舵式的人物，带南仰星就像放羊一样，并不爱对他的职业抉择指手画脚。近几年来她经纪人这块工作几乎都推给了南阳星他表哥。自己只负责帮他掌眼剧本，是个一年也出现不了几回的稀客。

　　最近表哥享受二人世界去了，廖凡才又把经纪人这块职能捡了捡。但也不甚热忱，还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

　　她听闻了这件事也没强势决定去或者不去，只感慨道：“不去也没用，不去也能嗑——被《朱紫谣》这个法海剧组拆散的苦命鸳鸯，这事很难办。我个人觉得你该找个机会和陈默割席。不然影响事业不说，就连谈朋友都要受影响。人家小孩嘴上不说破，但保准一提到这事就上头，见儿天跟你耍三遍小性子都算少的。”

　　廖凡看热闹不嫌事大：“好比你们一起出去玩，圈子就这么大你和陈默私下遇上了聊两句是很正常的事，但你的小朋友就会这样闹你……”演艺圈大姐头当场捏了嗓子学小女孩撒娇：“哥哥，遇上旧情人饭都不知道吃了？聊两句就得了，聊完不知道死回来的吗？”

　　“火点着了可轻易灭不了，以后但凡你数落人小孩一点不好，她就会这样说。”廖凡戏瘾上来，“哥哥，你都嫌弃我了你还要我干嘛？你把我甩了找你的陈默去。”

　　“等你好不容易安慰好你的小女朋友，赌咒发誓永远爱她。你能保证嘴上永远不说陈默相关吗？但凡被她听到一句，她就会直接翻脸。”廖凡扮演小女朋友十分有神韵，“哥哥，你就那么惦记陈默吗，你忘不了他了是吗？”

　　“而且你的小朋友会持续保持战斗状态。她会想尽办法看着你，跟着你，防着你和旧情人偷腥……”

　　那天他和廖凡的电话没能讲完，因为说到这一句时费泽也来找他了，一脸“大班小朋友被临时通知取消春游”的委屈样儿。

　　“我听制片人说你在考虑去录制远航，但是不愿意带上我。”费泽两个眼睛里写满了殷切，“我想跟你一起去，陈默敢赖着你不放，我来当坏人拆他的台。”

　　他明显是临时起意跑过来的，身上还穿着睡衣，楼道里的风将他的鼻尖吹得粉粉的。整个人看上去软乎乎很好欺负的样子，一如当年景区里那个无所依傍面露彷徨的“小女孩”。好像谁都可以欺负他，自己要是对他说不，他就要心碎了。

　　南仰星把人揪进门来，想要与陈默割席的想法蓦地强烈起来。仓促间他一个手滑，挂掉了他老板的电话。

　　…………………………

　　专车上，费泽与他紧紧挨着坐，节目组想给南仰星录单人花絮都插不进去。南仰星打手势示意让他们把弟弟一起录进去，心中对这几天的事情颇为郁结。本来是他一个人来参与录制，奔着宣传新剧顺便找机会和前搭档解绑来着。谁知道私下联系了陈默对方都没有回应，好似这几天都没摸手机一样。

　　费泽又反复坚持要一起录制，最后耐不住缠磨还是把他也带上了。

　　他满腹愁肠：小孩子哪懂世事艰险，满腔热情要来当保镖。可这事他都不一定能处理好，再来个人掺和一脚不得更乱。别到时候自己没事，费泽倒吸走了仇恨值成了人家的靶子。好歹圈子里混了十多年了怎么就不能对他强硬点，白白给他带进了好大一个坑……

　　摄像大哥扛着镜头对他们打招呼，打断了南仰星的遥想：“来，看这里，我们的花絮会在正片播出前后陆续播出喔。”

　　南仰星一把将费泽搂过来对着镜头笑：不管了先划个地盘，看紧点他别被人欺负了就是了。

　　与此同时，另一辆专车也在奔赴拍摄基地，陈默也在录制一个花絮。采访应该是他们那部扶贫剧的粉丝，一直问关于拍摄的趣闻和几位主演的事情：“请问陈老师，拍摄期间哪位老师给你留下的印象最深？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呢？”

　　陈默望向窗外，百无聊赖状转着他的手机：“印象最深的……南仰星，他很特别。”

　　摄像很懂行地给他怼了个特写。

　　“我打小就是那种比较强势又孤僻的性格，上学时就经常独来独往。但是他不一样，他性格和他长相一样温软，走到哪里都有人稀罕。我见他第一面时他正给皮猴郑小斤贴创可贴，几个主演全围着他笑闹。”窗外的风景在陈默眼中急速倒退，如往事不可追回，“我当时就心里很阴暗地想：嚯，社交牛逼症，坐等他装不下去了翻车。”

　　摄像没想到他这么直白，尬笑了一声：“后来等到了吗？”

　　陈默低头看了眼手机：“当然没有，他对我们这些晚辈的善意都是真的，怎么可能会翻车。他拍戏经验很丰富，很愿意从演员的角度教我怎么丰满我的人物。具体到念台词的语气、声调如何更有感染力，动作的力度速度，情绪转换的细节……所有他困惑过摸索过的东西，他都不吝啬教给我们。他踩过的坑，都想让我们不要再踩。”

　　采访的姑娘眼睛里已经开始放光芒：“是非常不错的前辈。”

　　陈默也低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是啊，我们有场戏是我的角色和他的角色在商讨政策时起了争执。我的角色失手把他推下了沙丘。按照剧本他应该立即爬回来打我，然后一笑泯恩仇。但是那时很奇怪地，他没有爬起来。我下去找他才知道我推的不巧，底下有块石头硌到了他的腰。那次他伤得有点严重，挺长一段时间拍戏都微微弯着腰，因为疼。”

　　采访的姑娘眼睛里的小星星几乎要化成实质：出现了，默星RPS大糖，真人cp拔地而起的奠基石——沙丘戏。只要嗑过这对cp都必然会被科普的大大大大糖。

　　准确地说糖不在戏里，而在戏外。

　　陈默眼底飞逝的风景将要落下帷幕，因为拍摄地近在眼前：“那段时间的路透流出时别人也发现了他腰不直，有黑子就趁机黑他没有职业道德仪态不佳，事情闹得有点大。你知道的，人越红是非越多。我那时就想站出来说他这样是因为腰伤疼。但是他教我不要管，就当不知道。”

　　当时南仰星跟他说：不对外说明，这就只是一个仪态问题，过段时间大家就忘了了。但是一旦大张旗鼓澄清，有心放大的人就会恶意解读。到时候可能变成主演不和蓄意伤害；剧组防卫措施不当，全剧组工作人员遭受谩骂；主演南仰星重伤难愈以后不能接玄幻、武侠、朝堂等动作戏较多的剧本；主演南仰星因伤痛退圈，公司和出品制片方已对簿公堂索要天价赔偿金，该剧已中途夭折……

　　“人红了就这点不好，你的一言一行都会被过度解读，每一句话都可能成为伤人自伤的利刃。”南仰星说的这句话时犯愁的神态仿佛还很清晰。

　　陈默对着镜头熟练地隐去了南仰星其他的顾虑，只留下了维护他的那一句：“他说就当不知道，不然那些人会扭头来骂我。他说我没他这样挨骂成习惯，受不了这个。”

　　他不自觉望向手机：“可是他腰不仅花絮里是痛的，拍摄时也疼啊。所以剧刚播时那几场戏出来他又被骂了第二回。我更受不了他被误读，就自作主张澄清了这件事。”

　　——我澄清时没想到会出来真人cp。我们是正剧，谁能想到会有人嗑正剧里的男主。

　　不料一番澄清之后，两位主演互相维护的设定迅速圈了一波CP粉。陈默这方感受到了剧播无法带来的热度与流量，从此开启营业新思路并且一发不可收拾。他每在公共场合提一次南仰星，他就更火一点，随之而来的活动邀约商务代言更是数不胜数。

　　剧播期间陈默的签约公司星阑也感受到了财富密码。公司从收购的一大堆IP中找了一个最火最热的耽美IP，改编成了剧本，就是现在的《朱紫谣》。他们很谨慎，先签了南仰星，然后再通知陈默接男二。一番操作下来默星cp大红大火。

　　南仰星教过他的一言一行皆是利刃的行业规则，被他反过来运用在南仰星身上，炉火纯青，寻常人难以望其项背。

　　他转着手机，心道：干嘛要说出把今天的合体当成是和剧告别的话？干嘛要说以后不要再私联？干嘛要下男男真人cp对两个人长远发展都不利的论断？难道你不知道这样决定以后，我们就得避嫌到死生不复相见，就当从未合作从未相识吗？

　　反之，别人一提到我，就会联想到你。提到你，也会联想到我。我们的名字如同经过婚姻登记般牢牢镌刻在一起，难道不好吗？

　　我炒cp，你不也跟着火吗？我们现在解绑，两人谁都逃不了挨骂。

　　不要我，还把那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带来看我笑话。你以前说得希望我们友谊常青事业大火的话，难道是骗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