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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实情 一 ...

  •   “傅妍回来了,我就应该回去了,王爷不要送我回去。”
      松了力道,他抱着她一起坐到了地上。“你怎么会认为本王会送你回去呢?笨蛋。”他口不对心的责怪,覆唇在她的发顶上轻轻一吻,温热而充满爱意的气息,无尽的温柔随吻落下。“你根本不用如此卑微的委曲求全,本王也会向着你,谁叫你是独一无二的兰荠儿呢?本王不是说过,不管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把你送走吗?你怎么这么笨呢?本王说过的话你真是一句也没记着。”他紧紧拥着渐渐不哭不闹的她,低头看着她已然安静的睫毛,以及时不时发出来的小猪一般的细微的呼噜声,似是睡着了,紧抿的嘴角不由轻微上扬。想起她刚才憨态可掬的模样,眼底的笑意三分怜爱,七分怅然。
      下午当左安带回她所有的话的时候,他真的想立马就过来当面说明一切,抹额,与她和他,都远比身份的象征更加重要。可是想着傅妍的归来确实不那么简单,便就暂且隐忍作罢。
      “就快了,再等等本王。”他说,也不管她听见与否。
      ……
      翌日晌午,云悠醒来,头昏脑涨,疼痛欲裂,有关昨晚醉酒的事,她的记忆已是断断续续,包括对冷牙酒后吐真言的那一段,她仍然认为那不过是自己看见的一道幻影。
      “娘娘,你醒了?”这时香儿进来,见她坐在床上发呆。“奴婢已经备好了午膳,请娘娘梳洗以后用膳吧。”
      “香儿,王爷可有来过?”她托着沉甸甸的脑袋问道,心里总隐隐有些感觉。
      “来过,娘娘睡着时也一直守着,半个时辰前才刚走。”
      “嗯。”云悠神情失落的轻哼了声,又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突然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
      抹额呢?
      抹额在哪儿?
      “香儿,昨个儿夜里我取下抹额后,你可有收好?”她问道,心里紧张得很,她记得还清醒的时候,取下了抹额,并让香儿去交给冷牙和傅妍。
      虽然她当时的确是认真的,但也有几分趁着酒意的胡话掺在里面,不是她舍不得抹额和那世间稀有的琼桦寒石,以及一个王妃的名份,她在乎的永远都只有冷牙身边的一席之地。
      可她若真的失去了抹额,在冷牙身边又怎有“一席之地”可言?
      所以她很矛盾。
      香儿在原地踌躇不安,低着头错开视线不敢看她,面露难色。云悠一眼便知了实情,眼眶又悄然泛了红。
      “是王爷主动拿走的吗?”她问,心中还有一丝期许。
      香儿心虚的看了她一眼,神情喏喏的点了点头,不语。
      云悠稍稍怔神,“还有什么话留下的吗?”
      “有。王爷说,娘娘永远是馨淑苑的主人。”
      香儿的声音难得的很轻很细,但云悠还是一字不漏的听全了。她无力而苦涩的撇了撇嘴角,然后深吸一口气,收回眼眶里那些越聚越沉的水雾,淡淡说,“用膳吧。”
      ……
      草草对付了几口后,再也没有食欲的云悠放下碗筷,走出房间想要到院子里散散心。
      傅妍入府已成定局。
      以后她们就要以冷牙的妻妾之名相处。想来她跟傅妍之间的缘分还真是匪浅,从术邺的市井相识,再到皇宫的朝夕相伴,以至现在的重逢。
      这一切看上去就像是老天爷的故意作弄。
      “陛下,您到底为何要这么对云儿?让傅妍重新回到兰荠嫁给冷牙,您是不是早就知道她与冷牙的情缘?”望着头顶上那阴霾的天空,她喃喃自语道。
      她从来没有忘记过卫锦尧送她来兰荠时的那句“本宫登基之时就是迎你回宫之日”,可是物是人非,她已经不想再回去了,更不想再重蹈覆辙。
      且不说傅妍与冷牙的曾经,皇后变成公主下嫁藩王,这在哪朝哪代都是无先例可循的。传开了,也不过白白沦为世人的笑柄而已,但一向深思熟虑,处事稳重的卫锦尧却这么做了,甚至不惜伤了她的心也这么做了。
      是他一意孤行,还是当初她的话说得不够明白?
      她想,她是真的从来就没真正的了解过他。
      “这么大冷的天在外赏雪,妹妹可真是好雅兴呢!”
      正一个人清净的时候,突然搅进一个令人不愉快的声音。
      是傅妍,就算不用回头,云悠也知道。
      “也不比你来馨淑苑的好兴致。”转过身,她身边跟着的,还有许久不见的盛瑾年。当看见傅妍额上那熟悉显眼的紫色额带和琼桦寒石时,她的心“咚”的一下似受到了一击重锤,她明白她这是故意过来跟自己炫耀的,但她脸上的表情还是蓦的一怔,太过明显的痕迹,明显到傅妍看了出来,上扬的嘴角更加肆无忌惮。
      “这是王爷给我的。”她抬手摸了摸那垂在额心的琼桦寒石,好不得意的说着,眼眸里闪动着雀跃的光彩。
      明知她的目的,云悠强捱下心中的怒火,表面强装镇定,淡泊的说。“我知道,因为这正好是我给王爷的。”她不动声色的给了傅妍一个下马威,言下之意提醒她,她现在拥有的,不过都是她叶云悠主动让出的,否则她不愿意,她休想得到,包括“兰荠王妃”。
      果然,这句话成功刹住了傅妍那张妆容美艳的笑脸。她走到她面前,红唇张扬。“别以为冷牙会一直宠你,我与他青梅竹马,十年之情,岂是你短短百日能够相比的?迟早,我会把你从这馨淑苑赶出去。”
      云悠也不示弱。“可以,如果你有这个能耐去承受冷牙失去我的痛苦,我拭目以待。”
      傅妍无言以对,眼神愤恨的瞪着云悠,目光阴毒而具有侵略性。
      云悠懒得再陪她乘口舌之快,转身,打算回房。
      可是脚下却被什么绊了一下,她一个踉跄,身子随即向前栽去,所幸是厚实的雪地,除了碰了一脸的雪,身体的其他地方并未磕着。
      “哟,云丫头,我说你眼神不好,怎么不小心一点呢?要是摔着哪儿,王爷知道了还不得心疼死。”若无其事的收回刚伸出去的脚,傅妍蹲在云悠身边,言语刻薄的讽刺道,一张笑脸好不得意。
      云悠明白是她故意绊倒自己,因为她知道自己右眼失明,但眼下没有大碍,她就实在懒得计较。可是她却趴在冰冷的雪地里迟迟不起来,只因刚才那一摔,她左边的眼睛又模糊了,现在香儿也没在身边,她连回房都成问题,若被傅妍知道她左眼也开始不好,还指不定怎么挖苦她。
      所以她想就暂时让她逞逞能耐,也不与她争嘴,等她说痛快了,说得没劲了,自然就会离开。
      “瑾儿,你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这丫头天生就眼神不好,以前右眼看不见,这下连左眼也快瞎了,真是大快人心。”
      云悠抬起头来,看着面前模糊成一团的人影,眼里充满了疑惑。
      她已经知道自己左眼的事了?
      可是她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盛瑾年?
      傅妍见状,之前被云悠堵得郁闷发慌的心情总算得到了舒缓,她就是要看她这样,卑微懦弱,逆来顺受,毫无反击之力的,才是以前伺候她的小宫女该有的模样。
      “怎么?你还不知道?”傅妍故意一副惊讶的口吻,声音也越发的刺耳。“呵,你已经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竟还敢与我顶嘴?”她冷笑道,伸手狠狠捏住云悠的下巴,就像以前在宫中教训她一样。
      下巴传来的疼痛,云悠没有丝毫在乎,她所有的心思都在傅妍的话上。
      视线终于有一点点的恢复,至少可以暂时分辨得清她面前的傅妍,以及她身后侧站着的,一直沉默不语的盛瑾年。
      在傅妍那可想而知的目光下,她摸索着起了身,又使劲眨了眨眼,让眼前的视线更清晰一点。转过,看着盛瑾年站着的方向,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原来当日我去找文昭康的时候,他要隐瞒的人就是你?”她问道,没有喜怒的声音,隐含着一种难言的情绪。“当真是你要害我?害我不能有身孕?置我于死地?”
      盛瑾年没有说话,云悠也看不真切她的表情,究竟是愧疚,还是坦然。
      “即便我再不喜欢你,王爷娶你进门之时我也颇有怨言,可如此也从未生过半点害你的心思,你却为何要逼我至此境地?”
      云悠说完以后,这雪白连成一片的天地间犹如地陷,立马恢复了它往日的静寂。良久,盛瑾年开口,轻淡而决绝的声音响起,又仿佛将这静谧生生撕裂开一道口子。
      “我爱王爷,从十年前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可他对我一直没动心思,因为他心里只有妍姐姐。所以就算后来妍姐姐不在了,我也不允许王爷娶这世上任何一个女子,因为在我心中,除了妍姐姐,谁都配不上他。”
      云悠没再说话,甚觉讽刺的勾上了嘴角,冷笑一声,转身,泪夺眼眶。
      她哭,不是因为得知被盛瑾年陷害,是因为她的愚昧和隐忍,终害了自己那不能再出世的孩子。
      她真是该死。
      后来云悠把近段日子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事,都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的确,能如此不动声色的下毒的人,她身边除了盛瑾年,实在难找出第二个。而这,怕是从她俩第一回见面起就开始的了,她不奇怪,奇怪的是,当初自己病重,以冷牙的脾性,知晓实情的文昭康不可能对他隐瞒得了。
      若如此,他又为何要一直袒护盛瑾年?甚至连她都一并瞒着。
      云悠越想越想不通,于是就冲冷牙找了去,无一例外,冷牙一般不出府,就是在书房,云悠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书案后批阅着什么,见她来了,忙搁笔起身。
      “你怎么来了?”他笑脸相迎,是一如往常的温柔,又许是因为抹额一事,他的眼神有些闪烁怯色,笑容也显露出几分尴尬。
      云悠走近他面前,看着这张熟悉的脸,脸色静得诡异。“王爷,臣妾想知道,是谁在臣妾的药里动了手脚?”她直接问道,见冷牙的神情明显怔住了,又说。“文昭康不肯告诉臣妾,所以臣妾便想来问问王爷可否知晓?”
      冷牙的眼神开始慌乱,忙于闪躲着云悠的目光,心虚得不敢直视。“傻瓜,既然文昭康都不知道的事,本王又怎会知道呢?”他好听的声音依然宠溺得让人心腻,却从来都没有如此的不自然,让云悠听着难受。
      她冷笑,自嘲道。“对,我的确是傻瓜,这么久,连王爷护爱心切都看不出来。”
      从她的言语中,冷牙心里多少是明白了,但还是不解的看着她。
      云悠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王爷,你口口声声说要护着臣妾,说臣妾是您的命,所以臣妾很好奇,是不是当真只有臣妾死了,王爷才会计较这件事?”
      听她把“死”字这么轻易的挂在嘴边,冷牙心头一紧,眼神更加慌张了,他明白,她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他应该给她一个解释,可是云悠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与王爷的旧情旧爱相比,臣妾的一条命又算得上什么?”她说,声凉如冰。
      “兰荠儿。”冷牙声音一沉,不悦,但更多的是紧张。“你听本王解释。“他脚下向前一步,她却也立马向后退去,与他保持着距离。
      “请王爷恕罪,臣妾只是想自保。”她低着头,撇下视线不再看他一眼,有礼而生疏的语气,在冷牙靠近之前便出了门。
      从书房里,冷牙面前落荒而逃出来以后,云悠撑着发软的双腿走了不知多长的一段路,才扶着墙渐渐停了下来。“我根本就不想听什么解释。”紧紧摁着呼吸抽痛的心口,她呢喃道。低头看着眼前的地面,眼泪濡湿了眼眶。
      她宁愿他直言相告,残酷的说出事情的真相,也不希望他解释,因为那就意味着他真的有偏袒盛瑾年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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