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阁：四凶记》通幽博士

45、饕餮盛宴

　　玉掌柜回去的时候，是第二天的早上。

　　她同凤兮和青鸾聊了一个晚上，到天亮时，却还是很有精神，没有一丝的疲惫，凤兮和青鸾两人都不得不赞赏一番。

　　“玉掌柜回去了？她和你们两个长谈了一晚上，都聊了些什么？”

　　“她呀，不是来做生意的。”

　　“不是？”沈青有些想不通，来浮梦阁的，竟有人不是来做生意。

　　“她是来找姑娘，说说这几天在七香楼发生的又奇怪又可怕的事情。”

　　玉掌柜姓玉，是七香楼的掌柜，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梳着随云近香髻，头插云木钗，身穿浅紫色素衣，虽不有倾城美貌，却是风韵犹存，颇有一番姿色。

　　除此之外，玉掌柜厨艺还出神入化，菜肴个有千秋，七香楼因此闻名京城。食客络绎不绝，就为尝此一口，无论高胄贵族、门府官吏还是文人墨客。

　　至于她真实的名字，没有人知道，只知道她从汤村镇来。她的命不好，嫁过去的时候，刚碰上战争，丈夫不久就在刀光剑影中死去，她独自一人生下幼子，算是为夫家延续了香火。但天灾人祸，镇子里又发生了瘟疫，年幼的孩子无法逃脱劫难，最终撒手人寰，随夫而去，便只剩她一人活下来。

　　就因为这个原因，镇子里的人都疏远了她，说她生来就是克夫克子的命，是灾星，谁接近，谁叫要倒大霉，最后合伙把她赶了出来。她走投无路，想上吊自杀，却被好心人救了，收留了一段日子，还对她优厚，好言相劝，最终她便放弃了要死的念头，来了临安，开起七香楼。现在，七香楼的生意也算得上是风风火火。

　　因此，临安城内的人都喜欢叫她――玉娘。

　　“可这种事，不应该找流大人吗？除妖司捉妖可最在行了，不打死也能给你弄残废。”

　　“所以才要来找姑娘呀。”

　　玉娘自开起七香楼，就有一个特别的规矩，就是没有固定的菜单，食客来了，就随便点，只要点的出，玉娘就做的出。也因这惊天的厨艺，才闻名于京城。

　　但最近，来七香楼的食客越来越奇怪，不仅点的菜肴昂贵，点的量也很惊人，一点就差不多要把七香楼一个月储备食材点光，没有话，还大闹一场，在楼里砸东西。

　　无奈之下，玉娘只好去官府报官。可人捉了一个又一个，牢都关满了，却仍然无法阻止事态的发展。她也找过流寞，该查的都查了，也没能查出个什么。又常听临安内的人讲，浮梦阁的陎掌柜神通广大，她寻思着可能会知道些，才就算天黑，也一定要登门拜访。

　　“会不会是高级妖兽所为？”沈青向凤兮和青鸾询问，希望能从中得到点信息。

　　“不会，若真是高级妖兽，我和青鸾早就察觉，妖兽独特的气息，是掩盖不了的。况且，那六个家伙一直在找高级妖兽，会没有察觉？”

　　青鸾听凤兮这样讲，便摇起头，“抱歉啊公子，我修为本就不如凤兮，品级更比不上，若是凤兮都说不，那我就更不行了。”

　　沈青怎么就忘了，他自己眼前的凤兮就是一只神兽，要是妖兽作乱，她早就提着她的红缨枪跟人家大战三百回合了，还会在阁里好好待到现在。

　　可惜阿言不在，说不好听的，就是在楼顶闭关，要是在的话，或许多多少少知道一点。

　　但倘若不是妖兽，会是人为吗？

　　不不不可能，人哪有这么大的肚子，塞那么多，也不怕撑死。

　　看来，他还是有必要再去找那个人。

　　没错，那个人就是流寞。

　　晌午一过，沈青就带着问题站在除妖司门口，还抬头打量着正面就散发出正义凛然气息的住处，比起天师塔，太有不同。

　　说起天师塔，给他的第一印象就很不好。七层的楼阁，窗户却被死死的封住，五角的棱边，没有一处微翘起，攒尖的阁顶，竟没有一只瑞兽。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那时候被强行带来的原因，现在想起来。仍然胆战心惊。

　　“喂”声喊他回神，守门的两人他认得，是流大人的手下。但，并没有用，套近乎的想法，在这里不管用。

　　守门的人也很无语，沈青的软磨硬泡是实在受不了，就直接丢了一句“大人这个时辰不在阁里”的话。

　　沈青没打退堂鼓，就当两个人是想赶他有而特意编出的谎话罢了。他岂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就算等到天黑，也要等下去。

　　结果，真的等到天黑，守门的两个也当真没骗他。

　　他想离开的，天一黑，回去的路上很危险，结果一转身，就碰到刚好回来的流寞。

　　“还真是稀客啊！是那妖女叫你过来的吧。”

　　“流大人口下就不能留点德吗？”

　　“那也看看对方是谁！”

　　这话一出，沈青都想直接找一个榔头狠狠对着流寞的榆木脑袋敲下去。他家掌柜怎么了，不就是任性了点，好吃了点，脾气古怪了点，还喜欢诓他钱以外……其实还是挺好的。

　　“流大人这话就不对了，我家掌柜一来不强迫，二来又不哄骗，三来不做亏心事，怎么就成那种人了？”

　　流寞“哼”了一声，冷漠的从沈青旁边越过，严峻的身影在灯火的拉长下，变得刚正不阿，浩气凛然。

　　“流大人请留步――”

　　流寞左脚刚踏进门，一小厮就踉踉跄跄跑过来，嘴里喊声没停过，一不小心，就被石头给绊住，摔了个狗啃头。

　　沈青在一边，见状，立刻上前搀扶。

　　小厮来不及道谢，便脱开沈青的手，慌张地跑到流寞身边，“流大人，出事了，老爷叫我请你回去一趟。”

　　“又怎么了？”流寞很平静问道。

　　小厮摇摇头，“别提了。那些被关进牢里的家属来要人了，说什么要是不放人，就告到官家那里去，让官家按照大宋法律来处理老爷。”

　　“什么！人不能放，至少现在还不能放，没查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之前，一个都不能放！”

　　流寞的眼神此刻冰冷的可怕，好似给除妖司门前裹上一层层厚厚的薄冰，时不时就飘出一股寒气。

　　小厮被吓到，声音压到了最低，“可您也知道，凡事都得将证据不是吗？”

　　“证据？还需要证据吗，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妖兽所为！哪有人一下子吃了那么多东西，吃不到又闹事的。”

　　“您这样说是没有错，可问题是现在没有哪一点证据指明是妖兽干的。要是家属们知道大人您插手民事纠纷，到时候定是闹的不可开交，谁也没办法收场啊！”小厮抬头看沈青，心起一记，“不如大人您看这样行不行。让沈青公子跟我们去一趟，借用陎掌柜的影响力，先把家属们安抚下来，接下来的，再走一步看一步，您觉得如何？”

　　“那更不行！”流寞一听这个名字，喝斥声就更大了。

　　他堂堂除妖师，影响力还不如一个不明身份的妖女，说出去，还不被他人笑掉大牙。

　　“流大人，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呀，家属们个个堵在报案门口，反应很激烈，不然的话的，先出事的，就是老爷了。”

　　流寞沉默了一会儿，事情的发展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小厮的话不无道理，这时候厚脸皮，总比出了人命要好。

　　他缓缓走向沈青，刚刚冰冷的神色收敛了很多，语气平和，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干脆了当，“沈公子，请你家掌柜出来一趟吧，就说流某人有事找她。”

　　“流大人，我们很熟吗？”沈青很没好气回答。

　　流寞不语，而脸却立马从白转成了青，最后直接变成了黑，仔细听听，都能听见牙齿磨磨作响，手里的剑锃锃发声。

　　沈青意识到了不妙，可能下一秒，他就要再次被流寞用剑指着脖子，转身就要离开，后面却传来流寞的道歉声。

　　“方才的话，是流某人不对，还望沈公子不要计较。”

　　计较他倒不会，他只觉得流寞太过于死脑筋，是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认准的事情，从没想过为什么，怕哪天出了什么事，都不知自己的脑袋是怎么掉的。话又说回来，流寞和其他除妖师本就不同，不会特别听天师话，视人命为草菅。或者，自家掌柜也是因为这点，才会有不一样的态度吧。

　　“不好意思，掌柜这几天外出去了，不在阁里。不过，我有办法让家属们不再闹事。”

　　流寞也是半信半疑，但想着最近几天浮梦阁确实没什么动静，也便就信了。

　　可冷静下来一想，流寞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偏偏一有事情发生，陎言人就不在浮梦阁，难道世上真会有这么巧的事。

　　“你家掌柜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才故意躲起来不见人的吧？”

　　躲？沈青生硬为这个字笑了笑，那应该不叫躲吧。

　　可就为了这个答案，去陈大人办案的路上，沈青一直要享受流寞投来的怀疑的眼神。

　　那是绝对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