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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幼时 ...

  •   开始回暖的冬末未到正午的景色很好,阳光温和不似盛夏毒辣,偶尔吹来一阵凉意的东风,院里月季正值花季,一簇一簇开得玲珑小巧,花色娇嫩绿叶光亮,柔和的暖阳光辉撒向人间万象,还处于传统春节欢庆中的林府悬挂的灯笼挂件还在,一派悠闲自得。

      林子泽去右厢寻林承辛时人早已不在,出了亭台正巧遇上练功回来的林承辛,眼前的小郎君一袭无纹无理的武衣,暗灰锦带扎在腰处,墨发束之以冠,色淡如水,即使此刻面无表情的走来也给人一种神韵独超的清冷感。

      仿若今早那萎靡不振的人是个错觉。

      恭敬的向他点头行礼,总是不知道该面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今早的失态让他有点不自在:“兄长。”

      相处了半年也知道些脾性,林子泽一向爽朗倒也没想太多:“我刚从西厢过来,辛安留到初七书肆开业完再走。”

      “多谢兄长。”林承辛点头致谢。

      他早已知道她会离开林府,离开是必定的事情,总想能拖再拖,他嘴角含着一抹苦笑,不知道这算不算执念,就算是要走也不能是以两人决裂的方式让她离开。

      “你做了什么让她这么生气?”

      本以为是什么小打小闹,现在看来还真是可大可小,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才会惹得她突然间要回襄州,瞥了一眼无言的林承辛,他无奈摇头,这张淡然冷漠的俊脸光是存在就让人很生气。

      真是不懂他们。

      “她初八才走,你看着办吧。”林子泽不想搅和他两的事,毕竟对比于血亲,他们相处了十几年关系要浓厚于他。

      林承辛点头应下。

      “不过,”林子泽拍拍他的肩:“辛安毕竟不是林府的人,她要走谁也拦不住,你既然已经归了林府自然是不能再离开了,初八时她要走你也别强留。”

      一片静默,林子泽见他如剑刃般的利眉紧皱,仿若陷入沉思,身边骤起低迷的气场,林承辛不高兴时表面上无风无波,但总有一股煞气震慑住周围的人,哪怕是在外受苦十几年这天生的主导气场还是令人生畏。

      不经意望见林承辛脖子上那一处泛着血丝的红痕,细细一看,情场老手的林子泽一眼就看出来那是吻痕,一圈朱红上还有深深的牙印,战况很是激烈。

      一向自律桀骜的冷面郎君竟然春痕累累,林子泽惊讶不已,他这个弟弟从未近过女色,就连奶奶塞的通房丫头都被他赶了出来,宁愿在院里吹风一整夜也不进房,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

      俘获京都第一冷面郎君的佳人会是谁呢。

      “为弟知道,多谢兄长相助。”不动声色的移开搭在肩上的手,没注意兄长打探的目光,他辞行大跨步离开,如墨星眸微冷。

      如果可以他真想就把宁辛安禁锢在身边,让她一辈子哪里都去不了。

      *

      京都城是整个皇朝的政治中心,五年前除了京都城周围几个大城之外全国皆受饥荒,首当其冲的是徽州、汲县、襄州和甲平。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关外边界骚动,加之皇朝太子被细作行刺,整朝都颓败不堪。

      那段饥荒的流离失所记忆犹新,襄州山高皇帝远,不少土匪乡绅发着国难财,各乡长里长为虎作伥狼狈为奸,迫害流民征收苛税,男子被抓去当壮丁去边关打仗,面色姣好的女子被强行押作妾甚至沦落青楼,襄州已是人间炼狱。

      林承辛从小就知道财富和权势有多重要。

      有钱的地主乡绅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负民女压榨劳工,有权的官职势力可以无所顾忌的征收税务逼良为娼。

      小小年纪流落在外无父无母,析骨而炊颠沛流离,趴伏在街头奄奄一息之时,宁阿婆将他抱回了那个勉强遮风挡雨的草棚里,用家中最后的碎米熬成稀汤救回了他,免了他风雨免了他流离。

      那个宁阿婆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耳顺之年还要依靠为乡绅小姐们缝制衣服鞋袜赚取那一点点微薄的铜板,无儿无女,只有一个小孙子。

      宁阿婆的孙子很奇怪,是一个比他大三岁的瘦弱小儿,唤作宁辛安。她总是一副叹世道骂朝廷斥乱贼之类乱七八糟他听不懂的话,思考着他不懂的事。他觉得她很神,总像个小大人一样,他喜欢跟在她身后粘着她,哪怕宁阿婆的孙子好像并不怎么喜欢他。

      她总是骂他是个乞儿,不高兴他霸占着宁阿婆,每次被她骂得哇哇大哭,又可害怕宁阿婆会来教训她,于是变本加厉的威胁他不准哭,他总是活在她的掌控之下。

      馒头是他被方州长收留之前唯一的名字,宁阿婆取的,寓意就是天天都能有馒头吃。在饥荒之年哪怕是吃馒头这个小小的愿望都难如登天。

      宁阿婆的孙子嘲笑了他好久,指着比她矮上半截的豆丁,笑得龇牙咧嘴:“在捡你的那天阿婆梦见了一条金龙,于是你就叫做馒头。”

      ……最后才知道原来他是昏倒在了一家馒头铺子旁。

      她坏虽坏,但是对他还是蛮好的。

      家里穷的揭不开锅,阿婆没日没夜的赶着纳鞋垫,那些乡绅小姐还各种挑毛病拖工钱,气得阿婆直咳嗽。她就会带着他去找那些姑娘算账,小时候不知道什么是算账,就觉得跟着她做一定是对的。后来被阿婆抓着打手板他才知道男孩子是不可以去掀姑娘家的裙子的。

      去偷馒头,去摘野菜,去抓野鸡,为了生计为了活下去,她教了他不少生存技巧,还告诉他这个世道做好人是没有用的,不要妄图去跟坏人讲道理。

      她特别厉害,在别的小孩子还在哭唧唧的求家里庇护的时候,宁辛安已经征服了一些地痞流氓,组成一个小队专门抢些作恶的乡绅小官,抢回来不少金银和粮食分给流民。后来被阿婆知道了关了她好几天反省,表面上乖巧顺从,背地里只有他知道变本加厉,那个图生存的小队越发壮大。

      最后壮大到引起了方州长的注意。方州长是个好官,为人老实廉洁,爱民如子,自从知道宁辛安是“打家劫舍”的背后老大,就从每天巡视巡街变成了骑着那一头小破驴成天在街头堵她。

      于是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帮宁辛安拦住方州长。

      一来二去他们三个莫名其妙的熟络了起来,表面上方州长派官兵去抓这群地痞流氓,暗地里却悄悄地为他们通风报信。她也好说话,只要能让宁阿婆过上好日子,很快就将方州长也纳入了打家劫舍小队的背地老大之一。

      后来宁阿婆去世,他又染了水痘,那些乡绅对他们打压逼迫,家里重新一贫如洗。

      宁辛安用小分队的最高军师职位换来了方州长的收留。

      他就有了自己的名字,宁承辛。承,奉也,寓意责任的承接奉遂,融了宁辛安的辛,顺了宁阿婆的姓入了衙门的户籍。

      在方州长那清廉的府邸上住了一年多,在一个盛夏时期,他们两被押在书房里做功课,方州长边看公文边监督他们,练字是宁辛安最痛苦的事情,已成翩翩少年的她抓耳挠腮烦躁欲死,幸灾乐祸的看着她。

      猛地发现她的坐垫下满是鲜血,他吓得六神无主恐惧笼罩着他,血液仿佛出闸的猛虎一般肆意冲撞,他的不对劲引起方州长和她的注意,方州长面色铁青随即唤来大夫,倒是她呆愣了一会却很是镇定。

      大夫来了查看,与方州长在外头谈话的时候,他扑在她床边豆大的泪珠落了一脸,大声哭嚷着求她不要死,哭得酣畅淋漓。

      结果她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脑门上。

      之后方州长就再也不让他们在一个房间睡了,也不再让她和他一起和武艺师傅学武了。方州长私底下偷偷和他说,她太懒了,所以他这个做弟弟的要学武保护她。

      小萌辛点头欢快的答应了。

      后来他才知道,哪怕是宁辛安没有学武他也打不过她,还是被她欺负着不敢还手。

      很多事情过去了很久,现在想想感觉也就是前几日的事情,倒是回林府前的那段日子想不清了,不想去想也不想去揭过,那是他们的生活分割的变章。

      小时候懵懵懂懂,到了长大接触外界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对哥哥的崇拜已经变成了依赖,变成了一种朦朦胧胧的爱慕。

      离经叛道,伤化薄俗,大逆不道。

      纠结过震惊过厌憎过,最后还是投降于她的一颦一笑中,投降于对她喷薄而出如潮水涌来的欢喜中,陷入黑暗的道德沼泽中牢牢束缚,不做任何挣扎。

      他是疯了吧。

      他能接受一切的流言蜚语,可是不能让她也陷入这离经叛道里,这畸形的感情不能够曝于青天之下,他只能选择一个人承受一切。

      在这段感情里病态的偏执,不让她走,不放她离开。

      未来的路荆棘满布困难重重,举步维艰。

      思往事,惜流光,易成伤。

      未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

  •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1
    收到了几位小天使的鼓励好感动~
    成就感满满
    求评论求收藏求和我互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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