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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包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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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未眠,时间过得却是很快,薄雾冥冥,天边露出鱼肚白,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太阳晨起,月儿幕归。
烛火燃了一夜,台盏上剩下残留凝固的烛蜡,翻开的话本摊在桌子上无人问津,纱帐被挽起,床褥还是昨晚铺好的模样,只是多了一个满当当的包袱。
清荷跨门进屋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正疑惑宁恩公今日为何早起,看见那个大包袱时才恍然主子是一夜未眠。
宁辛安还钻在衣柜里掏些什么,清荷放下手中端着的茶汤,不安的问道:“恩公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从衣柜里探出头来,眼下一片黑青,显然是一夜未睡,见是清荷她又回头继续整理:“收拾东西。”
“这些事情让小婢来做就好。”清荷隐隐感觉不对劲,一大清早的收拾什么东西。
宁辛安终于从柜底翻出她的锦盒,她拍拍盒面从衣柜里爬出来,打开里头全是大票额的银票还有一些珍稀翡翠,清荷目瞪口呆的望着那一大盒钱财,不知道恩公为何将这些私财拿出来。
清点数目确认无误后,宁辛安从里头抽出一个翠玉镯子,拉过清荷的手放在掌心:“清荷,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
这镯子是从林子泽那里挖来的,成色上好晶莹剔透,虽不至于价值连城,但也能够当个五十两,够一个平民女子嫁妆了。
这个丫头跟了她半年了,衣食住行都有她打点,如今知道她的身份也没有透露出去,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姑娘,也不知道和林府签了多久的工约,只望期满出府时能够寻门好人家。
清荷连忙拒绝,宁辛安不高兴了:“怎么?是看不起我吗?”她转身将锦盒塞进大包袱里系好:“女子戴着好看,又不是什么好玉,你不要就拿去卖了。”
“恩公我受不了这个大礼,您还是收回去吧!”从来没有收过这么贵重的物品,清荷慌张的看她:“您也是女……您可以自己戴啊!”
“嘘!”宁辛安捂住她的嘴:“不要把这个事情挂在嘴边,”清荷点点头,她松了手凶神恶煞地:“这个就是封口费!你收了吧!”
握着手里的玉镯,恩公为何突然间要赠物给她?见她收拾着物品,连衣柜都清空了,她惴惴不安的问;“恩公这是要去哪?”
“回襄州。”
“为何?为何突然之间就要回襄州去?”清荷惊慌的问,眼泪扑闪扑闪,“可是因为被小婢知道……之事?恩公小婢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宁辛安见清荷又慌得要哭了,她在床边坐下:“你干嘛又要哭了?”递了一块帕子给她:“我不是你真正的主子,只是暂住林府,迟早都要走的。”
“可是为何突然之间……”
宁辛安想起昨晚林承辛带着酒气的吻,纤细的秀眉皱起,这个家伙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很多事情已经超出了她能控制的范围。
对他的感情现在变得十分微妙,无论是身形上还是行动上,她都已经无法把他当成那个单纯无害的弟弟了!感情突然转变让她慌得一匹,她想静静。
回襄州不见他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清荷好好保重。”
清荷退出房内急急忙忙就往东厢跑,这件事情一定要告诉三少爷!
慌张的跑到武堂,发现往常这个时辰都在练功的三少爷此时却不在,往书房跑去时撞见了刚好出门的阿福。
“三三少爷在哪儿?”
“你一个西厢小婢找少爷做什么?”阿福看了一眼跑得气喘吁吁地清荷,心下一紧:“不会是宁恩公出什么事了吧?”
昨天三少爷将他撤离,今日就出事那还得了?
“快去转告三少爷宁恩公要回襄州去了!”
阿福听了暗叫不好,昨夜三少爷带着一身酒气失魂落魄的回屋,这会该是晨起练功的时候,一向自律的三少爷竟然破天荒的没起来,现在还在昏睡,两人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快去寻大少爷过来!”
*
林子泽推开右厢的门,扑面而来的酒气熏得他捂住鼻子,他从未进过林承辛的寝屋,他巡视一圈,只有简单的几件收纳简柜,果然是林承辛式风格。
整个房间和他的左厢一样宽阔,但是对比于他琳琅满目的物件,这个弟弟的房间却是一览无遗,简单得让人怀疑这真的是京都富可敌国的首富嫡子的寝屋吗?
想到自己屋内铺陈的金碧辉煌,林子泽心虚的摸摸鼻头。
不过这酒气也太重了些。他打开窗通风换气,洒进来的光线照醒了床上昏睡的林承辛。
“醒了?”林子泽在实木大椅上坐下:“身体不适?”
林承辛从床上坐起,宿醉让他脑子犯疼,神经一阵阵刺痛,他缓缓神从床上下来坐到另一侧椅子上:“找我有什么事?”
“听说你昨晚喝酒了,怎么喝这么多?”林子泽想倒杯茶喝,茶壶内什么也没有:“喝酒也不叫我。”
“找我有什么事?”林承辛重复道,喉咙一片沙哑火辣,疼得很。
“我就不能来看看你?”林子泽侧头看他一眼。
“你从来没找过我。”
他轻笑一声:“你这是在怪我这个兄长做得不好了?”
不想和他继续扯皮,林承辛仰靠在椅背上十分颓废,昨晚的事情让他提不起做任何事的兴致。
林子染,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他仰头苦笑,她几乎不叫他这个名字,她是真的生气了。
能不生气吗?他昨晚野兽般的行为像极了他所不齿的花楼寻欢客。
见林承辛不愿意搭理他,林子泽也颓废的仰靠在椅背上,也是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致,想到来找他的目的才漫不经心的开口:“啊对了,辛安正在收拾包袱要回襄州去。”
迅速坐起望着他,声音沙哑:“现在?”
“一炷香之前。”
话还没说完,林承辛站起来就往门口去,还没跨出门又顿住了脚,林子泽一头雾水的看着他,林承辛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折回来坐下。
“她不愿意再见我了。”
林子泽看着一脸失魂落魄的老弟啧啧称奇,一向自律刚正的冷面郎君衣衫不整的颓丧样子真是难得一见。
自幼流落在外,十几年来艰苦日子定是不好过,宁辛安这个兄长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自然是比他还要高的。
回了林府两人也没有说过什么兄弟贴己的话,同父异母的血脉却是生疏的很,他这个弟弟倒是非常聪明有能力,把家里的大小事务都处理的井井有条,这一点他这个做哥哥的自愧不如。
像是补偿,父亲和家里人都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孩子迁就宠爱,也不知是弟弟生性淡漠还是成熟世故,一家人隔着一座山般的亲疏。
耸耸肩,林子泽起身:“罢了罢了,我去留她几日。”
他一个在林府混吃混喝的空头庶子能帮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兄长,”后方声音传来,他顿步背对着他,隔了好一会才轻声道:“多谢。”
他摆摆手往前走,有什么好谢的,跟不是一家人一样。
*
收拾好东西物件,塞成了满满一大个包袱,宁辛安惆怅的备了一个布包装上了月事布,大包小包的就不像是一个跑路的。
将贵重的东西放在包袱最底层,拿衣物盖住包好,最后还忘不了卷上那一幅青莲红蕊图。
收的她一肚子火。
罪魁祸首就是脑子里时不时涌出来的某人的脸。
不知道是第几次想起昨夜的吻,袭来的酒气和禁锢她的铁臂,宁辛安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又羞又怒的狠狠揍了包袱两下出气。
“怎么脾气这么大,”听见说话声,宁辛安猛地回头看向身后,林子泽笑眯眯的打招呼:“是我。”
宁辛安迅速用被褥把月事布包给盖住,然而来人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包袱上,他伸手拿过那卷青莲红蕊图:“准备拿着我的宝贝跑路?”
一把抢过小心翼翼的放好:“我是回襄州,不是跑路。”
“为何这么突然?”他在床边坐下翘着二郎腿看她宝贝一样包好:“你和子染吵架了?”
听见这个名字浑身不对劲,宁辛安脑子里又不受控制的乱想,恼火的又一拳打在了圆滚滚的包袱上。
林子泽笑嘻嘻的看她对包袱的暴行,不怕事大的看热闹:“真吵架了?”
“你很闲?”一大清早的来给她添堵。
二郎腿一翘一翘的,林子泽撩拨着纱帐百无聊赖:“是很闲,书肆初七才开业,你走了我怎么办?”
“本来就是打发时间做的小生意,无所谓。”
“你这样说我真伤心。”
宁辛安冷眼看着林子泽痛心捂胸状,一个枕头砸了过去:“伤心可以把钱兑给我。”
“不了,一点也不伤心。”林子泽打掉她的枕头,不经意的说道:“走吧走吧,我还以为你会等到他定亲了再走。”
“定亲?”诧异的看着他,林承辛要定亲了?
“是啊,昨日春宴上户部侍郎千金好像有这心思。”
心下一紧,系绳的手顿了顿,她竟然不知道这件事情。内心复杂有点胸闷,他都要定亲了昨夜还来招惹她?何况她现在是男儿身!
而且还说什么喜欢她的混账话!
林子泽偏头看她脸色不善,他一脸严肃:“你!”
猛地被他吓到生怕戳穿她的心事,她不安的抓住枕头,神经绷紧,她保证只要他看出来就砸死他。
“你也觉得他能娶上户部侍郎的千金是走大运了对不对!”林子泽一脸扼腕:“那苏府小姐出名的美艳绝伦,真是可惜了。”
宁辛安心里翻了个白眼。说好的心有所属,说好的不祸害其他姑娘呢。
“我不可惜,到时候我那书肆分红你全给他作贺礼。”
不想说这个定亲话题,林子泽起身四处打量她的房间,也是清寡得很,物件呈设都很简陋,角落里还用布匹盖着不知道是什么器具,让外人见了还以为他林府亏待客人。
“什么时候走?”他拿起案几上摊开的话本问道。
“明天,和你家长辈们辞行就走。”
“这么着急,”随意翻了两页觉得无趣:“初七书肆开业,你还是多待几日吧,新年开业作为掌事之一还是要到场的。”
“上次你说的印书法子年前就准备好了,初七时第一次出售印书你不去看看?这事虽然秘密进行但突然出了一堆成书也会遭来非议,到时候有人拿书肆质疑林家我就只能把你供出来了。”
“啊对了,庆祝开业我进了一批新字画,里面好像有上次你提过的叫什么浮萍红鲤图,和青莲红蕊图合称慈翁双壁来着。”
“可惜了,你走吧走吧,让慈翁老人家的旷世绝作永远不能合壁……”
话没说完,手臂被人狠狠抓住,宁辛安双眼放光:“浮萍红鲤?”
林子泽一脸遗憾:“可惜了,你都决定要走了哪怕是□□图你也看不了了。”
宁辛安死死瞪着他。
得意目的达到他也不逗她了,这个宁公子最爱就是收藏这些名家字画,嗜画如痴,为了留住她还真是下了不小的血本。
林子泽心想,和那支狼毫算是扯平了。
“不就是不想见他嘛?”林子泽放下手上里的话本,给她台阶:“我给你找消遣打发打发时间,初八再走可以了吧?”
不容宁辛安回答,他擅自为她做了决定:“你那么聪明没事干帮我个忙吧。”
“什么?”
他从怀里掏出一方绢纸,笑嘻嘻的。
“帮我寻我的心上人。”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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