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间小筑》萌之果冻

8、树分双生，幻梦

　　说回赌斗台上，眼看着双方气氛凝重，巫琦却笑道：“余英姐姐，下手别太重，揍个半死就成，妹妹先谢过了。”又揭了斗笠轻纱，冲余英俏皮眨眼。此话一出，台下顿时哄笑雷鸣，众人又暗道这“南疆圣女”为人周全且不失幽默，打趣间便化解了一场可能发生的“血案”，心下对巫琦好感倍增。
　　那边余英会意，也是客气一礼：“妹妹宅心仁厚，倒教余英做了回恶人。也罢，你二人的私事，等比过这场，再做分说不迟。”当下祭出秋水长剑，静立场中，一时衣袂翩翩，白衣胜雪，如在云端。
　　楚遥子听得余英口风松动，不由松了一口气，虽免不了皮肉之苦，倒不至于立时做了九泉之下一条亡魂。再定睛一看，此女雪肤玉质，虽面纱遮盖，仍较楚琦微黄肤色大为不同；且两女谈吐、做派也是大相径庭，以楚遥子对楚琦“了解”，只怕楚琦见得各派“仙长”云集于此，又要低眉瑟缩不提，哪能如此坦荡大方。亦不再深思，只凌空一点，唤出“白虹”，跃上高台。
　　余英所修“剑歌诀”，要点在于势，以轻灵飘逸剑招，夹杂寒冰真气对敌，又因琼雪楼弟子美貌，往往令对手迷醉间身形迟缓，疲于招架，且琼雪楼弟子常年居于雪山，修习寒冰真气事半功倍，故而大多气海真气充盈，擅长久战。而楚遥子天纵之资，所习“虚静功”脱胎于“虚灵诀”总纲“灵神篇”，讲究“以形化神”，打磨一股精纯意念，乃是剑走偏锋，全凭常年苦修增强神念感应，对敌时洞察先机，巧攻压制。一时间，两人倒是斗得有来有往，场中剑气四射，真元鼓荡，时而寒星飞溅，秋水铮鸣，时而风啸呜咽，白虹破空，直教人眼花缭乱，惊叹二人剑术超绝。
　　场中打得热闹，台下看得入神，台前各门派师长也是互有点评，一派融洽。“琼雪楼”掌门见韩灵真君面朝台下，目有所思，笑道：“韩灵仙人，门下有此高徒，怎的还不满意？人家一个小女娃娃，如何又入得您的法眼？”韩灵真君却是摇头：“露华真君取笑韩某了，此前俗世传来密报，曰：南疆兽潮将近，我虚灵宫与巴国为邻，不得不忧啊。”露华真君点头道：“难怪韩灵仙人对这‘南疆圣女’青眼相待，想是近来另有谋算。”
　　韩灵真君将手一摊，笑道：“猢狲顽劣，该当挫其锐气。韩某瞧得贵派余仙子与那圣女，近期倒是颇为亲厚，传出‘三姝’美名，心下也是好生羡慕。”却是话锋一转，跳过巫琦不提。
　　露华真君失笑：“年轻一辈自有造化，你我只需参悟天道，静心修行便是。虽有照拂护持之意，却也不必勉强，顺应天意，方显正道。”言语间，场上再生变化。
　　余英“寒冰真气”大势已成，直把楚遥子冻得个冰坨子也似，口鼻呼吸尽是寒气，腾挪间冰渣簌簌而下。又过得数招，终是被击飞了手中白虹。余英收了秋水，拱手道：“单以剑招论，我不如你，承让！”楚遥子浑身哆嗦，强笑道：“仙子道法神妙，楚遥子心服口服。”言罢，口中大呼“输了输了”，潇洒下台，向台下巫琦走来。余英望眼台中被斩落衣角，轻哼一声，拂袖离去。
　　“在下‘虚灵宫’楚遥子，未知圣女芳名。”在一众嘘声之中，却见巫琦解了斗笠束带，玉手轻移，置于耳边，对着楚遥子轻笑道：“‘巫萱’久居南疆，倒是头一遭见着楚公子这般妙人，你既如此坦荡，小女倒不敢故作扭捏。”言罢，在一众期待目光中，大方除了面纱。
　　只见巫琦粉面凝脂，春兰为神玉为骨，浅笑嫣然，又有青丝一缕，如烟垂鬓；柳眉淡拢弯睫长，杏目奕奕妙解语，一身湖蓝苗银束腰绣裙勾勒，移动间，银边白锦云纹层层叠叠，活脱脱一位碧落仙子，款款登云下凡。
　　巫琦莲步轻移，到得楚遥子近前，樱唇柔语：“可瞧仔细了？巫胭可是楚公子旧识？”又抽了赤血，细细摩挲，“此剑乃巫教古老祭器，配合剑玉，以独门秘法催动，可证身份。”言罢，自腰间掏出一颗墨绿玉珠，默念灵咒，片刻间，自玉中腾出一道蛇影，飞向“赤血”，与之融为一体。“胭儿此番前来，尚有教务在身，不便之处，还请众仙派包涵。”说完，也不等楚遥子回话，对着台前各门派掌教、长老及一干前辈执晚辈礼退去，亦不再掩盖面目。
　　楚遥子望着巫琦离去背影，面露迷茫，只因两者容颜虽相似，这道法、身份却做不得假，莫非自己认识的“楚琦”只是假名，“巫胭”才是真身？又念及出发前太上师伯特特叮嘱留意的“南疆来人”，除却巫胭，此番“沧山大比”也并无他人符合，一时迷雾重重，疑问颇多。
　　巫琦离了擂台，正在青山石阶上揣测这接应之人，忽耳中传来一中年男子沉稳密语：“沧山大比发榜后，伏魔战场白壁山，夜半时分。”放眼四周，不见一人，又去了山脚会仙驿站，静待比斗结束。
　　一日后，众人齐聚“仙人顶”，发榜，恭贺，失意，众生百态，好不精彩。巫琦领了前十彩头，避过人潮，悄然离去。
　　白壁山中，楚遥子正自稀奇，只因昨夜首座师尊暗中传音，命自己今夜守在伏魔战场旁，于白壁山中接待什么“贵客”。
　　不多时，一道翠色倩影出现在山下。楚琦入得山中，只见一灰衣男子立身伏魔碑前，正待出言询问，却见男子转过身来，惊呼：“怎么是你？！”
　　巫琦望着奔向眼前的楚遥子，也是半晌无言。“巫仙子深夜到访，可是来此瞻仰先辈英名？”言语间，多有试探之意。
　　“行了，别装了。本小姐是骗了你，眼下却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刻。‘东西’带了吗？”巫琦直直瞪着楚遥子，没好气地说道。
　　“什么东西？你别这样看着楚某，我只是奉命前来迎接‘贵客’。”
　　“行吧，贵客在此，前头带路。”
　　“你，你，你……”“楚公子前日还一口一个‘定情信物’的叫着，怎的，如今却是时过境迁，移情别恋了？”
　　“楚某说不过你，姑娘跟紧了。”瞧见楚遥子气鼓鼓青年面孔，巫琦却是“噗嗤”笑了出来。
　　“楚公子面皮怎的如此之薄，莫非前日拦住本圣女尊驾的，是另一位楚公子？倒是巫琦孤陋寡闻，不知虚灵宫道法玄奇，还能化作两副面孔不成？”却是清脆婉转，娇笑连连。
　　“原来圣女名唤‘巫琦’，不是别的‘楚琦’、‘巫胭’之流，楚某算是认得了。”复闷声指路，不再言语。
　　巫琦逗弄半晌，未有回应，怕是楚遥子真的生气了，只得默默跟随其后，亦步亦趋。
　　过得半个时辰，却是进入了“虚灵宫”护山大阵。因巫琦缺少虚灵玉牌开路，楚遥子未免触动阵法禁制，只得硬着头皮带领巫琦，自禁地“天渊”左侧峡谷进入，于后山中穿行抵达戒律峰，避开巡山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