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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赌 ...

  •   赌
      大理寺卿张俊查探几日也查到了那个黑痣男子身上,再往下一查便摸到了刘侍郎的庶长子身上,张俊毫不犹疑就带人闯进侍郎府将刘大公子给抓了起来。侍郎府的管家忙不慌张地跑去书房找刘侍郎。
      刘侍郎到时,正好见张俊押着自己的长子正要出侍郎府的大门,道,“张大人且慢,不知犬子犯了何事还烦劳张大人亲自上门来抓人?”
      刘侍郎虽为人端方,但官声不错,张俊也颇为敬重,拱手道,“刘侍郎,令郎涉嫌春闱弊案,下官职责所在,特地来请大公子与我们走一趟。”
      刘侍郎是此次春闱的主考,所以自是知晓春闱弊案一事,但他却未想到自己的儿子会事涉其中,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问道,“张大人所说的可是事实?”
      刘大公子一向惧怕自己的父亲,喏喏不敢回答,刘侍郎见此心下已经有数,他虽是严父,对自己儿子的性子还是了解的,若他没做此事,又怎会如此一副喏喏不敢言的样子,况且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张俊又怎会不打一声招呼就闯进府中来抓人。思及此处,刘牧真是又急又怒,走上前去便给了刘大公子一个耳光,“逆子,你平日里不学无术也就罢了,怎敢犯下如此大错连累这一府之人?”
      刘大公子此时才害怕起来,忙道,“爹,爹,你救救我吧……”
      刘侍郎不再搭理他,反是对张俊行了道,“张大人,此事就请你秉公办理吧。”
      张俊心下也为刘侍郎叹了一口气,也不管刘大公子的吵嚷,向刘侍郎行了个礼,才转向自己带来的人道,“带回去吧。”
      刘侍郎看着张俊将长子带走,才转身回了后院,刘夫人心里正着急,见他过来,忙问,“老爷,事情可如何了。”
      刘侍郎摇摇头道,“夫人,我这就要进宫去面见陛下,向陛下请罪。”
      刘夫人问,“事情如此严重吗?已经到了要去请罪的地步了。”
      刘侍郎点点头,看着自家夫人担心的眼神,心里不由后悔,早知如此,当初老大就不该交给老太太来养,或许就不会有今日之祸了。刘夫人与刘侍郎少年夫妻,但生了长女次女之后三四年也未再生养,老太太就将身边一个丫头赐给刘侍郎,不过一月便有了身孕生下了刘大公子。刘侍郎原想将其交给刘夫人养育,但刘老太太新得了孙子哪有不稀罕的,偏生要自己养,刘侍郎侍母至孝,也只得由着她去了,这一养娇惯得不行,养成了个只知作乐的纨绔子弟。倒是刘夫人在刘大公子十岁时生的嫡子,品性才学都是极好的。刘夫人虽算是老来得子,却是一直严格要求刘小公子。刘侍郎原觉得有刘小公子就足以告慰祖宗了,便不再往刘大公子身上多用心力了,不料这一疏忽,就让他犯了如此大罪,不过此时已然是悔之晚矣。
      刘侍郎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一句,“夫人,是我对不住你。”
      刘夫人扶住自家老爷的手道,“老爷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夫妻一体,若是此次老爷获罪,也是你我夫妻共担,老爷不必担心。”
      刘侍郎反手扶了刘夫人的手点点头就进宫去了。
      刘夫人身边的妈妈道,“夫人,这可如何是好。”
      刘夫人道,“什么如何是好,两位姑娘都出嫁了,就只剩下钦儿了。他既是男子,日后就算困难些也不妨事。”
      听了刘夫人的话,身旁的妈妈就不再说话了。
      刘侍郎在御书房外跪了半日,西宁帝才见他,听了刘侍郎的请罪,西宁帝倒没立时就定下对他的处罚,只是道,“阅卷之事交由礼部侍郎负责,刘卿就先在家待罪吧,等弊案一事结案之后再做惩罚。”
      知道西宁帝已然开恩了,刘牧不敢再求情,就先回了家,闭门不出,一心一意待罪起来。
      张俊从黑痣男子那里知道他背后还有人在操纵,但那人却始终没有被抓到,但科举弊案一事已经差不多查清楚了,黑痣男子将试题给了刘大公子,刘大公子借着其父刘侍郎的声名往外卖试题,事后所得钱财刘大公子拿三成,剩下七成都到了黑痣男子手上,可其实黑痣男子也不过占了两成,其余五成都到了黑痣男子背后那个人手上。
      纵使张俊百般刑讯手段都用尽,黑痣男子也只说不清楚那人的来历,自己只是偶然被找上做了这么一笔买卖而已。
      既是三司会审,张俊将事情与刑部郎中宇文浩和御史中丞王连平一道说了,宇文浩心中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宁和公主,心中暗道:公主说会帮忙查清此事,不知她是否已经查到了背后的主谋。
      王连平却道,“此事可暂且放在一边,张大人别忘了还有举子周阡身亡一案。咱们没将安知言和林晗再带回大理寺监狱是因为我们知道这背后有隐情,但此事若是再无法查清,只怕我们也不得不去丞相府和定国公府了,总不能让人说我们三司一起徇私舞弊吧。听说监察御史已经在写折子准备参奏我们了。”
      张俊道,“不若明日就先将二人给押进来吧,也省得落人口舌。”
      张俊话音刚落,宇文浩就觉得眉心一颤,大声道,“不可。”
      等到张俊和王连平都看向自己,宇文浩才惊觉自己的反应太大了,忙掩饰道,“背后之人还未查到,这二人若是在咱们这里出了事,我们可就难以交代了。”
      张俊和王连平也得承认宇文浩说得有些道理,张俊却道,“若不如此,又该如何做呢?”
      宇文浩道,“定国公府和丞相府也不是一般的府邸,便是我们自家子弟出了事情焉有不查之理?说不得他们也在查此事,不若我们后日开堂审案让,他们过堂自证清白,若是他们能证清白,说不得我们还能顺势将舞弊一道查清楚,若是不能再收监也不迟。”
      王连平道,“此法倒还可行。”
      张俊因为案子的事情心中颇有些烦躁,此时也只能点点头了。
      好不容易将张俊和王连平劝服,宇文浩却开始担心起宁和公主有没有查到背后主使之人了。宇文浩是在一脑子的担心之中来到宁和公主府的。福公公将他引进正院之时,寿姐儿正在与周阡下棋。见他来了,寿姐儿和周阡便都放下了手中的棋子。
      其实在看到周阡时,宇文浩心里的担忧已然去了一大半,“臣见过公主殿下。”
      “免礼,”寿姐儿道,“宇文大人今日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宇文浩一脸轻松地笑道,“原本有事,不过见了这位周公子,也就都没什么要紧了。”
      听宇文浩将三司的决定说了一番,寿姐儿道,“宇文大人,此事我已经尽数知晓了,放心吧,后日我必是要去的。大人到时也只需秉公明断就可以了。”
      “那臣就放心了。”宇文浩道,“殿下,事情已说了,那臣就先告退了。”
      寿姐儿点点头道,“今日宫中送了两篓早樱桃过来,听说府上的老夫人最喜食樱桃,大人一会儿便带一篓回去吧。”
      宇文浩笑道,“多谢殿下,那臣就却之不恭了。”
      出了公主府,宇文浩看着手中红润鲜灵的樱桃,自言自语道,“文越啊,你这个外甥女哪里还用得着我帮你照看!”语罢摇摇头径直回家去了。
      送走了宇文浩,寿姐儿也无心再与周阡下棋了,“周兄,今日咱们就先下到这里吧。”
      心知她要处理事情,周阡十分知趣地道,“也好,那我就先告辞了。”
      回了客院,周阡才看见自己住的客房的桌上也摆了一大盘樱桃,纯白的瓷盘上装着鲜红欲滴的樱桃,端得是赏心悦目,周阡问了伺候的女婢才知道是宁和公主派人送过来的。周阡捻起一颗放进嘴里,味道真好。
      “赤铁,刘先生的事情怎么样了?”寿姐儿问。
      “殿下,臣已经查到,刘先生每月十五晚上都会独自去京郊一个小院待两个时辰。”赤铁道,“臣已经查探过了,院里住的是个妇人与两个孩子,应当是刘先生的妻子儿女。今日正好是十五,臣已经在京郊安排好人手了。”
      寿姐儿点点头道,“待他们会面以后悄悄拿下刘先生,再派人守着那妇人与孩子。”
      “殿下放心,臣晓得该如何做了。”
      是夜,刘先生与往常一般来小院探看,不料刚出了小院便被赤铁他们给捂住口鼻带上了马车。坐上了马车,看着周围的几个壮汉,刘先生道,“你们是何人,为何来劫我?”
      赤铁道,“刘先生,家主人想请你过去一趟,你就安分地跟我们走一趟吧。”
      刘先生自知自己一介书生,断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便也不想着逃走,只是心中在暗自揣测着劫自己的人究竟是谁。等到了公主府看到了寿姐儿才知道原来这些人是宁和公主的人。刘先生在恭王身边日久,自是细细探查过恭王的兄弟们,只是这宁和公主的事情知道得却不多,刘先生一时还真是想不出法子来应对。
      寿姐儿不想跟他兜圈子,直言道,“刘先生,春闱一事你可知罪?”
      “草民不知何罪之有,倒是您,堂堂公主半夜将我劫来不知为何?”刘先生半点不露怯地回答道。
      赤铁见他如此不逊,道,“你还敢狡辩,大理寺已将黑痣男子和刘大公子收监了,把你带到他们面前,他们自然能指证你。”
      寿姐儿看着刘先生在赤铁提到黑痣男子是眼中有一瞬的波澜,道,“刘先生,我问你,春闱弊案一事是恭王兄主使的对不对?”
      刘先生还未出言狡辩,就听得寿姐儿轻轻说出了一个名字,“程霖。”
      刘先生几乎已经呆住了,哪里还顾得上说话,程霖是恭王埋在礼部的暗子,从来不曾动用过,也就是这次让他偷看了春闱题目罢了,宁和公主究竟是如何查到他身上的,刘先生沉在自己的思绪里,恍然未觉自己额上冒出黄豆大小的汗珠来。
      寿姐儿也不着急只在旁边等着。过了好一会儿,刘先生终于跪在寿姐儿面前道,“公主,此事乃草民借恭王殿下的人所为,与恭王殿下并无相干。”
      倒是个尽忠之人,只是未免有些愚忠了,寿姐儿心内叹道。
      “刘先生,此话你觉得我会信吗?”寿姐儿问。
      “无论殿下信与不信,草民的回答就这一个。”
      寿姐儿不打算对刘先生用刑,她知道,这样的人即使用刑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想了一下寿姐儿道,“既然如此,不若我与先生打一个赌,若是先生赢了,恭王兄的事我就当作不知道,若是我赢了,后日则必须与我一道去大理寺。”
      刘先生心知没有另一条路可选,问道,“不知道公主殿下想与我打个什么赌?”
      “就赌我的恭王兄明晚会不会派人去寻你的妻子儿女可好?”
      刘先生脊背上顿觉一阵寒凉,宁和公主赌的是恭王到底有没有仁心或者说人性。刘先生知道恭王殿下为人常走隐私小道,只是当初与自己有知遇之恩,自己才一直跟着他。也罢,若是他当真连自己的妻子儿女都不放过,日后难免兔死狗烹,既如此还有什么不敢赌的呢,思及此处,刘先生道,“殿下,草民跟殿下赌。”
      “那刘先生就好生休息,明日我们一起去京郊看看吧。”
      寿姐儿说完,便让赤铁将刘先生带下去看管起来了,自己却想起幼年时在林皇后那里听到的对恭王的评论。当时恭王“失手”打死一个太监,张嫔求到林皇后处,林皇后虽帮忙将此事掩了过去,但却对身边的嬷嬷说道,“原看着五皇子不过是看似胆小实则心思深沉而已,如今看来这孩子的心思不是深沉而是狠毒。那太监听说还是贴身伺候他的,不过是说了三皇子几句好话便被打死了。今日我替他遮掩还不知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寿姐儿心道:今日的刘先生与当初的小太监何其相似,只是不知恭王兄又会作何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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