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妖欢（妖骨劫）》百尘仙

23、照顾

　　这边，沐姝正坐在桌子旁，目不转睛地守着昏睡的莫殇。
　　莫殇生得极好，身如玉树，翩翩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平日他并不爱笑，但举手投足皆显沉稳之态，颇具清风朗月般的天人之姿。
　　如今他脸色苍白地昏睡在床榻上，抿着的薄唇毫无血色，英眉却全然舒展开，整个人显得脆弱而平和，倒不像他平日那般与人疏离。
　　突然，莫殇的眉皱起，他发出一声闷哼。
　　沐姝唰地起身，抓住莫殇的手臂“莫大哥？莫大哥，你怎么样？”
　　莫殇猛然间睁眼。
　　他的眼中猩红一片，冷漠而锐利，全无感情。
　　沐姝猛不丁和莫殇冰冷的眼神对上，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莫…”
　　莫殇一跃起身，直接将身边的沐姝撞出了床榻两丈远。
　　沐姝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到门口，她的全身仿佛被重物压到了一般，难受、胸闷、无力，最后是止不住地疼痛。沐姝来不及哀嚎，便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朝她靠近。
　　是莫殇。
　　莫殇双眼猩红恐怖，目光无神，只一步一步朝沐姝逼近。
　　沐姝双眼睁大，她心中觉得恐惧，慢慢想往后挪动，可大门已被她牢牢栓上，她全身无力，腿软，根本来不及开门。
　　“莫大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沐姝的声音已带上了哭腔。
　　莫殇修长的右手掐上了沐姝纤细的脖子，他手上的动作慢慢加重，身子凑近。
　　“莫大哥…莫…莫大哥，你醒醒…我是沐姝…”沐姝手脚并用，奋力挣扎着，“莫大哥，我是沐姝，我是青语的朋友…”
　　沐姝挣扎着，胸前玉坠的链子略微显露。
　　莫殇脑中不知被什么刺了下，他大力地晃了一下头，手松开，直起身。
　　终于活了过来，沐姝猛烈地咳着，胸腔里太久没有新鲜的空气，连咳嗽都觉得痛苦。
　　莫殇双手抱头，痛苦地低吟着。他猛烈地敲击着自己的脑袋，仿佛里面有万千虫子蚁兽在嗡鸣，在噬咬。
　　沐姝又是惊又是惧，吓得腿软无力，一时愣在当场，纵然常常出去闯荡江湖，也曾随同父亲走南闯北，她却从未见过如此场面。
　　“离我远一些！走！”莫殇紧闭双眼，咬着牙，大声呵斥。
　　沐姝自是不再敢靠近他，却也不禁担心，“莫大哥…”
　　莫殇猩红的眼中放出幽光，他大叫一声，朝着沐姝冲了过来。
　　莫殇此时只看得到沐姝一张姣好的面皮下涌动的鲜红血液。
　　沐姝心脏仿佛被吓停了，眼泪唰唰落下，她不禁闭上了眼。
　　许久，沐姝睁开了眼。
　　莫殇额间青筋暴露，大汗直流，他垂着头，半跪在地上，胸前插着一把匕首，血液从他胸前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地上，掉落在地上的声音空灵清脆。
　　沐姝回过神来，她动了动无力的身子，声音带着哑音，“莫，莫大哥…你这是…”
　　莫殇将匕首抽出，他不禁闷哼一声。
　　莫殇将血淋淋的匕首丢到沐姝身边“沐姑娘，若在下再对姑娘有任何不敬，你尽管伤我，莫要手软。”说完，他拖着已经痛到无力的身子挪到床边，离沐姝远远的。
　　他这话不轻不重，不却让沐姝大大感动了一番。
　　滚大的泪珠从沐姝眼中掉落，先前对莫殇的害怕也减了几分，沐姝拿起匕首，站起来想要走近莫殇。
　　“沐姑娘，你先离开。”莫殇有气无力地说着。
　　“莫大哥，我已答应青语在她采药期间照顾你，怎能食言？况且你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伤害我，我更不能在此时弃你而去。”沐姝擦干眼泪，语气急急道。
　　“青语去采药了？”莫殇紧皱眉头，“她怎么…”
　　气血上涌，他用力咳了咳。
　　沐姝急忙上前。
　　莫殇退后了些。“沐姑娘！”
　　“沐姑娘，我身中剧毒，加之气血逆行，已有走火入魔之态，怕是管不了自己的心智，会伤害于你。”莫殇虚弱地解释道。
　　“莫大哥，我能做些什么吗？”闻言，沐姝再不敢前进，只是她仍是担心莫殇。
　　不等作答，莫殇耳朵动了动，他哑声道“有人…”
　　“沐姑娘，你将匕首收好。”
　　莫殇踉跄地起身，从柜中取出块布丢给沐姝，取出一瓶青语秘制的白色药粉洒在胸前、地上和空中，快速披上一件衣裳，然后打开门。
　　沐姝将匕首包好，放于腰间，抬头却见莫殇打开了门，惊讶道“莫大哥…”
　　莫殇朝她点点头，示意她放心。
　　门刚打开，七叶正带领一众护卫上来搜查。
　　“莫大侠，”七叶握拳作了个揖，“风云山庄闯进了贼人，我等正奉命搜查，打扰了。”
　　莫殇点点头。
　　“表小姐？表小姐怎么在这？”七叶皱眉，疑惑道“表小姐先前不是与那位姑娘在一起回屋了吗？”
　　未曾料到他们之前见过面，莫殇眉头一皱，黑夜挡住了他苍白的脸色“那是我师妹。我师妹不放心我，故让沐姑娘过来看看，毕竟沐姑娘是主子，对这熟悉。”
　　“表小姐也是女子，如今山庄正值多事之际，表小姐怎可如此冒险？”七叶说话时不冷不热，却也听得出关怀之意。
　　“我只是担心莫大哥安全，所以来看看。况且有你们这些护卫在，庄里还有那么多武功高强之辈，那贼人还能在山庄里伤我不成。”沐姝声音微微发颤，说这话时，眼神不自觉往莫殇那里瞟。
　　莫殇和她的眼神对上，他没有说话，整个人平静无波。
　　不知为何，沐姝心中的慌乱减了许多。
　　见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七叶心中隐约明了。
　　七叶命人进去搜查。
　　“莫大侠今夜一直在房内？”
　　“比武结束后，在院中练剑，用膳后一直在房中打坐，待要休息时发现出了事，但那时已经不允许出门。”莫殇倚靠在门边，泰然自若地回答，“后来便是沐姑娘来找。我也甚是惊讶。多谢沐姑娘挂念。”
　　说着，莫殇感激地望了沐姝一眼。
　　沐姝低头一笑。
　　护卫们并没有找到什么。
　　其实众人也只是例行检查，这七彩琉璃珠绽放七彩的耀眼光芒，夜晚尤盛，只一眼便可看出房中有没有。
　　七叶锐利的眼眸扫了莫殇一眼，莫殇只是淡淡地，平静地回望。
　　见莫殇不像有假，七叶的眼神平和了些，“打扰了。”
　　莫殇颔首。“辛苦。”
　　七叶领着手下去别处搜查，走了几步，他停顿了下“已是深夜，还请表小姐早点回院。”
　　“知道了，我马上就走，不劳首领挂念。”沐姝的语气颇带些怨念。
　　七叶眼睑垂了垂，提腿就走。
　　七叶刚走，莫殇无力地瘫倒在地。
　　“莫大哥！”
　　“沐姑娘，你先离开。你我共处一室，本就不妥，况且还是在今夜山庄如此不宁之夜，实在惹人口舌。”莫殇避开沐姝想要帮忙的手，“那个护卫首领是个精明人，你若再呆下去，他必定生疑。”
　　“可你还受着伤…”沐姝着急道。
　　“沐姑娘好意，莫殇心领。我师妹医术高明，待她回来自能帮我。”莫殇强忍身上不适，诚恳道，“沐姑娘是个好人，我师兄妹二人，断不能再连累姑娘。”
　　沐姝自知在这帮不了什么忙，可她实在不想在莫大哥重伤时离开，她想帮忙。沐姝低下头，没说话。
　　突然，窗户边有了细微的声响，莫殇黯淡的眸子有了丝亮色。
　　是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