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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名扬天下（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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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实在是一个漫长又忙碌的夜晚，待到包拯把楚楚他们安顿下来，再回自己床上躺着，已经是丑时了。时辰虽晚，可是他却睡意全无。早先时候跟楚楚聊了一下，又得到了一些信息。公孙策拂袖而去，留给他的也是满腹思绪，这诸多念头在他脑海里浮浮沉沉，实在是无法安然入睡。
公孙策那番大论，他从某种程度上是有些明白的，可是明白并不等于认同，作为一个从小就被耳提面命一定要“分清是非黑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的人，他在包大娘的教导下成长为一个心思恪淳的人，满心满意都是对真相和真理的追求。而公孙策的那番话，似乎为他打开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一个为他所不喜的世界。他能感受到公孙策身上跟他相同的追求，他们都将是为了真理大义奋不顾身的人，他也能感受到那个名门公子身上有着不同于一般纨绔的清明，但是确实，他们道不同。
道不同不相为谋。
“那就算了呗，反正他是世家公子，本来跟我这种平头百姓也不会有太多的交集。”包拯喃喃地说，蛮不在意的翻了个身。“但是公孙策还是很聪明的，案子又事关重大，楚楚说的那个信息我也一时参悟不透，还是要跟公孙策好好交流一下。”
井水不犯河水是可以的，但是，这次已经犯了，就下次再说吧，现在可不行。他心思突然就安定了下来，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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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包拯就直奔府衙，进了后院，问了管家便知道公孙策所在的别院，未等人走到门口，便传来阵阵读书声。书院放了十天假，让大家在家温书，然而他们却被高丽太子案绊住，进度已然落下。
“少爷，包拯包公子在外头说要见您。”
“包黑炭？他来干什么？不见！”公孙策挥手让他出去，但小厮却没有离开，而是继续说：“包公子说了，昨晚他和一位楚楚姑娘发现了关于高丽太子被杀那晚的一些细节，想请少爷过去一同参详。”
细节？楚楚说的？难道这黑炭头真的有所发现了？公孙策心里直犯嘀咕。昨日才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包黑子转头就到府上来了，真是滑稽。但是不去吧，他又着实不甘，这案子他也十分牵挂，毕竟老父深陷其中，他确实担心；案子本身也错综复杂，他也很想一一破解其中的谜团。纠结了半天，他还是别别扭扭出了门。
包拯在院中等了好一会，终于等到那人出来，心里松了一口气。
“说吧，有什么细节？”公孙策背着双手，瓮声瓮气地问。
“走，楚楚跟沈大哥应该已经等急了！”包拯不由分说，拉着公孙策跑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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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松月楼上。
包拯用筷子在桌上摆了一个十字形。公孙策有些惊愕地问：“杀人十字？”
“对。”包拯左右看了看，小声说：“太子死的时候，刻下了一个十字，楚楚也在房间里看到了一个十字的影子。我想来想去实在想不明白，所以找你来参详一下。”
“哼，包黑子，你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公孙策真不知自己是该笑他还是该气自己了，怎么就信了这包黑炭的胡话了呢？还以为真有什么重大线索了。“楚楚看见的可能是窗影、树影或者是根本不存在啊。花时间在这种东西上，还不如从实际一点的开始找呢！”
楚楚不乐意了，根本不存在？这不是说她眼睛花了么，“那你说，什么是实际一点儿的？”
“黑衣人啊，这么明显的线索你们不追究下去，反而在什么细枝末节上纠缠不清。依我看呢，只要把那些黑衣刺客的身份来历搞清楚了，此案即破。”
包拯低着头，想了一会才慢慢开口：“我觉得没这么简单。”
这个包黑炭！公孙策在心里大骂自己，有这时间干什么不好，在这听什么杀人十字。他满不在乎地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也不陪你们查什么杀人十字、媒人八字之类的了，失陪。”
又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包拯觉得这句话格外刺耳，看他转身欲走，包拯马上从凳子上站起来：“公孙策！公孙策你别走啊，公孙策……”
“嗳你坐下，坐下！让他走吧！看他那态度高傲无比。”楚楚撇了撇嘴，冲着公孙策还不及远去的背影大声道：“谁让你来的！”
“楚楚啊，你不知道。公孙策对包拯有瑜亮情结，偏偏包拯又略胜他一筹。他自以为是府尹公子，又风度翩翩，却什么都不及包拯，没有包拯有名气，自然心中不是滋味。”沈良笑着解释道。
楚楚有些莫名其妙，“比这些干什么？”
“其实也不全对，主要是另外一件事，说起来还是公孙大人的不是。”包拯小声帮公孙策辩解了一下。如果不是那什么「包兄弟」，公孙策的反应其实不会这么大。“依我看，追查凶手的线索应该锁定在三个范围：第一就是这个杀人十字；第二就是那些黑衣人；第三，就是当晚来仪阁内有人说谎。”
“神秘十字是否与本案有关，还待查证；来仪阁内的众人，我们拿不出证据证明他们说谎。现在能让我们继续追查的，是那帮黑衣人。”沈良虽然不太赞同公孙策的态度，但是对他的说法倒是很认同。
“是的，公孙策说的没错，确实这是目前最大的线索了。”包拯点头道。
“包公子，沈刀头，我家公子说了，让您几位赶紧去到府衙，有那几个黑衣人的消息了。”一个小厮过来对他们说。
“你是谁啊？”楚楚插话问道。
包拯解释道：“哦，他是公孙策身边的小厮，我在他家见过。”
“包公子好记性，刚刚老爷差我出来找公子，没想到在半路碰上了，公子已经先行过去，让小的赶紧来知会诸位。”那小厮很是有礼。
包拯等人自是忙不迭前往府衙，公孙策等人已经等候多时，据称在城南一座破庙中发现几具尸体，怀疑是那些黑衣刺客。众人便马不停蹄，直往破庙而去。破庙显是被大火烧过，幸而昨天下了一场大雨，这才保全了这现场。
包拯捡起尸体旁的飞镖，小心翼翼地递到八贤王面前道：“王爷你看，这便是刺杀高丽太子所用的飞镖，上面淬有剧毒。”
“这几个人都是咽喉中剑而死的。”沈良也是武功好手，如此明显的致命伤，他自然不会放过。
八贤王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眯了起来，说：“肯定是被他们主谋所杀。”
“是的，这几个人一字排开，伤口连贯，说明凶手一剑杀了五个人。一剑杀五个普通人都不是件容易事，更何况这五个人都会武功。除非在两种情况下：一种就是他们毫无戒备，另外一种就是他们甘愿受死，无论是哪一种，都说明来人就是他们的主子。”
“可是他们为什么甘愿受死呢？”楚楚看着一地的尸体，脸上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公孙策解释道：“这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任务失败，所以才落得这个下场。”
八贤王点点头，吩咐道：“先把尸体抬回去，检查检查再说。”衙差应声而动，拉扯间，一具尸体后腰露出了一个黑红黑红的伤疤。
“等一下！”包拯赶忙跑去，蹲在一边细细查看那个圆形的伤处，不多久，他拿出一块白布，印在那伤疤之上，随手捡起地上烧黑的木头，细细描摹起来。跟着又拿着这块白布，冲了出去。
“你去哪儿！”公孙策看他一阵摸索之后二话不说便走，心中很是奇怪。但是包拯已经跑远了。
八贤王看着包拯离去的方向，露出了一丝微笑，“看来，杀这些人的凶手，马上就要现形了。咱们先回府衙等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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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我查到了！”不多时，包拯和楚楚跑回了府衙，“我查到那帮黑衣人的首领的身份了！”包拯喝了口茶。
“是谁？”
“是高丽七皇子李希。”
“可他也有不在场证据呀？”公孙策反问道。
包拯放下手中的茶杯，胸有成竹地说：“那我就先破他那个不在场证据。李希说过他那晚在城东的春风满月楼喝酒，还跟人起了冲突。”
“是啊，他根本赶不及回来杀人的。”公孙大人很是不解。
“他赶得及的。”包拯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因为那根本不是他！”
“那是谁？”公孙大人追问道。
公孙策似乎明白了什么，说：“是他的一个手下，也就是黑衣人之一！”
“对。”包拯脸上笑意更深了，“他让一名刺客穿上他的衣服，去春风满月楼寻欢作乐，还故意跟人发生冲突，让别人记住他。宋人本来就不太能分清高丽人的长相，只能靠服饰来辨别身份。这本来是天衣无缝的，但是那个人被人用水壶烫了一下，这就成了最大的破绽。”
“难怪李希那晚不让我派人保护他。”陆云后知后觉，也看出来不对劲。
包拯继续道：“其实李希当晚从来仪阁出去，不久又悄悄返回，后来说自己是刚刚才回来，根本就是在说谎。”
“哦，我知道了，李希的李字就是从一个十字开始的，那么凶手就是李希了！”楚楚恍然大悟。
“可是……”包拯沉吟片刻。
“可是什么！现在证据确凿，马上带齐人马，到来仪阁抓人。”八贤王打断了他，直接发号施令。
“等一等。”包拯向八贤王行了礼，继续道：“王爷，其实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推测，其实还有很多谜题没有解开。比如他是怎么进去，怎么杀的人，又是怎么出去……”
“够了。”八贤王不耐听他再说下去，“现在已经有了杀人动机，而且刺客就是他的手下，他也没有不在场的证据，足以说明罪魁祸首就是李希，你不必多言了。”说罢带领一干衙差，便直奔来仪阁。
包拯看着众人离去的架势，有些不解地自语道：“八贤王做事一向沉稳，智慧过人，怎么今天这么武断？”
“他没有武断，只是不想听你继续说下去而已。”公孙策在一旁解释道。
“为什么？”
“哼，因为他非抓人不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楚楚只觉得听这两人对话便如同打哑谜一般，不知所云。
“因为疑凶是高丽七皇子啊，这就够了。”公孙策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这怎么够呢？只是疑凶啊。”包拯不解。
“高丽七皇子意图谋害高丽太子，这是高丽内政，大宋与此事无关，高丽王不能迁怒我大宋，两国联盟得以保存，这是其一；高丽皇子内斗，此乃皇室丑闻，兄弟阋墙，为外人不耻，此等秘辛若是传扬出去，高丽权力倾轧更甚，只怕国政动荡。高丽王为了避免这种局面，和我们大宋必须好好商谈，对我们乃是大大的有利，这是其二。”公孙策有些想不通，这些随便动动脑子就能想到的事情，为什么包拯明明也是极其聪明的一个人，却始终不曾想到，“包拯，你的脑筋很好，这官场里有很多东西，你得慢慢琢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