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驶向格林多小镇的蒸汽火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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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请问您去哪里？”
站台上，有一位身着淡蓝及膝长裙的女孩正安安静静地等在那里。远处的天际微微泛出朝霞的颜色。她的裙子是棉布制的，仔细一看，上面印着纵横交错的细小蓝白格子，裙边缀着点点白色蕾丝。群身略微宽大，腰身松松垮垮，还隐约带点折叠过的褶皱。七分袖下延伸出一截白皙纤弱的手臂。她将头轻轻低垂着，米色圆顶缠深棕束带的草帽帽檐下，只隐约露出一个细细尖尖的下巴，和脸颊两侧柔顺垂落的中长黑发。
这是一个亚洲人。在身边人来人往、白皮浅发的欧洲人里，她的存在是如此怪异。好在戴了一顶草帽，倒也不是十分醒目。女孩气质柔和，身形单薄，弱不禁风，简直像路边随处可见的、一夜之间便蒸发得一干二净的露珠。她的双肩甚至也同头颅一样，微微低垂着，瘦削的肩胛骨往后突出，透过略嫌宽大的裙身也可隐约窥一二——也不知道是否是身前两只手里提着的棕色小包里装了太多东西的缘故。
“您好，请问……您去哪里？”之前出声的人又问了一遍。
女孩这才发觉过来，原来那人问的是自己。她之前在那站了许久，一动也不动，如今终于第一次把头转过来，面向提问之人。
真是干净。弗兰克看见她的第一眼，不由在心里发出这样的感叹。眼前这个女孩子，有着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虽是亚洲人，皮肤却一点也不比白人女性黄上多少，甚至还有一些常年不见阳光的病态苍白。阳光下，生着细细金色茸毛的脸颊甚至有几分透明。嘴唇却是嫣红的。
看着她上火般略微干燥、过分鲜红的嘴唇，弗兰克下意识掏出随身携带的军用水壶，伸手递给她，问道：“要喝点水吗？”
“谢谢。”她愣了愣，微微躬身，礼貌地婉拒了。
说不清为何，心里有些可惜，弗兰克只好将水壶放回身后的背包里。
此时，恰逢火车驶来。先前距离很远时，便于空气中隐隐约约传来了汽笛鸣叫的声音。轰隆隆——轰隆隆——没多久，那个浑身覆满生冷钢铁的巨型毛虫怪物便大摇大摆地穿过了不远处黑漆漆的山洞，带着不可抗拒的威风凛凛，一路怒气冲冲地喷着滚滚黑烟倾轧过来。
到二人身前时，速度已放缓了许多，可仍是掀起了一阵带着煤炭味道的小型飓风。弗兰克转头看去，只见女孩单薄的浅蓝中长棉裙被风吹动，同色裙角拂过白皙细瘦的小腿。突然，一只脚轻轻后点，仿佛跳跃枝头的调皮麻雀，带着点点微不可闻的迷茫。装饰朴素的黑色玛丽珍鞋，被擦得干干净净，涂上鞋油，阳光下，似乎反着光。视线上移，乌黑的发丝肆意随风飞扬，她只好腾出一只手，牢牢按住那顶米色草帽，似乎察觉到了他凝视的目光，她转过头，冲他羞涩地微微一笑。
“不好意思。”她点头笑道，放下掩着帽子的手，指了指刚刚停下的火车，“我恐怕得先走了。再见。”
语罢，顺手提起脚边的藤木箱子，迈开脚步，顺着汹涌的人群便挤上了上车。弗兰克这才回过神来，硬生生看着女孩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内，不由懊恼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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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节车厢内，弗兰克一边甩着上厕所后洗手打湿的手，一边努力穿过人群。
人满为患。正值夏天，各地学校也放了假，孩子们都兴致勃勃地，或相约友人，或同家人一起，前去各地绿树成荫、临近水源的清凉之地躲避即将来临的酷暑时节。在大自然的烈日威胁之下，那由钢筋水泥构建而成的一座座城市，自然不再是常人能够忍受居住的地方。
瞧着那些吵吵嚷嚷叽叽喳喳的孩子们，弗兰克心不在焉地想起了刚刚那个女孩。看起来还很小，最多不过十五六岁，还处在上中学的年龄。估计也是去乡下避暑的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这样一副瘦小的模样，家里人也舍得放她一个人出来挤火车吗？
正闷头想着，忽然撞上了身前的人。良好的教养使弗兰克下意识脱口而出道：“啊，不好意思先生！”道完歉后，他才抬起头，却又不由暗中皱起了眉。
那人是个精瘦干巴的中年男人。戴着个脏得早已看不出颜色的八角帽，衣服破破烂烂，脊背佝偻，神情虚浮。他正慌慌张张地逆着人潮相向而行，并没有留意眼前，猝不及防地被人撞了一下后，又听见弗兰克道歉的话语，才抬起头来仰视着看了一眼身前这位身强体壮的高个小伙。男人不仅没有发火，反倒毫无脾气地点头哈腰一笑，似乎撞人的是他一样。两条深深的法令纹卡在脸上，松松的眼皮耷拉着，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他又冲弗兰克点了点头，示意没事，便要从他身边挤过溜走。
“稍等一下。”弗兰克下意识一把拽住了男人的胳膊。男人本已经走出一步远了，却忽然被抓住，不由激烈挣扎起来，口中还念念有词道：“年轻人，你怎么这样无礼？快放开我！”
车厢内已有人被这边的骚动吸引注意力，投来了好奇的视线。弗兰克听了这话，下意识想将人放开，说声抱歉，却又在松手的前一秒忽然感觉不对劲。他暗暗瞄了眼中年男人侧着身子，偷偷伸进兜里的左手，又见他神色慌张，脸色发白，恨不得立马逃离此地一般，因此愈发握紧了男人的手腕。
“怎么，你把我抓住，是想要打我吗？”男人扭着身子，活像试图逃脱猎人之手的麋鹿。挣扎得太用力，以至于皮肉都勒出一道道红色的印子来。男人还在骂骂咧咧道：“撞人的是你，难道被撞的人还要反受你们这些体面人的殴打吗？老天，这究竟是哪条法律规定的！”
实在是太没有公道了！旁边人也忍不住出声替男人维护起来。弗兰克也是第一次受尽如此瞩目，不由皱紧了眉，却瞥见男人慢慢掏出先前揣进兜里的手，暗色的一角缓缓露了出来——
他眼疾手快，一把扭住了那只蠢蠢欲动的手腕。“啊——”男人惊恐地大叫一声。车厢内已隐隐骚动起来。
“这是什么？！”弗兰克训练有序地拔出那只手，两手一捏，那个暗色的东西便“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原来是个钱包而已。他还以为是什么危险枪支呢。
众人都啧啧议论起来。弗兰克面露尴尬，大手一松。那个神情唯诺的男人弯腰捡起地上的钱包，拍了拍灰尘，直起身子，冲他冷哼一声，便要昂着头颅，大跨步而去。
突然，不知车厢内哪一角，有人一站而起，大声吼道：“我的钱包，我的钱包呢，该死的，怎么不见了——”
弗兰克身子一动，已走了五米远的男人再次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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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您，先生，以后请保管好它，别再弄丢了。”核对完了钱包内的各类物品信息，弗兰克点点头，将那个暗色的方形牛皮钱包递给了眼前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男人接过后，看了眼，见没少什么东西，激动地握住了他的手，再三感谢道：“啊，真是十分感谢，布朗先生！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弗兰克安慰了下他，便要离开回到自己的座位去。那位先生却竭力相邀，希望他能坐下来，陪他聊一会儿天，顺便接受他的感谢。“您已经表达过感谢了，不需要再次表达了。”弗兰克无奈笑道。他推却着，脑海中想的却是自己包里那个还没吃完的半块面包，以及桌上刚刚灌满的一大壶水。他不由舔了舔嘴皮。
丢失钱包的男主人仍试图说服他，那个秃了一半的脑袋正对着自己，说话时一点一点的，还泛着层大汗淋漓之后的油光。弗兰克视线游移开来，漫无目的，却不料在人群中寻找到了一个意外的惊喜。
他微微张开了嘴，有些惊讶。却又在心头情不自禁地泛起些高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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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兰克落座时，男人递过来一张印着自己姓名等个人信息的名片，微微倾身，态度恭敬道：“布朗先生，还请您不要多想。我只是，只是真的特别欣赏您这样热忱善良的年轻人而已，若您有意向的话，日后可到这里来找我……”
这才是他此番竭力挽留他的真正目的。弗兰克拿过那张小小的硬纸卡片，从背面转过来，低头一瞧——米勒电灯制造公司。创始人：乔治·米勒。看不出来，眼前衣着朴素低调的男人竟还开了一家自己的电灯制造公司。
弗兰克笑道：“米勒先生，抱歉，恐怕要辜负您的美意了。我如今正服着兵役，未来之事……还尚未考虑过呢。”
男人不免吃了一惊。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眼前这个高高壮壮、一头金发的年轻人，却又旋即露出释然的神情。乔治点头道：“怪不得……不过，布朗先生，您既然还没有考虑好，这是否意味着以后还有机会呢？啊，您要知道，无论如何，我都时刻恭候着您的大驾光临。”
弗兰克不好意思地摸着头发笑了笑，对乔治说：“米勒先生，您可以不用对我这么恭敬的。”乔治微笑问道：“请问您几岁了？”弗兰克道：“十八了。”乔治便忍不住嘴角越发扩大的笑意，与此同时，周围的肌肉却抽搐起来——显然，他想极力忍住，却又失败了。“那可真是……挺大了呢。”他见人说人话道。
弗兰克在与乔治交谈的同时，控制不住自己不时往那个角落瞥去的眼神。这时，乔治又问道：“……听说东线与B国的战争又打响了？”弗兰克收回视线，却听见乔治提及这个话题，不由点头道：“是的。那已经是十天前的事了。”
乔治替他担忧道：“这样说起来，战争一旦打响，少不了要派遣你们这些刚入伍的年轻人到前线去啊。”弗兰克无声笑了起来。乔治好奇问：“您笑什么？”弗兰克理了理本已十分整齐的衣襟，正襟危坐一脸肃穆问道：“米勒先生，在您心中，难道我看起来就像个刚入伍的年轻人吗？”
“难道您……？”乔治不由睁大了双眼。
“尊敬的乔治·米勒先生，XX军xx军区XX分队新晋中尉弗兰克·布朗向您致意最诚挚的问候！”弗兰克肌肉紧绷，“唰”的一声抬起胳膊，嘴唇紧抿，行了个最标准的军礼。只是眼神中流露出的揶揄却打破了这副本应威严肃穆的画面，显现出一丝年轻人特有的活泼朝气来。
看着眼前这位青年人沐浴在阳光下那头灿烂刺眼的金发，乔治也忍不住眼露羡慕，意味深长道：“那可真是……年少有为啊。”
事实上，弗兰克入伍已有三年了。他那位同为军人的父亲从小便期望他能继承这份来自家族传承的衣钵。因此当弗兰克还是襁褓幼儿时，便开始向他特意灌输参军卫国的优良品质。不，或许还要更早，当他还在母亲肚子里尚未成型时，每日听得胎教音乐便是《XX军第一进行曲》。
此番乘坐火车，便是领了新晋中尉的特有假期，代父母与自己回乡看望年事已高的苏珊外婆。
乔治心里难免有些复杂。他盯着弗兰克揣在前襟口袋里，露出一角身影的小硬纸卡片，脑袋里忍不住开始后悔起来，苦笑道：“或许那张名片再也没有用武之地了……”
弗兰克不忍心打击他。他将右手放到心窝处，刚好摸到那个名片，神色诚恳道：“不，不能这么说。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不，不，我的意思是说，我至少有幸知道了您是何人，不是吗？”
正巧这时，有人站起来去上厕所。弗兰克右手一紧，条件反射般地一下子站起身来。他楞了一下，而后回过身，微微冲乔治弯下笔直健壮的身躯，浅蓝的眸子流露出无声的歉意，道：“不好意思，米勒先生，我还有事，先失陪了。”又对乔治窃窃私语拜托了什么一番。
乔治不由朝那边投去一眼，随后露出了然的一笑。他站起来，拍了拍弗兰克的肩膀，笑道：“安心去吧。”
弗兰克倒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挠挠头，转身去了。
车厢过道一侧，窗边，金色的晨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照射进来，轻轻落在那抹娇小的人影身上，打出了一层柔和的保护膜。她早已摘下了之前带着的帽子，一头乌黑柔顺的头发披散于肩头，微微搔着颈旁裸|露在外的皮肤。女孩正读着一本书，专心致志，心无旁骛。时而又不知读到什么，抬起一张略带惆怅的脸，看向车外因飞快行驶而画面模糊的绿景微微出神。
列车不算平稳，噪音颇大，人声鼎沸。弗兰克走过去的时候，她仍凝视着窗外。直到他坐下，她也没有反应过来。“咳。”等了一会儿，弗兰克忍不住佯装咳嗽了一声。女孩却以为是之前那位离开方便的先生回来了，依旧一动不动。
她似乎很喜欢出神。弗兰克在心中如此想道。又抽空扫了眼她手中拿着的书——《魔法星座学》。她喜欢看这些吗？明明是一些奇奇怪怪的骗人的东西。
“这位小姐。”他终于忍不住出声呼唤。女孩也听到了，回头看向他，楞了一下，没有说话。顷刻，她不好意思地低头浅浅一笑，抬手将垂下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出声招呼道：“是你啊，先生。没想到这么巧。”
“是啊。”弗兰克也觉得巧。这辆列车车厢少说有十几节，每一节都人满为患。谁知道他恰巧捉住了一个行窃的扒手，那位丢失钱包的先生又恰巧执意挽留，而自己在茫茫人海中，又恰巧地看到了她。这一切的恰巧，若没有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又如何说得通呢？
弗兰克因此故意厚着脸皮，却又不禁红了脸，不敢看她低声道：“你好，我叫弗兰克·布朗。这位小姐，既然上帝刻意安排我们两次偶遇，那么，遵循上帝的旨意，是否能恳请您也留下自己的姓名呢？”女孩听了，也跟着刷的羞红了脸，只微微偏过头去，盯着窗外不断流逝的景色，把那本拿在手上的书反扣腿上，并未立即回答。俩人有段时间没有说话，尴尬的气氛逐渐弥漫开来。
弗兰克第一次鼓起勇气同陌生女孩搭讪，却惨遭滑铁卢，不免尴尬起来，沮丧的情绪在胸中宛如夏日清晨的雾气，不断氤氲升腾。他咳了咳，预备说点什么，却听那名沉默已久的女孩忽然出声道：“我叫露西·琼斯。”
弗兰克略带惊讶地看去。只见女孩偏回了头，脸上还残留着些许之前的红热，小巧的嘴唇紧紧抿着，棕色的眸子不太好意思地微微错开，不大敢看他。他忽然便觉得之前的负面情绪全都因此一扫而空了，忍不住扬起阳光的笑容，道：“嗯。露西小姐，幸会，你好。”
俩人开始正常交流起来。弗兰克问她道：“你是J国人还是H国人？”露西答道：“准确来讲，我是A国人。”A国便是他们如今身处的这个国家。弗兰克那双浅蓝的眸子不□□露出诧异来，他下意识越发挺直了脊背，反问道：“你是……A国人？”露西笑着点头，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一点也看不出来？”
弗兰克便依言仔仔细细地打量起那张脸来。如此一来，倒是另有发现：虽然有着明显的亚洲特色——黑发、棕瞳，她的面容轮廓却又比普通亚洲人要立体一些。双眼以上的眉骨微微隆起，愈发显得眼睛深邃许多。小小的鼻子，高度正好，不会太过扁平，也不会过于夸张。
心中不免赞叹一声。弗兰克诚实道：“很好看。”露西脸一红，不知如何回答这恼人的坦率。隔了一会儿，她将双手搁在书上，继续道：“我的母亲本是Z国人，因为与我父亲相恋，千里迢迢离开家乡来到这里……”
她说完这话，仍显稚嫩的脸上又露出似曾相识的惆怅来。弗兰克忍不住问：“怎么了？”露西摇摇头。为了将她从这种情绪中拯救出来，弗兰克故意引开话题，道：“你一个人乘车去哪里？回乡下老家吗？”
她点点头：“是的。我奶奶一个人在那里，趁着这次暑假，我回去看看她。”弗兰克听了，眯眼一笑，继续追问：“那么，你奶奶她老人家住哪儿？离市区离得远吗？”露西面露犹豫，似乎正在纠结要不要把地址告诉他，这位路上碰到的大胆陌生男子。片刻之后，想着也不至于那么巧，自己说了地址，这人也不至于专门赶过去，便坦然道：“在格林多镇。”
谁知，弗兰克听了之后，脸上忽然绽放出一种令人绚烂的光彩来。他直起身子，激动道：“真是太巧了，我也正要回那里去看望许久不见的外婆！”
弗兰克也不知是否是自己眼花了，似乎在那一瞬间看到眼前这位露西小姐脸上有片刻的僵硬。他有些疑惑：“你……”
露西却很快恢复了脸上的表情，冲他微微笑道：“嗯，真是太巧了。”
火车一路向西，奔驰在越发空旷的田野里。天色渐渐黑了起来，到达格林多站时，已是晚上十点了。早在前一个站，弗兰克便好不容易想起了自己落在另一节车厢里的背包，好在赶过去时，背包仍完好无初地摆在那里，无人问津。弗兰克摸了摸鼻子，庆幸那个橄榄色的布包外观灰扑扑的，不甚起眼，而且自己行程匆忙，也没有带什么贵重物品在身上。
俩人一起下车，弗兰克争先替露西拎过行李。路过乔治时，他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他身边多出的那位陌生男子。露西也无意中瞧见了，心中一阵诧异：这不是之前坐自己身边的那位先生吗？
下车后，弗兰克坚持要送露西回家，理由是天色已晚，放任一个年轻瘦弱的女孩子拎着沉重的行李独自走夜路回家，实在不是一位绅士所为。露西却固执去拿他手中的藤条箱子，缓缓却坚定地摇头道：“没关系的。若是被奶奶瞧见我由一位年轻男人护送回家，那才是真正的噩梦。”
弗兰克只好妥协，却又道自己不送露西到家门口，只送她到镇上。俩人毕竟同路，也不好再执意拒绝。
到了镇上时，天色已彻底黑了。小镇地处偏远，还没有拉上城市特有的电灯。家家户户很早便上了床。路边房屋黑漆漆的一片，隐约看得见一些形状不一的轮廓。远处传来阵阵犬吠。街上空无一人。
“多谢你了，布朗先生。”露西再次诚恳地道了谢，便从弗兰克手中接过箱子，翩然离去，长裙一角随风扬起。
弗兰克在她背后欲言又止，似乎想说点什么，嗫嚅了下嘴唇，最终还是没有出口。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1：驶向格林多小镇的蒸汽火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