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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鸾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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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秦府府坻通明,三层欧式红楼于一片绿荠之间跃地而起,磅礴大气的玉石阶与青石地面连契,左右两边夹林为道,笔直通向屋后不知几倾的私人园林,连绵灯光下更显富贵轩峻,幽夜中又含一股靡靡的绯红色。
屋内,大厅高阔,一盏三层环状水晶吊灯炫丽夺目,十二旈的水晶吊珠垂直泻下,映照地板亦是琉光旋舞。
灯光莹润,红木长桌上,寥寥几人对着满桌的菜肴,了无趣味的食着,并不说话,只在空气中偶有器皿碰击的声音,热腾的食物慢慢凉盏下来,仍是原先的份量。
“阿欠,阿欠…”――突来的声音震破了这股沉闷。
秦洪坐在桌前,揉一揉鼻子,咬着牙不悦道:“无缘无故的打哪门子的喷嚏,准又是哪个不知死活的王八旦在骂老子了。”说完,把筷子一放,一脸愤懑。
苏凤娇眉毛一挑,用纸巾擦擦嘴,道,“老爷,为这种事生个什么气。这外间的人,哪个对您不是又敬又怕的,他们没有本事,乱嚼个舌根子泄泄气,那也不奇怪,你若成天为这些生气,哪还有舒心日子过呀。”
对侧,三姨奶奶心岚缄默不语,兀自低头吃菜,睑眉低眼滑过嘲讽,忽而抬头喊道:“素妈,拿杯凉水过来,噎着了。”说完,用手轻捶着胸腔,眼睛满是挑衅地斜眯着苏凤娇,“还是二姐懂得调节心情,这学生闹事都闹到大门口了,却仍过着舒心日子,也就是我跟老爷不会享福,不是担心到喷嚏就是噎着。”
苏凤娇脸色发青,眼睛抽搐着恨得痒痒,却没再出声,这种暗亏她是吃过的,眼前这名女人,总是一股子清娴静雅,反手便捏了人的喉咙,弄得她这做老二的却不敢跟老三斗。
“嗯,噎着了还这么多话。”秦洪口上埋怨,脸上却满是关心,见素妈递过水,才收回眼神,侧颌道:“汉年,那小王八旦这么晚还没有回来吗?你去,你去给我把他押回来,妈地,连畜牲都知道天黑归巢呢!”
“是!”一身戎装的齐汉年恭谨的一点头,招一招手,从大门处招了一列人马出去了。
秦淮河畔,烟柳十里。大红的灯笼烧烫了夜行人的心。河畔边,一栋三层酒楼,红漆青瓦鎏金栋,粉红纱帐飘几许,奢华艳丽。只那门前齐列着的士兵将这侬软之地撑出些硬朗之气。
“二爷,还要多久?人家好累了呢。”一声娇媚如嗔的声音从二楼红绡阁传来,酥软沁人,引得楼下士兵相视一笑。
室内,几匹红绡纱帐自檐梁几角连绵穿梭,织成道道起伏的绡海,偶有风起,飘浮如幻境,与火红蜡烛燃烧的红光相谐成趣,衬得人愈发霞光满脸。一卷珠帘后面,青灰色戎衣男子躬身桌前,手提毫笔,专心疾书。炯然的眼眸里不含杂质,偶尔念念有词,若有所思,便颔首微笑,溢出眩目的光彩。
对面或斜倚、或倦坐、或躬身支首,或凝眸沉思的数名女子,大多烫了发,穿各色的改良旗袍,鲜艳缭乱。
“红玉,你若汇报完了,便由下一个来。”秦浩政头也不抬的道。
那名红色旗袍女子走了过去,将手腕在他肩上轻轻一搁,整副身体便倚了上来,“二爷,您好不容易来这一趟,包了场子,却净叫咱们姐妹们说些女子的喜好。”她娇娇一笑,莹白涂丹蔻的食指往秦浩政胸中一戳,媚声道:“您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爷做什么,可要向你汇报?!”
他一把捏住纤白手指,微一使劲,红玉的脸立马变了猪肝色,吃痛道:“二爷…”
“出去!”他一声喝斥。
“二爷…”红玉跺一跺脚,楚楚可怜,泫然欲泣地瞅着他。
“出去!”他眼光阴戾,只盯着桌上的纸笔,“就没见你给我出个好主意,送花这套爷老早就用过了,全给栽垃圾堆里了!就这种主意,犯得着我来问你吗?俗物!”说完,越发的气忿,索性连带其它的人也吼了起来,“一堆的庸姿俗粉,不是让我送花就是送珠宝,再就是送锻子房子,你们脑子里就装了这些?!”他拿起桌上才写满的宣纸,气极的乱翻,“还有这个…直接拿枪绑回家…什么乱七八糟,你当我是土匪啊!”
说完,扬手便将刚才所写撕了去。众人一听,又觉好笑,只得憋住,相觑无言。
……
“立正,敬礼!”楼下忽地一声扬起,齐整的跺脚声贯穿宁静,随即浩浩有序的脚步声自大厅向楼梯涌来,在红绡阁断然止住。
秦浩政瞬即明了,拿起军帽,无奈耷下脸来,懑声道:“爷改天再来收拾你们!”说完,恨恨的出去了。
一开门,齐汉年挺直地站在外头,那张方正的扑克脸面无表情,重一点头,道:“少爷,老爷让我来接您回家。”
秦浩政俊颜一凛,眼睛往后一瞥,似笑非笑道:“汉年叔,请称我少帅。”便头也不回地踏着马靴扬长而去。